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玉又穿回之前的那身白体恤和短裙。

    手里提着方明月打包好的旗袍，进了车。

    顺手把旗袍放在白色BOUCHEORN盒子旁。

    “有何打算？毕业后。”

    纪杭低头看着股市，他在问她。

    黎玉想起前不久江惠芝给她发了几条微信。

    让她回趟黎家。

    她没理。

    后来江惠芝又接连给她打了两个电话。

    黎玉也没接。

    之前回黎家跟他们闹得不愉快。

    但江惠芝那人惯会如此，她对黎家还有利益没榨干。

    怎么会轻易放过她。

    黎玉不用想，也知道江惠芝是想要她干嘛。

    无非就是像前世那样，不许她出去工作，安心做全职太太。

    再生几个孩子。

    母凭子贵。

    让她的价值，延伸到她的孩子上。

    纪家就像一个金库，黎家贪婪地遥望。

    只要黎玉一天是纪家的儿媳妇，江惠芝就绝不可能允许她从黎家脱离出去。

    “想进《时尚》杂志，当摄影师。”

    她投过几次简历，因为不是专科出身，没人脉资源在前头领路。

    并没有收到offer。

    黎玉当然知道，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转而又投了几家明星摄影工作室的助理岗位。

    正在等消息。

    纪杭：“你？槟大法学高材生，跑去搞什么艺术。”

    纪行视线从手机屏幕移向黎玉。

    脸上挂着一抹淡笑，不知是笑她天真还是笑她不自量力。

    念在他给自己买了那条旗袍的份上，黎玉没有跟他互怼。

    “我喜欢摄影，再难也要试试。”

    说话时，眉宇间透着一股无坚不摧的坚定。

    这个话题似乎让纪杭多了几分好奇，收起手机，歪头打量着对面的女孩。

    “纪太太要去给人打工？”

    黎玉一怔，对纪杭的脑回路应接不暇。

    “婚前协议上没有写终身剥脱我乙方工作的权利吧。”

    黎玉看了眼窗外，已经是夏天了。

    路边的绿化带里，不知什么时候种满了金鸡菊。

    这花在槟大湖边随处可见，像太阳的金黄。

    耀眼又明媚。

    纪杭视线落到黎玉的侧脸，秀挺的鼻梁上落了一根细发。

    看着难受，伸手替她捻走。

    突如其来的接触，黎玉冷不丁往后一缩。

    纪杭微眯着眸子，觉得她这幅模样，像一只受惊的小雀。

    有些好笑。

    “躲什么？睡着的时候倒是扒着人不放。”

    黎玉的脸像路边被炙热阳光照的滚烫的金鸡菊。

    想起有天起床下楼，听见纪杭跟文丽思吐槽，说她睡相极差。

    她以为是纪杭故意说给两个老人听。

    纪杭手举在半空，“垃圾袋给我。”

    黎玉回神，这时刘恕递过来一个纸袋。

    黎玉接过，打开。

    纪杭把那根头发丢了进去。

    不忘抽了张纸巾擦手。

    然后把纸巾揉成团，也丢了进去。

    黎玉心里悱恻：纪总真矫情。

    手里拿着垃圾袋不知所措，刘恕：“太太，给我就好。”

    黎玉“噢”了一声，递过去。

    纪杭懒懒散散地沙发靠，“没有说你不能工作。如果纪太太的事业做的很好，对我来说，也不妨是好事一桩。”

    “这么喜欢摄影？”

    黎玉还没消化他的上半句，被他跳转到思路转到了另一话题上。

    她点头，“喜欢。很喜欢。”

    大二那年，她无意在网上看到了AnnieLeibovitz为AngelinaJolie拍摄的一组时尚摄影。

    AngelinaJolie坐在一艘破旧的木头船上，背后是长满水草的池塘，她光着脚丫，飘逸的长发偏在右脸，眼神充满了故事感。

    静谧的、深邃的画面，充满着油画的质感和强烈的故事感。

    一眼，她便被吸引。

    后来一发不可收拾。

    去了解，去学习，直到彻底爱上摄影。

    用兼职的钱买了台二手相机。

    只是摄影太烧钱，她兼职赚来的钱，不足以支撑这个爱好。

    黎玉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能力，但她依旧想试试。

    “拍过吗？”

    纪杭看着她，一脸玩味。

    “拍过一些，没进过棚，没拍过专业模特。”

    他没再问。

    黎玉也没说话，转头又去看车外的景色。

    好像要到玫瑰园了，车开进一条柏油马路，一个保安站在一扇偌大的铁门前。

    见车来，缓缓推开铁门，朝车头鞠躬敬礼。

    忽然，纪杭开口：“想学吗？”

    黎玉还在想着玫瑰园看起来不像饭店，倒像个私人庄园，纪杭的发问让她一时语塞。

    “什么？”

    “摄影。”

    黎玉眼睛一亮，“当然想学。”

    纪杭扭头朝刘恕看去，“刘恕，查一下这方面的资料。晚上给我。”

    刘恕应下，“是，纪总。”

    黎玉有些不敢置信，杏眼瞪圆看着纪杭，脸上又惊又喜。

    下车的时候，还没缓过神来。

    踉跄了一下，差点崴到脚。

    一只手臂将她托住。

    她手指摸到了那串紫檀佛珠，抬头。

    纪杭一双桃花眼，炯炯看着她。

    挑眉，“这么高兴？行礼就免了。”

    “...”

    黎玉收手，吃人嘴软。

    纪杭有意帮她，这下她哪好意思再跟他斗嘴。

    洋装谄媚，“谢谢您嘞，投资我的梦想，您就是民女的再生父母。”

    “黎玉，我没见过管自己丈夫叫再生父母的。”

    扭头，跨步进了前门的城堡式的别墅。

    复古的人字屋顶，回旋实木楼梯。

    墙上挂满了珍藏的字画。

    原来内部是洋房餐厅。

    一间雅致包房外，纪杭停下脚步。

    回头看后面的黎玉。

    “挽上。”

    黎玉看了眼纪杭手臂朝她的方向微张一个弧度。

    一目了然。

    很乖很自觉地穿过空隙，显瘦的身材在纪杭的衬托下，显得更娇小。

    靠近他，忍不住心跳加速。

    傅奕年和蓝序青已经到了。

    几人落座后，服务员过来开酒。

    不算什么应酬，几人都是朋友。

    黎玉听三人聊天，不过是上次玫瑰园没吃成。

    这次再吃一次。

    像纪杭这种人，只能他是别人的人情。

    他自己是绝不会欠谁的。

    黎玉心里想的都是摄影的事儿，没心思细听男人的话题。

    无非就是市场、股票之类的话题。

    “媒体都在说，纪总和纪太太感情很好，才子佳人。倒是让人好奇二位相爱的故事，不介意的话说来听听?”

    说话的是蓝序青。

    黎玉抬起头。

    纪杭不语，一手搭在椅背，一手放在桌上，转着手里的高脚杯。

    他唇角微勾，兴许是喝了酒，双眼有一层薄雾似的，朦胧暧昧地看着她。

    他是故意地，蓝序青是傅奕年的好友，可不是他纪杭的。

    黎玉不知道蓝序青对她和纪杭的事知道多少，不知道傅奕年有没有和他透露过。

    上哪儿找她和纪杭相爱的故事。

    现编吗。

    她和纪杭协议结婚的事，哪怕是私下的聚会，也是不能摆在台面上说的。

    纪杭晾着蓝序青。

    真坏，这人就是故意的。

    他故意把问题抛给自己。

    他和蓝序青一样，在等她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