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缓缓地吹，今天应该是一个好天气，如果不是阴天，应该是暖融融的。不知道即将飘落的雪花是为谁覆盖白纱。

    辽兵缓慢地布置阵地，这个时候的耶律涅鲁古很从容。已经兵临城下，北平军队已经龟缩到城内，准备负隅顽抗。不知道已经晚了吗？只有五千兵的小城，如何挡住我虎狼之师的迅猛一扑。

    他正要下达攻城命令，突然从城墙上传来巨大的声音。

    那是一个人在说话：“辽国南院大王耶律涅鲁古阁下，你好。我是北平王王孙郑良，马上就要战斗了，在战斗之前，我还要以私人名义和阁下说几句话。请不要急躁，既然已经来了，就一定会见分晓，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先说说我和阁下的情分，我曾经向贵府郑重求亲，不知道你是否答应？我没有看到你的回信，不知道你是否回绝，难道你还没拿定主意吗？现在，请表示出你的态度来，这件事不关乎两国之间的国事，只表示你们大辽南院王府和我们大宋北平王府的私事。如果你同意，请在你的身边晃动红旗，这样不管结局如何，我都会到北国把你的女儿娶回来，这是我们两个家族的私人承诺。如果您不同意，请打出黄旗。”

    耶律涅鲁古竟然大度的笑了，这个小子，在这个时候竟然没害怕，还想着求亲那回事儿，难道他真的想求亲？要真是这样的话，我是不是到时候饶他一命，让他给我女儿当门童去？切！怎么又这样想了。

    他暗自“呸”了一口，道：“打出黄旗，随他的心意。”

    城头上，郑良看到了城下三百米中心位置，有两面黄旗高高举起，左右大幅度的摇摆。仔细看过去，果然是几个高级大人物的穿着打扮，威武不凡的矗立在大军之中。

    他关上喇叭电门，对王振标说：“首长，看到那两面旗的位置了吗？待会儿，让同志们重点照顾一下，一定把那几个人留下，宰了他们，咱们的任务就完成了一半。”

    王振标打了一个手势，开始安排不同方位的几个机枪手去了。

    郑良继续呼喊道：“我看到了阁下的态度，但是在这里我告诉阁下，不管你是否同意，我都不会退却，我还是要把你的女儿娶回来，让她心甘情愿的为我生儿育女。这是我们北平人的坚持，说出的话绝不收回！”

    老王爷身边的韩先生苦笑着摇摇头，这死孩子，咋就胡说八道呢，要是娶了北国郡主，这不是给宋朝君臣制造矛盾吗？要是不娶，还把话说的这么硬气，这不是自己打脸吗？教育不成功啊，这是我的失职啊！

    郑良继续侃大山：“私人的话说完了，再说说公事，请大辽军队全体放下武器投降，你们已经进入宋国边境内，属于侵犯宋国领土，如果不投降，必遭雷霆之怒，勿谓言之不预。下面我数到十个数。”

    “一。”

    耶律涅鲁古此刻已经愤怒了，这是戏耍于我。还等什么？大吼道：“儿郎们，冲！”

    “二。”

    城墙上，宋朝士兵已经被郑良的孩子气逗的笑起来了，一时间严肃的战场气氛，竟然不再压抑。

    城下，辽兵开始动作，前排首先冲上来的就是一队弓箭手，大约有三千人，分成十队，迈着整齐地步伐，快速地向城墙方向奔来，“哐哐哐”，脚步声压制了所有的声音，这就是战场，即将展开杀戮的战场。

    “三。”

    郑良还是五秒钟一个声音，显得悠闲而又镇定。给他带来镇定的不是自己的心，而是眼前全神贯注的盯着战场的志愿军同志们。他心里很信任这些人的素质，就像当年面对新项目的自己一样，他有技术，就有信心。

    “呜呜呜”城下辽军的号角吹响了，指挥旗左右摇动，传令兵骑着马在队伍前来回逡巡，手里的各色小旗随风飘扬。

    “四。”

    盾牌兵一手拿着盾牌，一手拿着钢刀，明晃晃的刀锋发出白色的光芒，在这阴沉的天空下，依然闪烁出令人胆寒的光芒。

    耶律你鲁古没有动，这是一个将军必备的气质，这时候他就是旗帜，他就是辽人的胆气。

    老王爷同样没有动，不管老王爷此刻心里怎么翻涌，表面上，他依然镇定自若，只是尽力挺起胸膛，尽力让自己坐得笔挺。裘帽下飘出白色的雾气，此刻他竟然连咳嗽声也没有了。因为他刚才用喷凝剂，及时的给自己嗓子里喷了两下。

    “五。”

    辽人弓箭手还在稳步上前。盾牌兵也出列动作，随后的攻城兵开始整理云梯。如同波浪一样，辽人的军队开始一层层有序的动作起来。队形整齐，声音一致。虽然没有后世阅兵式那般震撼的整齐，但是，这里仍然能够看出军队的整齐划一，这种整齐就是军威，就是杀气。

    而城墙上，时间似乎在定格，不管是搂着长矛的士兵，还是盯着敌人的志愿军，都在关注着下面。

    天空上，几只苍鹰飞旋，那里有辽人的海东青。发出“啾啾”的嘶鸣，似乎人类的激动让他们也感觉到了威压。

    “六。”

    城墙上，郑良向三爷打了一个手势，三爷大吼一声：“吼！”

    士兵们同时发出一声：“吼”。

    这一声震天动地，接着士兵们同时举起手中的长矛，两千人一同再次发声“吼吼吼。”

    接着声音蔓延到其他三面城墙，那里对面虽然没有敌人的踪影，但是依然有士兵就位。

    大锅下面的木柴被猛火油点燃，顿时城头上黑烟滚滚。

    郑良本来不想让点燃火油的，但是，三爷和韩先生坚持要做全套的戏码，郑良只得无奈的答应了。郑良明白，他们还是害怕，万一援军不顶用，还有正常的战斗准备。

    “七。”

    此刻郑良感觉自己很无聊，喊得没有任何意义，战场上的噪音早就压过了他的喇叭声。

    他突然觉得，如果自己喊出的相似于七的其他声音，大家伙也一定都会认为是“七”这个音。他甚至有一种冲动，下一个八，是不是要故意念成啪或者是发，反正大家的关注力也都不在他的声音上。你喊错了，也没人管。

    此刻，王振标大吼一声：“全体注意，再次检查枪弹。”

    本来就全神贯注的志愿军同志们，都把身体姿势摆的更加标准，机枪手单膝跪地，手上的白手套活动一下，手指在机括上再次活动一下。

    “八。”

    郑良没有那么无聊，而是清晰地、标准地喊出八。

    老爷子很欣慰，因为他看到了郑良的镇定，此刻他的心已经真正的平静如水，孙子的成长才是他最希望的。即便是今天魂归地府，他也少了许多遗憾。

    三爷更加激动了，尽管不知道将会发生多么震撼的事情，但是他看出来了，这些援兵的素质，要远远高于北平军。是不是在战后把援军留下来几个，培训一下自己的部队？他此刻有一种农夫遇到农业技术员的感觉。

    耶律涅鲁古其实听得很清楚，他暗笑傻小子是真的傻透了，这特么是战场啊，你还玩这个小孩子的游戏。南国人的思维神经线，就是不靠谱。

    “九。”

    尽管郑良放慢了速度，辽兵弓箭手还是没到达弓箭的射程内，四十五秒，仅仅走了九十步，六十多米的样子。还没到可以停止、然后拉弓射箭的距离。

    从布阵的位置，到城墙的距离有三百米，这是防止城内的投石机或者强弓手设计的最大距离。而一般射手要到一百步内才能有效射击，这样，攻坚的路线最容易掌握，既是受到风力的偏移，基本上也能保证精度。如果是大面积的箭阵，对于野战有效果，对于攻城的效果就会很差。

    攻城战中射手的作用，就是掩护和骚扰，不求攻击城上的士兵，只求干扰到防守一方不容易抵抗就行了。所以，一般来说，十倍围之，要有十倍于守城的力量，才能有把握攻下城池。而河间城内的常规军只有五六千人，加上临时征调的青壮，估计会有八九千人。但是，这又能怎样，能守得住吗？

    郑良看着城下的呜呜泱泱的辽国军队，暗自叹息一声：屠杀非我所愿，实在是对方急着送人头，又有什么办法呢？

    这几十秒时间，就好像过了一年那么缓慢，每一秒钟，都是无比漫长，辽兵的步伐就像大石头落到每一个人的心尖上。每一个声音，都把守城士兵震得血液沸腾。城上的滚滚浓烟，随着寒风往城里飘，带去的不是温度，反而是肃杀的气氛。

    城里各家各户都在紧张的等待着战争结果，老年人开始对着家里的神像祈祷。大多数供奉的都是郑聃像，因为那是一个能保平安的杀神，那个英俊的强壮的青年，已经保佑了他们十五年，下一代新出生的孩子，都想成为第二个郑聃，称为新的杀神。

    孩子不敢啼哭，原本最喜欢打孩子的母亲，此刻也把孩子紧紧地搂在身边，都在静静的等待，是死是活，等的让人心急。

    郑良的耐心终于没有了，对着喇叭大吼一声：“打！”

    这个时候，如果耶律涅鲁古还有机会的话，一定会说：你还没喊十呢！

    一般来说，最后一个字，都不会喊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