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黑山羊，我们的儿子也许早就没了。如今它不知何因死了，我们即便再穷，也得讲点良心。不能再打它的主意（煮了吃），得好好安葬一下它！”

    奶奶看着死去的黑山羊，想着它三个月来所做的贡献，不禁悲从中来，坚决不同意院子里其他人“将黑山羊褪了毛，好好地吃一顿”的建议，要爷爷将它背到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埋了。

    边说，边抱着父亲坐到黑山羊身边，抱着他给它连磕三个头。左手不停地抚摸着它的头，象一位母亲抚摸着儿子似的，时不时地擦拭一下淌出来的眼泪。

    神情，异乎寻常的肃穆、凄凉。

    “听你的！”爷爷最初的想法，是想听从送梦人的玄外之音，将黑山羊杀了，钝一锅羊肉给妻子补补身子。想通过此举，刺激一下妻子，多少能有一点奶水。这样的话，父亲就多少可以吃上一点人奶。

    不然的话，自己以后去哪里找东西来给儿子补充营养？

    他心疼地看了又看我父亲，手足无措，左右为难。

    那一刻，穿越后附在爷爷身上的我比任何人都着急和难捱。因为这一次于将来的父亲而言，又是一个生死攸关的转折点！

    “埋了的话，家里已经什么吃的东西都没有了。说心里话，还是有点舍不得。不埋的话，人家是为了供儿子的奶而死的。于情于理，都于心不忍！”

    一番纠结和激烈地思想斗争后，爷爷最终还是背起黑山羊，恋恋不舍地朝后山走去。

    我伏在他耳边，拼命地喊和阻止。但因为隔着一个四维空间，他听不到看不见也感觉不了，任何作用都没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又葬送了父亲的最后一次起死回生的机会！

    我心里那个火呀，气呀，恨呀……甭提了！

    夕阳西下。

    两条身影，如一道闪电，在父亲老家茂密的山林中穿行。

    一阵奔忙后，两人来到了爷爷埋葬黑山羊的地方。

    一阵张望后，两人取出随身携带的锄头和铲子，熟练地挖了起来。

    “来捉偷羊贼哦！”

    “快来捉偷羊贼哦！”

    “各位大哥，来捉贼哦！”

    “大哥大姐，快来抓贼！”

    ……

    突然，山林中传来一阵紧过一阵的急促的鸟叫声，像极了人在大声呼喊。

    “叔叔，我们走吧，别挖了！”洪九还年轻，又是跟着叔父洪大炮第一次来做这样的事情，一听鸟老是这样高声大叫，不禁全身起满鸡皮疙瘩，心虚了起来。

    “来都来了，怕什么？”洪大炮偷鸡摸狗惯了，自然见过一些世面，早已没有了亷耻之心等，“继续挖，有什么，我顶着！”

    边说，边头也不抬地继续往下挖。

    “呼！呼！呼！”突然间，一团乌云不知从何而来，笼罩在他们上空。

    瞬间，乌云密布，雷电轰鸣。落在他俩前面，似乎要将整个山林都撕裂。

    “叔叔，我怕！”洪九吓得浑身颤抖，尿不由自主地将裤管全部弄湿，／语无伦次、结结巴巴地说，“我怕被雷劈，求求您别挖了，走吧！”

    “马上就挖到了！”洪大炮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阵势，吓得冷汗直冒。但一想到家里没有东西吃了，再坚持一下就可以吃到一顿香喷喷的羊肉了，牙一咬，铁青着脸说，“别怕！挖到后，我们每人分一半！”

    “我家还有一坛米酒，晚上回去后，我们俩好好喝一杯！”洪大炮见洪九不作声，继续施展自己能将死人说活稻草吹成金条的本领，低声忽悠着。

    ……

    “好吧！”洪九毕竟人年轻，脸皮薄，禁不起劝导，牙一咬，硬着头皮答应了。手下的锄头，随之也快了起来。

    “嗨！”“嗨！”“嗨！”锄头和铲子触地的节奏，越来越快。

    碰击的声音，被轰隆隆地雷声和呼啸而过的风雨声，全部淹没……

    “砰！”一声炸雷落在黑山羊坟前。

    洪大炮和洪九吓得双腿一软，瘫倒在地上……

    良久后，两人才战战惊惊地爬起。用手一摸，发现头发被雷打去了不少，成为赖子。

    浑身上下，也湿漉漉地。

    回头看地上，黑山羊不知何时，已出现在脚下面……

    “来，喝一杯！”

    “来，再吃一块羊肉！”

    “干！干！干！”

    “吃，吃饱！”

    “小子哟，只要你跟着叔走，叔保证绝对不亏待你！”昏暗的灯光下，几杯米酒下肚后，洪大炮边将粗壮的胳膊往洪九身上放，边酒气熏熏地说，油污、唾沫和肉屑四溅。

    “若不是看在你是我亲侄儿的份上，这样的美差，我还不会叫你！”洪大炮端起一杯米酒，一饮而尽。

    满面油光的脸，将黑暗的房屋照得通亮。

    “你小子还不听我的，打退堂鼓。你仔细想想，没有我的坚持，你今晚能吃到这么好的美食吗？”洪大炮又在侄儿面前，装起大爷来，用手指在他的额头上连戳几下，“这个时候，你还在家里喝西北风嘞！”

    “多谢叔叔指教和关照！”洪九的脸在酒精和柴火的刺激下，早已腓红腓红。他抬起头，满眼红光的对叔父说，“侄儿不懂事，望您多谅解！”

    酒，一杯接一杯喝。

    羊肉，一块接一块吃。

    ……

    “你可知道，石家的羊为什么会好端端的就死了吗？”

    突然，洪大炮一把将洪九拉到身边，嘴巴凑在他耳朵边，醉熏熏地问。

    “不知道！”洪九看着他，一脸茫然和疑惑，“叔叔难道知道什么内情？”

    “我何止知道？！”洪大炮一听，满脸得意。顿了顿，一脸自豪地低声说，“你知道吗？是我在其中做了手脚！”

    “此事，我只对你讲过，你千万别告诉其他人！”边说，边醉眼朦胧地在洪九的身上用力拍了又拍，不忘反复叮嘱他不要对外说。

    “不会的！”洪九拍着胸脯保证“否则，他日定遭天打雷劈！”

    ……

    “你可知道，我是被人暗害的？”当夜子时，奶奶又梦见死去的黑山羊鲜血淋淋地来到自己的床前。

    “我死后，身体本来是留给你的。你吃完后，就有奶了。谁知你们这么不相信我，不听我的劝告。结果，害得你儿子还有一天羊奶和人奶没有吃到，羊肉也被人吃了，费力不讨好，徒劳一场。害了我，也害了你的子孙后代！”

    说罢，一脸怒气地头也不回地转身就离开了……

    奶奶想伸手去拉，但没有拉住……

    “夫人，你怎么了？”

    “夫人，你怎么了？”

    爷爷听到奶奶在哭，连摇带喊，才将她弄醒。

    奶奶这才发现，自己又做了一个恶梦！

    叫完奶奶的诉说后，爷爷后悔不迭。说这一切，也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唏嘘和悔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