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快挤到前面去，木炭没有了！”

    “我刚才听店里的伙计们说，卖完前面几起后，木炭就要大泓价了！”

    “我听买回去的人说，他们此次卖的全部是次品木炭。好的都留在库房里，等卖完这批后，再视天气和市场需求变化情况，待价而沽！”

    ……

    “那还等什么？马上往前挤！”

    “管他三七二十一，这么便宜的炭，到哪里去找？抢一担，就赚一担！”

    “万事宜早不宜迟！这样的事，更是百年难遇，可遇不可求。”

    ……

    一时间，说好的，道坏的，煽风点火的，打铜打铁的……应有尽有。百人百口，莫衷一是。

    原本就不安静和纯洁的队友，经此一折腾，叫的、骂的、闹的、争吵的、要动手打架的，应有尽有，愈发混乱、躁动和骚乱起来。

    “各位客官，请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我石某在此以人格向大家担保，我家木炭库存充足，质量三包，且无论你哪天来购买，都绝不乱涨价！”父亲见状，一个飞身，跃到收银的柜台上，双手一拱，朗声向在场的人喊话。雄浑有力的男中音，震得在场人耳朵嗡嗡作响，不禁停了下来。

    父亲见状，马上叫来两个伙计，一个负责整理好队伍，一个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号牌，依次发送到每个人手里。

    然后迅速走到店门口的进口处，喊一个号码数，相应的人就进到店内去，依此类推。买好的，由人引导从后门出去。

    并当场反复强调，若领到号牌没有轮到买的，以后随便哪天来，一定保证优先购买。同时，木炭以取得号牌当日的市场价格出售，绝不食言。否则，买一罚十，当场兑现！

    这一招，果然十灵验和有效。

    很快，排队的人就安静了下来。

    轮到的，或拿或挑着装木炭的工具，兴高采烈地往里面走了去。比买彩票中了大奖，还兴奋和自豪。

    没有轮到的，拿到着自己的号牌，或站，或坐，或蹲……一个个竖起耳朵，全神贯注地听，焦急地等待。

    不知不觉中，天就黑了。

    大雪，不知何时悄无声兵地停了。取而代之的，是冻雨。偶尔夹杂着比碗口还要粗大的冰雹，恶狠狠地往地上砸。

    北风，愈发肆虐。经过处，鬼哭狼嚎。刮到脸上，象利刃剔骨一般，钻心地疼。

    劳累了一天的伙计们一听工作了，立即将帽子使劲往下拉，罩住双耳。然后将双手拢进衣袖里，蜷缩着身子，快速向餐厅跑去。

    见火盆里的木炭火，燃烧得正旺。一个个立即冲过去，或站立，或蹲下，或猫着腰，伸出冻得通红的双手，直往火里伸……

    然后，分别将两只冰冷而麻木的脚，从本制的钉鞋内拔出，凑到火盆里去烤。瞬间，整个餐厅弥漫起一股浓浓的脚臭味……

    胃口不好的，捂着嘴，直往外门外跑。直到肚子里的黄胆子都呕尽了，才满脸眼泪和鼻涕地返回。嘴里，骂个不停。

    “开饭喽！开饭喽！”

    厨师胖子李边扭着水桶似的腰在人群中穿行，边高声大喊，“今晚加餐，吃狗肉火锅，管够！”

    广西人喜欢吃狗肉，不说全世界，至少全国有名。父亲做为一名客家广西人，自然知道这一点。他见大家辛苦了一天，特意吩咐胖子李去多买几只狗来，让大伙尽尽兴。

    “嚯！嚯！吃狗肉火锅了！”

    “哈哈，又有狗肉火锅吃了！”

    “别烤了，吃狗肉火锅去！”

    “快起来，吃火锅去！”

    ……

    一时间，餐厅内人声鼎沸，人头攒动，兴奋异常。

    有肉，得有酒。不然的话，没一点感觉和味道。深喑此道的父亲，自然不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的。

    晚上喝的酒，换成了桂林三发酒。

    这些酒，是父亲的一个客户一年前用来抵货款的。那人说，这些酒的酒质很好。建议他多多收藏，能升值不少……

    结果，那一天，父亲带了三大缸回来。货款一分未收到，反而从自己口袋里倒拿了一些银两出去。酒运回来后，他原来打算把它们密封好后窖藏，待到生儿子也就是我出生时再拿出来喝。

    不曾想刚一运回来，还没来得及卸货，就被身边的那群酒友们盯上。他们那个馋呀，要说的话，哪怕一个字都不重复，说上三天三夜，最多还勉强能算得上是开了个头！

    父亲无奈，只得当即就开了封。此后，自然是一发而不可收拾。不久之后，两缸酒就见了底。

    今晚的酒，还是父亲坚决不同意，才勉强留存下来的。

    “各位同仁们，大家今天辛苦了！”火锅上桌后，父亲照例又倒上一杯酒，站起来敬大家。敬之前，也照常要举行个仪式似的，发表一番洋洋洒洒的心灵鸡汤般的励志感言。

    “…千言万语浓缩成一句话，石某在此感谢各位了！”结尾，也是老套路，表心意，定调子，明目标，“酒，管够。喝好，不能喝醉！明天，还要继续有劳大家！”

    说完之后，自己带头，手一抬，嘴一张，脖子一仰，一杯酒，就到肚子里去了。其他人如现在各种店里接受完主管早训的员工似的，齐声高呼一声“干杯！”，一饮而尽，然后便齐刷刷地笔直坐下。

    几块热狗肉和三杯高度白酒下肚后，不少人的逐渐红了起来。在酒精的刺激下，众人的话语更加多了起来。

    “石老板，今天您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洪峰酒量不行，还没喝几杯，舌头都开始伸不直了。

    “什么问题？”父亲将酒杯放下，看着他，一脸严肃地问。并鼓励他，不要有顾虑，直说无妨。

    “我…我…我在现场维持秩序时听…听…听到有…有…有…有人在…在…在悄悄议论，说要多安排一些人来我们这里买木炭，然后囤积起来，高价出售！”洪峰见众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愈发脸红和紧张，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调整过来。反复说了三遍，“此事您一定要高度重视，以防被人利用，反过来又害了自己！”

    “这样的话，我在发号牌的现场也不止听一个人说过。”李六云马上站起，将自己在现场听到看到的情形，一一告诉父亲。

    “今天傍晚，我一个买木炭的好友悄悄告诉我，说他听好几个人私底下在悄悄说，原来卖木炭给我们的那几个人，特别是‘林霸天’和左老板，见天气突变后，一个个又气又恨，后悔不已！”

    说到此处时，他不由自主地机警地看向众人，顿了顿，压低声音，着急地说，“今天，他们各派了两三个人，伪装成买木炭的，来打听消息。得知我们以较低价格在出售后，他们准备联手，将木炭全部低价买进，再高价出售！据说，他们的准备工作已经全部做好，只等我们明天开门营业了！”

    ……

    在场的人听着，不由得心一惊，倒吸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