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知石老师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父亲说完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觉得完全不可思议。大家议论纷纷，说今年一直天晴，好不容易等来了天寒地冻的天气，总算好卖木炭了。再加上别的炭窑的木炭，除了少部分留在山上无运下来之外，全部都被自己收购了。

    不禁三五成群，群情激动地说，如今我们一家独营，集天时、地利、人和于一体，“到时候只要把价格往上一涨，一不愁没人要，二不愁卖不出，想不发大财，老天爷都不会同意的！”他们做梦都没有想到，父亲会做一个这样的决定。这个定价，连木炭的成本价都不到，更不用说赚钱了。大眼瞪小眼，根本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他这又是怎么了？”

    “这么好的发财机会不要！”

    “多好的一家独大的机会呀，就这样白白浪费了！”

    “天赐良机，竟拱手让人。这样的人，我从来没有见过！”

    “都什么时候了，还如此仁慈？”

    “就在昨天，他们还一个个在落井下石，恨不得我们马上就倒闭，好看笑话。我们今天倒好，不但不计较，反而同情起他们来了。对不讲仁义的人讲仁义，太不值了！”

    ……

    众人说归说，做归做。分成几组，守库房的忙着开门点货，搬货的忙着搬货，过秤的忙着校秤，记账的忙着准备笔墨和账本，结算的忙着准备算盘和零钱……

    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辰时中。

    那达里木黑乡拉里莫西多集镇。

    天，黑沉沉的。好像谁欠了其十万担银两不还似的，阴冷得让人毛骨悚然。

    北风，四处肆虐。呼啸声，一阵紧过一阵。听着，心惊胆战。

    拳头大的大雪倾泻而下，铺天盖地，仿佛要将整个大地全部吞噬似的。

    昨天还轮廓清晰的街道、房屋和山林等，

    被厚厚的大雪全部覆盖，压得喘不过气来。

    街道上。

    稀稀落落的行人如堆积好的雪人似的，一步三摇，踩着齐膝的积雪，费力地朝父亲的木炭店走来。

    呼出来的热汽，𣊬间就在空气中凝固。如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水晶，挂在杂乱不堪的胡须上。

    两个年轻的伙计按惯例取下店门的木板，取下挂在店门口写有白色“打烊”的木板，正式开始营业。

    “卖木炭啰！”

    ““卖木炭啰！”

    取完木板后，两人照例站在店门口，扯开喉咙吆喝起来，“卖正宗的多年生杂树烧制的木炭，物美价廉！”“来！来！来！石氏木炭行所有的木炭，均低于成本价出售！”

    “卖石氏木炭，最低价了六个铜板一斤！有要买的，赶紧出手！”

    “这么低的价格还不买，那可就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了！”

    “快来看，快来瞧，我们的木炭质量三包，好用不贵！”

    “来！来！来！排好队，一个一个地来！”

    “还在观望的，赶紧走过来！不然的话，手慢了，没有了，回家媳妇又要扯你的耳朵了！”

    “噗嗤！”一声，店内外的人忍俊不禁，纷纷哈哈大笑起来。

    “石老板，木炭真的只要六个铜板一斤？”几个排在前面的买木炭的人听后，楞了许久，无论如何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怀疑自己听错了，一脸疑惑地问，“你说的可是真的？我们没有听错吧？”

    “没有听错！”父亲语气坚定地说，“但那是最低等级的木炭的价格。”

    “诸位都知道，我石氏木炭一向按木炭的质级论价出售，童臾无欺。”父亲接着说道，“越好的木炭，价格就越要贵一些。不是所有的木炭，都六个铜板一斤。这一点，我要说清楚，以免引起误会，还望诸位理解！”说罢，拱拱手，示意大家随便挑，随便拣，随便买。

    “理解！理解！”

    “这么好的市场行情，石老板依然坚守操守，没有趁机捞个盆满钵满。格局之大，宅心之仁厚，令我等佩服得五体投地！

    “放着送上门来的钱不赚，坚持保本出售。这样的人和事，我敢说，我们这个集镇，乃至整个贵县，有且只有你石老板一个人才做得到！”

    “难怪不少人常说，石老板年纪虽小，却侠肝义胆，视钱财如粪土，重义轻利，豪气干云，有古孟尝君之风，比‘及时雨’还‘及时雨’，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

    边说，边挑选木炭，装好。然后过秤，结账，或背着，或挑着，千恩万谢，高高兴兴地边走边继续夸赞父亲。

    穿越的我跟在他们后面听着，心花怒放。还时不时地，脸都红到脖子上去了。

    拉里莫西多集镇不大。从东头到西头，大约五百来米。大约有六七十户，总人口约三百。外来人口近两百，来自全国许多省市，多为汉族，其他的依次是苗族、瑶族、藏族和侗族等。原住民不到三十来户，约百来人，以苗、壮两族为主。

    当地的原住民，称外来的人为客家人。一直在骨子里认为，到来的客家人从他们手中抢走了许多宝贵的财富和粮食等，心里十分不好受，满是偏见和仇视。

    客家人，来自五湖四海。大家心里都十分清楚，单靠自己个人或家庭的力量，无法在虎视眈眈的社会丛林中生存。于是乎，他们来到这里后，都会主动抱团取暖。原住民虽恨得牙痒痒的，但面对铁板一块的客家人，常常想欺负却又无计可施。看着他们平地起高楼，风生水起，却无奈其何。

    “走，趁着还未涨价，买木炭去！”听到买的人回来说父亲店里的木炭没有狮子大开口，猛涨价，街坊邻居们争先恐后地前来购买。

    他们对这样的天气还会持续多久，一点把握都没有。更担心万一持续一段时间，自己来迟了，木炭大涨价，或没有了，那就亏大了，也悔之晚矣。

    一时间，两手空空的，拿着一大把麻袋的，肩挑箩筐或竹篓等的……一个个都不觉得冷和冻了，你挨着我，我挨着你，前胸贴后背，小孩子玩“榨油”的游戏似的，将整个店铺前面本来不宽实际狭窄的过道，挤得水泄不通。

    说笑声，叫骂声，询问声，催促声……声声入耳，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