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玉不擅长编故事。

    伸手去夹面前黄焖鱼翅。

    没夹起来，讪讪放下筷子，抬头朝蓝序青笑，“爱情故事有什么好听的。”

    “一见钟情。”

    纪杭的声音在她话音刚落时传来。

    不明所以地将视线转向身旁的男人。

    他拿起桌面上的烟盒，推开金属盖板，手指轻轻取出一支夹在指缝。

    刘恕眼明手快，已经燃了打火机。

    替他点燃手里的烟。

    纪杭往椅背一靠，将烟嘴送进唇齿，深吸一口。

    缭绕白烟模糊了他的眼睛。

    烟味呛鼻，黎玉细眉微蹙。

    纪杭的那双眸子，幽深勾着看她。

    似明似暗。

    樱红薄唇，抿着烟嘴，“我对我太太，一见钟情。”

    突然的解围，模糊不清的回答。

    黎玉不明白为什么纪杭会这样说。

    知道是假话，心里仍然忍不住悸动。

    烟散去，他双眼逐渐清晰。

    看清他的脸，深邃的目光，黎玉差一点，误以为那是男人情深不已的含情脉脉。

    连忙移开视线。

    继续去夹面前的黄焖鱼翅。

    再次失败。

    收筷瞬间，一只勺子伸到碟子里。

    舀了一勺，连汁带汤地放进她面前的碗里，“我太太脸皮薄，害羞。”

    一面给她夹菜，一面和人说着话，一气呵成的动作显得再自然不过。

    黎玉心神动荡，头又低了些。

    傅奕年勾唇笑了两声，“不是说戒烟了？”

    纪杭看了眼手里的东西，毫不在意的模样，“又想抽了。”

    傅奕年没说话，察言观色。

    纪杭和黎玉结婚的真相。

    蓝序青一早便知，是他告诉他的。

    后来傅奕年把这事跟纪杭报备。

    纪杭当时只是哂笑，没有多说。

    他看了眼蓝序青，目光不由沉了几分。

    两个男人。

    一个明知故问。

    一个明知故演。

    ...

    晚餐结束。

    傅奕年和蓝序青站在一辆路虎旁。

    等黑色宾利先行。

    宾利尾灯亮起，随后油门加速，离开两人视线。

    傅奕年靠着车门，点了支烟，“你喜欢黎玉。”

    不是问句。

    蓝序青笑的很坦荡，“喜欢。”

    承认得也很坦荡。

    傅奕年斜眸，表情微冷，“别玩太大，蓝医生。那他妈是我兄弟的老婆。”

    有些警告的意味。

    蓝序青推了推鼻梁上的无框眼镜，无所谓的笑了，“怎么？假的都当成真的了？”

    傅奕年猛吸一口，把烟丢在地上的碎石上，“假的真的，她都是纪杭的人，不要碰。”

    “奕年，他俩快离婚了吧，不是说一年？快到了吧。”

    傅奕年踩上踏板，上车，扣上安全带，“我看未必。”

    和纪杭发小这么多年。

    今晚的纪杭，他是头次见。

    从来是人上赶着伺候他，哪有他给人夹菜的。

    还是个女人。

    蓝序青绕到另一侧，开了副驾的门，不着调地说：“你有心思说我，你自己呢？刚回国才多久，就看上自己带的实习生，真行。”

    傅奕年“啧”了一声，“扣上安全带，你去哪儿？”

    “送我回医院。”

    宾利车上静的出奇。

    纪杭一路没跟黎玉说话，闭着眼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没睡。

    她也不敢说话，低着头刷手机。

    看见陈敏敏给她发了十几条微信，吐槽傅奕年对她工作上的压迫。

    [小玉，什么怜香惜玉都是假的，傅奕年就是魔鬼。]

    [简直了，他怎么好意思让我一个人帮他改这么多合同。]

    [啊啊啊，他还说这周末两天都要加班。]

    [傅扒皮，呜呜呜，打工人实惨。]

    黎玉一条条的看，对陈敏敏深表同情，在键盘上快速打了几个字：

    [实不相瞒，我刚和傅扒皮吃完饭，这傅扒皮还挺帅的。]

    那头立马回：[帅，在加班面前不值一提。]

    忍不住笑出了声。

    “刚见过，就又聊上了？”

    纪杭懒散地调子，黎玉抬头。

    不知什么时候睁开眼的。

    幽幽看她的脸。

    “不是蓝医生，是和敏敏聊天。”

    纪杭冷哼一声，“这个陈敏敏跟你关系很好？”

    黎玉不明所以，点头，“嗯，我俩一个宿舍的室友。”

    纪杭不言，似乎在想些什么。

    刘恕转头递过来掌上电脑，“纪总，这是国外有摄影短期进修课程的学校和具体信息。”

    纪杭接过，看了两眼，没什么兴趣，把电脑递给黎玉。

    刘恕继续说：“目前看来，纽约大学7月份有为期两周的进修课程，英国伦艺9月份有为期一个月的进修课程，这两个都很适合太太。”

    黎玉听着刘恕的话，手指翻动电脑屏幕，找到了纽约大学和伦艺的课程信息。

    纪杭：“你想去哪儿。”

    黎玉抬头，喜出望外，双眼炯炯有神，亮晶晶地看向他：“我能都去吗？”

    姑娘人小小的，心挺贪心。

    纪杭似笑非笑，“行。”

    黎玉兴奋地尖叫，得意忘形地抱着纪杭的手臂，“谢谢老公鼎力相助。”

    纪杭由着她这样，也没推开缠上来的手臂，任由那弯臂膀扯乱他的衣服。

    车到鹭苑，保安走过来：“欢迎纪先生、纪太太回家。”

    黎玉这才松手，扭头看向车外，“今天不回老宅了？”

    “怎么？还想继续跟我睡一张床？”

    回头看他，纪杭唇角上扬，眼神揶揄看着她。

    “...”

    今晚纪杭看她时，眼里总有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黎玉觉得，大抵是因为今天纪杭给了她太多关于毕业礼物的惊喜。

    多到冲昏了头，让她忍不住贪心。

    明知不可为，却抵挡不了这份“宠溺”。

    刘恕过来拉开车门。

    黎玉下车，想起什么，想要去拿她的毕业礼物。

    刘恕：“太太，我来就好。”

    黎玉点点头，纪杭下了车，刘恕进去。

    从车里再次出来的时候，刘恕手上只有她今天去可园，纪杭给她买的那条旗袍袋子。

    脑子有些空白。

    刘恕面无表情，关上车门，纪杭看了一眼刘恕，没有任何反应，步子沉稳走到别墅大门。

    按开密码。

    黎玉愣在原地，刘恕不敢先走，试探地叫了她几声，“太太？”

    黎玉心里乱作一团，那不是给她的，她误会了。

    心里既尴尬又羞耻。

    扯着唇朝刘恕一笑，转身进了别墅。

    一路都在想，高定的珠宝和两份房屋转赠书，怎么看都是送给女人的。

    不是给她的，会是给谁呢。

    一阵难以言说地酸涩袭来。

    惘然若失。

    现实像一颗被丢进湖面的石子，打破了镜花水月般虚假地幸福。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让她忘乎所以。

    以至于她太过放肆，居然轻易敢放低自己对纪杭的那根感情红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