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边的第一缕晨曦透过窗棂，苏尔特便从睡梦中醒来。

    他揉了揉惺忪的双眼，习惯性地伸手去摸床头的怀表，却摸了个空。他这才想起，前两天为了精确计算星象变化，他将怀表留在了观星台上。

    苏尔特起身下床，披上那件象征着大祭司身份的深蓝色长袍，走出房间，前往观星台取回怀表。沿途经过的教徒们纷纷向他行礼致意，苏尔特也一一颔首回应，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

    在面对信徒们的时候，他从不吝惜展露自己的亲和，因为这样会让他们更加便于操控。

    在其他人的眼里，苏尔特就像教派内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事无巨细，都要经过他手。

    从人员招募到物资分配，从仪式准备到情报收集，他都亲力亲为，确保教派内部的每一个环节都井然有序地运转。

    他需要审阅各种报告、处理各种纠纷、安排各种任务，以及接见来自各地的信徒。

    毫不夸张地说，苏尔特就像一张无形的巨网，将教派内的所有人和事都牢牢地掌控在手中，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从早到晚，他的房间里总是人来人往，每个人都带着不同的问题和请求，而苏尔特则需要一一耐心解答，并做出妥善的安排。

    在仪式的日子临近之后，情况更是如此。

    苏尔特在不久之后便从观星台取回怀表，并再次查看了昨晚自己手下的几位占星师们记录的星象图。距离大悼日还有不到一周的时间，各项准备工作都需要抓紧进行。

    然而今天有些不太一样。包括这些日常处理的事情在内，还有其他事情要办……

    离开观星台后，苏尔特来到了万殊的房间门口，卫兵用手势告诉他今天裁缝已经来过了。

    “早上好，万殊先生。”苏尔特整理好心情，轻轻敲了敲门，在门外问好。“请问我可以进来吗？”

    “早上好，苏尔特先生。请进。”

    苏尔特用眼神示意正要上前的仆人退下，又向暗处的卫兵比划了一个收手势，眼看着他们立即向四方散开，把守住从这里离开的各个要道出口上，这才推门而入，向坐在桌前的万殊问好。

    “你今天感觉怎么样？”

    苏尔特一边拿出卡米耶亲手交给他的药箱，一边随口问道。

    “还不错。”万殊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脸上挂着一丝疲惫的笑容。

    “教主大人已经和我解释过了你的……情况，这的确非常罕见。”苏尔特轻声说道。“但请你放心，我们应该能找到合适的方法来解决这个问题。除了他本人之外，我应该是整个教派中对珀涅罗的研究最深的人；而若是涉及到孽祟的方面，我相信我在这个方向上的造诣不输给任何人。”

    万殊点点头：“卡米耶在之前已经和我提到过这一点。他说你在使用珀涅罗上面有不少心得，甚至可能你比他本人都要了解它们该如何运作。”

    苏尔特并没有回答这句话，只是平静地笑了笑。

    他打开药箱，从药箱中取出一个丝绒包裹，小心翼翼地将其打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只古朴而精致的手镯，它由深黑色的珀涅罗打造而成，散发着幽幽的红光。

    手镯的表面雕刻着繁复的符文，这些符文错落有致地排列着，形成一个神秘的兽首图案，其中仿佛蕴藏着某种古老的力量。在手镯的两端分别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异兽，它们形似龙首，却长着尖锐的獠牙和锋利的爪子，双眼镶嵌着红色的宝石，散发着摄人心魄的光芒。

    “这是什么？”万殊挑眉问道。

    “这同样也是由珀涅罗打造出来的。”苏尔特解释道。“教主大人用一块极为罕见的大块破念石打造了这只手镯。珀涅罗的效用会随着用料的增加而大幅增强，我们暂时还没弄清楚这部分原理是什么，但是它的作用可远远不是那些戒指能比得了的。”

    他在说到这里的时候，故意将戴在自己小指上的一枚珀涅罗戒指放到手镯旁比了比。

    万殊来回看着手镯和戒指，他的语气中不免透露出一丝怀疑：“但我想卡米耶应该也和你说过了，我身上的情况和普通孽祟不太一样。”

    “我明白。但如果连这只手镯也没有办法解决你身上的问题的话，我想其他的珀涅罗制品应该也再难见效了。这是我们现在拥有的最大的一只珀涅罗。”

    万殊沉默了一会儿，再度开口。“我要怎么做？”

    “很简单，只要把它戴在你的手腕上就好。其他的事情由我来完成。”

    苏尔特指引着万殊套上手镯，珀涅罗冰凉温润的触感减轻了他内心的抗拒感，让他的表情稍微松动了一点。接着，他又从药箱中取出一个黑色陶瓶，瓶口用蜡封紧，看不出里面装着什么。

    苏尔特小心地揭开封蜡，一股难以言喻的腥味混杂着一丝淡淡的甜香飘散开来。

    “在开始治疗之前，我需要你先服下这管药剂，”苏尔特注意到了万殊的眼神，出声解释道，“这是教主大人特意为你准备的药剂，可以用来调整你身体的状态，让珀涅罗更好地发挥效果。”

    “他可没和我说过会有这么一回事。”万殊谨慎地看着那只药瓶，又瞥了苏尔特一眼，昨天晚上自己服下的药剂带来的苦味还在他的口中没有消散。“让我告诉你一件事情吧，苏尔特先生，我不喜欢这种东西。”

    不只是不喜欢，更像是讨厌。苏尔特从他脸上的表情读出一种强烈的厌恶感。但如果他不肯服下这药剂，后续的事情更是无从谈起……

    “这种药剂很安全，不会对你造成任何伤害。”

    苏尔特稍作思索，第二次进行尝试，但万殊只用一个冰冷的眼神就回绝了他。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卡米耶的意思？”

    “不论是教主大人还是我都确信，目前只有这种方法能够解决你身上的问题。”

    苏尔特叹了口气，脸上浮现出那些看到不肯吃药的孩子的大人们常有的表情。“这个对治愈你身上的诅咒有好处，至少不会产生负面的影响。”

    “你先喝。”万殊用锐利的黑色眼睛盯着苏尔特，慢慢说道。

    “但愿这能打消你的顾虑。”

    苏尔特仅仅只犹豫了一刹那，便仰脖喝下一口。

    万殊仔细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和身体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