陈惑听他们的意思，十五年前的妖兽袭镇都要怪上一任的镇长。

    现在的镇长办事牢靠人也不错，看上去不会有问题。事情都过去了，王哥牛大他们不想说，他也不好再打听。

    初阳直上，山中水汽渐渐散开，像一层半遮半掩的薄纱，盖在乱石滩另一头的山岭上。远方传来晨鸟的鸣叫，脚下升腾着湿润的嫩草气息。

    四人分散开去找东西。

    吴师兄的玩具娃娃是个皮偶人，有张开的巴掌大小，竹子骨架，套着边角料子缝的皮衣皮帽。黄三娘拿在手里几年，一直非常珍惜，保养地那小皮衣跟涂了油脂一样会发光。

    按理说这么一个不小的皮偶人，掉在野草坡上，找起来应该很容易才对。但不知是不是吴师兄指的方位不对，几人寻了一会儿没寻到，不得不扩大范围。

    陈惑抬头看了眼天色。

    按平时，这会儿他该担着水回家，干完活赶着去田里。忙完农活中午随便吃点，还要去武馆，基本一天都不得闲。

    但从那天开始，姨夫要教育自己儿子，让他上午不要来田地，陈惑便去武馆帮忙。忙了两天，武堂的事情告一段落，又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陈惑手上就没有要紧的活了。

    也是因此，吴师兄想临时拉人帮忙时，才找上了他。

    说是有妖兽要来，但小岗镇的一切依旧风平浪静。

    说是要等妖兽的事情结束了再考虑其他，但拖了几天后，这个‘其他’似乎变成了陈惑需要尽快考虑，又无法立刻得到结果的事。

    师姐那边在躲着他，偶尔见面也装出一副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不给陈惑多说几句的机会。青佩是个锯嘴葫芦，明明有很多话却什么都不能说，陈惑也不想再跟她聊。

    关于仙宫，关于离家经商的事情，陈惑还打算再去问两个人。

    一个是竹阳城的卜卦老头，等明天，陈惑要跟着车队进城，找那老头问问。

    二是猫将军的毛族商队，他们大概一周后到达小岗镇。如果陈惑要离开，得跟商队的贺头领好好商量商量。

    当然，他还要想办法讨猫祖宗欢心。

    陈惑蹲下身，拨开草堆，看到一小丛薄荷叶片的嫩草。这是大橘会喜欢的品种，把它晒干了做成草球，能和那只大猫快活玩耍一下午。

    他将小薄荷边的杂草拔掉，稍微标记了下位置，等着后天再来采。

    过了一会儿，陈惑又找到几株，差不多够了。回头看看，吴师兄，牛大，王哥在另一处地方分散寻着，还没找到那个皮偶人。

    “黄三娘到底把娃娃扔哪儿去了？”

    陈惑心里嘀咕。

    今天他的事情不多，除了日常训练就是去南边钓鱼，再多找一会儿也没事。但要是那皮偶人掉在哪个旮旯里，永远找不到了，不知道吴师兄会有什么打算。

    这么想着，陈惑又往前走了两步，站在半山坡举目眺望。

    忽然，一只鸟儿从远处飞了过来。

    那是一只白肚子灰背的喜鹊，它面向陈惑扑棱两下翅膀，落入前方的草丛里，发出喳喳两声叫唤。

    陈惑好奇往前走了两步，见那喜鹊的翅膀尾端的硬羽是一种漂亮的青蓝。

    它转着小脑袋，见他过来，又腾空飞起，落到了更前方的草丛。

    陈惑又靠近两步，发现那喜鹊一直看着自己的方向，像是在等他过来。待他走到近前，又往前飞了一小段距离。

    “这鸟儿想给我引路？”陈惑猜测。

    如果真是如此，不用说也知道是青佩的手段。是青佩派这只喜鹊来，想带他到某个地方去。

    陈惑回头看了一眼，吴师兄他们就在身后。

    跟着喜鹊走不会有什么危险，不离开吴师兄他们的视野范围就行。

    就算离开了，只要不走远，也没大问题。他带了一只竹哨，吹响了就能喊吴师兄过来。

    陈惑不怕危险，倒是怕青佩又请她的小鸟朋友们整了什么幺蛾子。要是再像前几天一样搞个大场面，他自己是无所谓，陈家人却要面对邻居们的各种议论，一个处理不好就是无尽的麻烦。

    他一边这样想着，一边跟上喜鹊。

    最后，喜鹊将他带到了乱石滩上。

    从山坡上往下看时，乱石滩还算地势平坦，一览无余。等真正走下来，会发现地上石头有大有小，高高低低的，大石头上还有坑坑洼洼的水坑，容易打滑，并不好走。

    “咦？”

    陈惑站在一大块湿润的石头上，在它和旁边大石头的夹角缝隙中，发现了一个倒栽葱的，保养得很好的皮偶娃娃。

    喜鹊站在那娃娃旁边，冲陈惑喳喳叫了两声，像在邀功。

    ……

    “小吴，还是说点要紧事吧。”

    王哥和牛大看到陈惑逐渐走远，都向吴师兄靠近。

    “有人说葛爷和他儿子最近总是带人进山，发生什么了？”牛大问道。

    吴师兄远远地看着自己师弟，并不与两人对视。

    但没过几息，他还是忍不住道：“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事。”

    在他身后，牛大和王哥对视一眼。

    王哥：“连葛家武馆的你都不知道，看来这事，有点大啊。”

    “也不一定。”吴师兄道，“现在还不好说，或许只是虚惊一场。两位哥哥就别瞎想了。”

    “我看到你们在整理武堂。为什么？”牛大问，“别拿下雨那套糊弄啊，骗骗那些女人小孩可以，镇上的男人可都心里嘀咕着呢。”

    “真没什么事。”吴师兄搬出了符师兄的说辞，“整理武堂是城主府那儿传来的消息，不光我们镇子在做，竹阳城下几个大镇都在整理。

    “听说是城主想要举办一场大猎，召集竹阳一带所有年轻人和猎户比较一番，需要看看每个地方有多少物资上的准备。如果准备不足，就不比了。”

    牛大和王哥听着这番话，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凝重。

    “大猎，大猎。”王哥重复了几次，摇了摇头。

    “小吴啊，这些年，你算是我和老牛照拂着长大的，我和老牛一直把你当成至亲兄弟。”他回忆了一番往昔，又长长叹了口气。

    吴师兄依旧面向远方，却不自觉地散开了目光，眼神游离起来。

    王哥又道：“如果葛爷叮嘱过你什么，咱们不问就是。如果没有，你能不能稍微透个底：是不是有什么很厉害的妖兽要过来了？和十五年前一样，单单一只就能毁了大半个镇子的妖兽？”

    吴师兄面色挣扎了一番，低下头去。

    “不是……”他悄声道。

    王哥和牛大顿时松了一气。

    “不是一只。”吴师兄继续说道，“最坏的情况，会有三只大妖兽，每一只都能驱使一整个兽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