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父石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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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情投意合义结金兰

    “遂愿兄,人死不能复生,请多多保重和节哀!”家父见状,知道自己问了不该问的问题闯了本应避免的大祸,窘得一时手足无措六神无主不知如何是好了。

    只得边用轻拍他的肩膀,边套用别人屡试不爽百用百灵的老方法旧套路不知有用还是做无用功的方法,轻声细语地安慰起来,“令尊大人有何冤屈,请仁兄告知。在下石某一定竭尽所能,助仁兄一臂之力!”

    家父用力将伏着的文弱小伙扶起,边用鬼见了都得绕道走老板递过来的湿毛巾给他擦脸上的泪痕,边义愤填膺地说,“杀人偿命,天经地义!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就不相信大清朗朗乾坤之下,会有法外之地?会有律例不能惩治的人?”

    “对!你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一定助一臂之力!”见他哭得伤心,应该确实且一定受过许多磨难和委屈,李福方第一次没有敌视文弱小伙,反而同情其起来。

    一拳砸在桌上,震得桌上的盘碟碗壶杯快等高高弹起,乒乒乓乓地落下,稀里哗啦地一片乱响,“只要贤侠有需要,吩咐一声即可,李某一定赴汤蹈火,义无反顾,在所不辞!”

    “仁兄尽管说,但凡用得着鬼某人,某就是卖了这个老店,也与你一起陪他们玩到底!”鬼见了都要绕道走老板也胆从酒中生,三杯酒下肚后,不知自己姓甚名谁明天店子还要不要开业后天就有人来店里找茬子往后开不开得下去全家是吃西南风还是喝东北风了,也拳头往桌上一捶,痛得一声哭哑两眼通红三某某某四肢不分五五三十六,仍牙齿坚硬舌头柔软地说,“我就不相信人间没有公道世上没有法纪道德伦理了!”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反复念叨,我是逢场作戏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以吸引顾客来我店经常消费好赚钱娶三五房妻妾传宗接代而不浪费优良的遗传基因的,千万当不得真,千万当不得真!千万当不得真!

    ……

    “多谢三位侠士!”良久后,文弱小伙,不!人家说了大半天说他叫张遂愿了,我还一口一个“文弱小伙”。再不改口,人家可就真有意见和生气了!

    张隧愿自己用湿毛巾擦了擦红肿双眼,勉强挤出一点笑容,尴尬一笑,随即又痛苦万分地说起自己的悲惨遭遇来:

    “…道光十五年九月九日重阳节那天中午时分,家父正在家里准备鱼肉鸡三牲敬奉天地和列祖列宗。突然,几个捕快闯了进来。说家父是紫荆山天地会会党的同党,不容分说,便把他抓了去!……”

    张隧愿说到此处,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痛苦而又悲伤地抽泣了起来,许久后,哽咽着断断续续说:“待母亲凑好钱赶过去时,他已被那般人刑讯逼供,打得遍体鳞伤,夹得十指全碎,磨得奄奄一息了!”

    边说,边又一次情不自禁地匍匐在桌上,肝肠寸断地嚎啕大哭起来……

    三人想去劝,想了想,不约而同地都停下了。决定让他一个人哭够,心里可能就会且一定会好过一些。

    泪水,不由自主地顺着双颊,雨水般的往下滚落……

    鬼见了都要绕道走的妻子见包厢里时而哭时而笑时而闹时而碗碟壶杯等震天响,还一惊一乍地,怕发生意外。于是便蹑手蹑脚地走了过来,将耳朵凑在门口仔细听……

    “哎!太可怜了,难怪一个人吃得那么多!”可能是实在也确实难得听下去了,边说边摇头叹息,心情复杂(最好不描述,否则免得有人对她说三道四人肉搜索甚至网暴)地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后来,家母只四处找人,花了三百两白银,好不容易才把家父保释了回来。”又过了约半柱香的功夫,张遂愿才逐渐从悲伤中走出来,“没想到抬到半路上,家父就走了!”

    “家母见变卖了所有的家产,都没能救回家父一命;再想起自己所受的污辱,不禁悲从中来,一头撞死在路边的石头上!……”

    穿越到现场的我看到,张遂愿说这番话时,布满血丝的双眼里已经干涸得没有一丝泪痕。神情呆滞,完全麻木,没一丝一毫的悲伤之情了!

    这,是一种痛得不能再痛之后的痛苦了!是痛苦中的战斗机,最高层级的撕心裂肺的惨痛了!

    “后来呢?”李福方性子急,快人快语,明显的双商不在线,“哪壶不开单提哪一壶”!

    好不容易才气氛刚有点缓和的现场,空气瞬间又凝固了。

    “家父母去世时,我还不到十岁,正在私塾学习。不到二十岁的家兄,接过了重担。在他的帮助下,我继续读书习武,直至前年!”

    可能真的是痛得麻木不仁了,也有可能是憋在心里太久了,说出来,能如释重负,人也变得轻松、乐观、阳光些,张遂愿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继续往下说。

    “前年九月,家兄不知何因,突患重病,卧床不起。家里的重担,全落到家嫂身上。我见乡不中,家徒四壁,甚是不安和难过。于是便告别家嫂,随人上山烧炭卖钱度日,尽力接济家兄一家!”

    “张少侠有情有义,佩服!佩服!我敬你一杯!”李福方永远是李福方,思想没有转过弯来时,九斗牛都拉不回。一旦绕过来了,热情大方得脑袋砍下来给人当板凳坐都没有关系!

    估计此时,他的本意是想借敬酒的机会,转换话题,好让张遂愿从不堪回首的痛苦往事中摆脱和走岀来。他的这番好意,必须充分肯定并予以通报表彰。

    然而面临的实际问题是,人家的话虽说得差不多了,但还有最重要最核心最关键最重中之重的话没有说出来,又怎么可能就此半途而废前功尽弃说了等于没说任何作用都没有呢?

    “家兄病重后,担心自己报不了父母的血海深仇。于是便自己知道的事情,全盘告诉了我。”张遂愿双手执杯,恭敬地敬了一下三位,仰头喝下,“我这才知道,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本院子的原居民杨某。他见父亲发家致富后,十分眼红,经常鸡蛋里挑骨头。很快,两人之间的矛盾,就演变为当地的原居民和客家人之间的矛盾。再后来,他们就勾结官府,诬陷家父是天地会会党……”

    ……

    于是,便有了开头的那一幕!

    可能是想说的都说了出来,张遂愿说完后,如释重负地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全身一下子就变得十分轻松自在了。

    “原来如此!”三人听后,几乎异口同声地说。尔后,你看看我,我看你,集体沉默和失声了。

    因为大家都知道,清皇朝的文字狱,可不是闹着玩的。一句“春风不识字,何必乱翻书?”就让不少人头,一夜之间全部落地。

    而张遂愿父母的事情,还牵扯到整个清王朝都十分敏感的话题:天地会!稍不注意,就有脑袋搬家的危险,甚至诛连九族。

    “恕在下冒昧,敢问三位仁兄贵庚多少?”为避免引发不必要的麻烦,引火烧身,无谓牺牲,家父略一沉吟后,决定必须要痛下狠心,改变话题了。否则,今天真有可能在吃送行酒了。于是朗声道,“石某不才,今天却与三位相谈甚欢。不知三位可否赏脸,与不才结为金兰?”

    “可以!”“好事!”“在下高攀了!”

    四人自报生辰八字,一排序,李福方年龄最大,精得鬼见了都要绕道走次之,张遂愿再次之,家父最小。

    一阵“不愿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礼拜和盟誓之后,四人正式结拜为兄弟!

    临走时,家父一个眼神,伙计会意。落在后面,将两锭银子交到鬼见了都要绕道走妻子的手里,飞快地转身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