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早就多次提醒过您，要您提高价格，不要留空子给那些小人来钻！”周五是看着父亲一步步成长起来的，听大家一说，急得有点口不择言了，“可您偏不听，讲良心。您看，现在被人利用了，被动了，心里好过了吧？”

    边说，边端起一杯酒倒进嘴里，一口吞下去。然后长叹一声，“啪”地一下把酒杯重重地砸在桌上。

    “明箭易躲，小人难防！石老板一直以君子之心待小人，我觉得挺不值得。”石老六连忙喊住周五，要他不要激动，然后对父亲说，“他们那些人，我比较了解，个个都是要钱不要父母的人。他们为了钱，那是什么手段和事都做得出来的！您还是多长几个心眼，小心应对为上！”

    “他们几个，过去一直是冤家。只要一见面，就斗急了的牛似的，分外眼红。如今却暗中联手来对付您，定事出有因，有不可告人的目的！”石老六不容他人插话，接着说，“我分析，他们是想借此机会，彻底扳倒您。您人刚正不阿，淡泊名利，占的巿场份额，影响力也不少，成了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只有如此做，他们才可以毫无顾忌地垄断整个木炭行业，然后随心所欲地哄抬物价，坑害用户！”

    “人善被欺，马善被骑。我觉得您心太软了，弄得不好，易伤到自己。”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不负责任！人家都欺负到头上来了，我们还不反击？”

    ……

    “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多说无益！”石三爷拿起烟斗，在桌上重重地敲了几下，喧闹的餐厅，瞬间安静了下来，“现在急需要做的，是大家一起出谋划策，商量怎么办最好的问题。好在我们事先已得知消息，不致于到时被他们弄得措手不及！”

    “大家如果吃饱喝好了，我建议就就此散了。各回各房间，给石老板营造一个清静的环境，让他思考如何做最好。大家千万不要再叽叽喳喳，影响他的心情和思维。否则，我烟斗侍候！都听到了吗？”石三爷板起脸，神情严肃地说。

    “各位留步，继续开怀畅饮，我已想好了对策！”父亲见石三爷下逐客令了，马上起身拦住，“我再敬在坐的一杯，以示感谢！”

    喝完后，右手拿着酒杯，左手一挥，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今晚，我们一醉方休，可以吗？”

    “好！”“可以！”“来！”“醉就醉，怕什么？”众人先是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见我父亲镇定自若地端起酒一饮而尽后，才陆续反应过来，边兴奋地大喊着，边喝起来……

    一夜无话。

    窗外的冻雨和颗粒状的雪，越下越大。不时随着肆虐的风击穿糊在窗户上的白纸，落到屋内，钻心地冷和疼！

    “起来了？”

    “起来了！”

    “昨晚没有喝醉吧？”

    “没有！”

    “昨晚在房间里睡着，冷不冷？”

    “还好！”“不冷！”事实上是一个个冷得头都全部钻到被窝里去了，却在我父亲面前打肿脸充胖子，假装英雄汉！我看着，心里直想打冷笑。但怕父亲发现端倪，只得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努力忍着，以免穿帮，出卖了他们。

    洗漱完后，到餐厅去吃早餐。

    父亲头戴一顶狐皮帽子，身穿一袭青色的棉布长衫，脚蹬一双黑色长靴，笑容满面地站在门口。一眼望去，玉树临风，风度翩翩，气质非凡，风流倜傥，不严自威，王侯之相自现。见有人来，笑容可掬地问。时不时地，边开玩笑，边在来人的屁股上轻轻拍两下。

    早餐，又是十个萦菜，没有素菜。七个菜保持不变，蒸米粉猪大肠、黄牛肉和青椒焖猪蹄分别调整为爆炒猪肚、野兔肉和一顿乱炒。

    考虑到昨晚上大家喝得较开心和尽兴，今天的工作量和应对的问题可能有点大和复杂，父亲第一次没有安排酒水。

    在座的，都是见过世面经历过风吹雨打的人，父亲还未说话，他们就已心知肚明，一个个都表示十分理解和支持。表面上看起来是开开心心地在吃饭，实际上却心事重重，暗暗担心和不安着。

    饭后，父亲把所有工作人员，分门别类地一组组喊到身边，如此这般地一一吩咐着。临走时，还逐一拍着他们的肩膀，反复叮嘱。

    辰时中，店铺准时开业。

    两位伙计打开门一看，我的天啦！外面黑压压的一片，全是来买木炭的人。不禁马上回过头来，看向父亲。

    父亲见状，笑容满面地说，“怎么了？人多了就胆怯害羞了？”示意他，继续按惯例办事。

    两个点点头，心领神会，大声吆喝起来。

    “别喊了！我们天不亮就从十里开外的孙家庄赶来，排了大半天的队了，人都快冻僵了，早点发号开秤吧！”

    “我也一样！如今是又冻又饿，快要挺不住了！还喊什么喊，开始卖呗！”

    “都这么多人在这里排队了，还喊什么喊？你要冻死我们，是不是？”

    “我家里人还在等着我买木炭回去给他们取暖做饭，快点！否则，万一出了人命，你们担当得起吗？”

    ………

    果然不出所料，两个伙计刚一开口吆喝，底下就出幺蛾子了。

    “这位仁兄，如果老朽没有看错的话，您就是租住在街东头洪山家的李贵李大老板吧？”石三爷不知何时从店内走出，站到他身边，慢吞吞地吸一口旱烟，然后吐出来，接着说，“如果老朽没记错的话，昨天下午申时一刻时分，您在敝店买了三十斤三等二级木炭，付铜板二百一十个枚，用一担竹篓子挑回去的。我们店守库房的洪小昆当时还苦口婆心劝你多买点，你反复说买这么多够了，至少可以用三个月。”

    边说，边绕他走一圈，“怎么一夜之间，您就摇身一变，就成了孙家庄的人了，又来排队买了？”

    然后烟杆一指，“请大家看看，他穿着的鞋和裤子都是干的，雨伞也未带。而这段时间，天正下着冻雨。他说他从孙家庄来，大家信吗？”

    然后一个急转身，指着他后面的一个人大声说，“孙老二呀孙老二，你和我们家的店铺，仅隔十来个门面。你不要以为自己换了身庄稼人的衣服，我就认不出来了。我告诉你，你就是化成灰，我店里的伙计们也都认得你！”

    “我还要告诉你，你是因为收了某人二十个铜板，替他到这里来排队买木炭的，是不是？”石三爷紧盯着他的眼睛，大声问，“那人要你帮他买二百斤炭，是不是？”

    “你，你…”

    “这，这…”

    两人一时雨塞，脸都红到脖子上去了。

    “还有你！你！你！…”石三爷越说越激动，用旱烟杆连指排在前面的人，“你们哪一个不是就租住在街上或附近的？你们又有哪一个不是昨天在我们店里买了几十斤甚至上百斤木炭的？你们又有哪一个不是收了别人的钱，今天来帮该人买木炭的？大家说说看，如果都这样买，后来且需要的人能买到炭吗？这样的人，能再卖给他们吗？”

    “不要卖给这样的人！”

    “这样的人，就是有剩余，也不能卖！”

    “我们一两都没有买到，他们却这样，没良心！”

    “我们确实是买自家用的，卖一点给我们吧！”

    “我也是自己用的，不是别人雇来买的！”

    ……

    “确实没有买的，请到左边排队，登记好住址、购买的数量和等级，交百分之三十的保证金，先拿十斤木炭回去应急。剩余的，我们在一天之内送货上门。验收通过后，人货两讫！”见时机成熟，石三爷站到柜台上，大声宣布，“为确保各家各户能有炭烤火，且能买到物美价廉的好炭，避免有人从中作梗，囤积居奇，然后侍机哄抬物价。我们店决定从现在开始，改变销售方式，大家说，好不好？支不支持？”

    “好！”“好！”“好！”

    “支持！”

    “赞同！”

    “此举甚好，一箭双雕！”

    ……

    一场风波，暂时平静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