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岚只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视线已经模糊不清，好在他穿的够厚，浑身上下并没受到太严重的伤，确切地说，除了屁股生疼之外，别无大碍。

    “什么东西这么硬啊。”雪岚捂着头晕了好一会，等终于能看清东西后，他才惊讶的发现自己正身处于一个地窖之中，这是修建的防御工事的一环，比这更震惊的是，自己正坐在一个什么硬邦邦的铁家伙上。

    这个东西还盖着一块绿布，雪岚感觉心脏砰砰直跳，他知道自己捡到了宝贝，连忙扫开盖在上面的雪，将绿布扯了下来，当他彻底看清时，他呆住了。

    这是一辆坦克。

    一辆完好无新的坦克，不同于这里的脆皮壳子，它个头高大，装甲很厚，底盘偏高，一侧有五个大轮子，炮塔前倾，呈好看的圆弧形，炮管也是十分的长。

    最重要的是它的侧面上喷着一颗红星。

    “真漂亮，比这里的坦克都要庞大很多啊。”

    他围绕着坦克来来回回看了个遍，甚至激动得跳了起来，这辆坦克直观地让他感受到了重工业特有的厚重感，远远超过了雪岚以往的所有想象。

    这就是拾荒给幸运儿带来的最好馈赠。

    这并不是重点，这辆坦克对他来说毫无用处，他更需要的是自己能用的一把枪。

    他爬上了驾驶舱顶盖，然后钻了进去，幸运的是他在这里捡到了个背包，甚至还有一把他心心念念的枪！

    “这是什么枪啊。”雪岚端着这把有着圆弧形状的枪，他见过长枪短枪，但从来没见过这种形状的枪型。

    “乖乖，这可是个好家伙。”雪岚掂量掂量这把很有份量的枪，欣喜之情难以言表，又是摸摸枪管，又是掰掰弹夹，尽管他不懂枪，但是只凭这个把式，他就有了没人敢惹他的底气。

    （不，你留不住的。）

    另一个声音响起，他恢复了理智，雪岚知道这把枪同样也留不住，因为它的体积太大了，很容易就被人发现，他需要的是一把便于隐藏的手枪。

    他又开始疯狂的翻找，不，他不愿意就这么放弃，这么多东西，凭什么就没有他能用的。

    “子弹，子弹，炮弹，这是什么？酒？卧槽。”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直到他打开最后一个箱子，却依然还是大把的子弹。

    挫败感深深传来，他狠狠地给了自己一拳。

    机会是来了，但大到令他实在是接不住。

    （我得不到的，干脆谁也得不到算了。）

    一个念头想起，他很想将这个秘密永远埋葬。

    （不，这些还有用处。）

    理智再一次占据了上风，他现在又有了一个新的主意，把这些告诉黑山亨，这可是大功一件。

    之前黑山亨本来就对他有些不满，现在正好，枪是留不住了，但把这些东西带回去，也是大功一件。

    他冷静下来后，开始进一步扩大搜索范围，原来不起眼的东西竟然有那么多的宝贝。

    “香烟，白酒，糖果？这个得带走。”雪岚搜集着一些能带出去的资源，他特别将一盒糖果放进了自己的背包暗格里。

    “那么，怎么才能让他们相信这里有个这家伙呢？”雪岚思索着，他看向这辆坦克的油箱。

    “就这个了。”他取出塑料瓶，将里面的净水喝完，再用它灌满机油，同时，他也忘不了给自己留点。

    做完这一切后，雪岚才心满意足的准备从这里离开，既然这是一个防御工事，那么必然就有能出去的办法。

    他开始耐心地寻找着周围可以利用的道具，果不其然，终于在军备堆里找到了一把折叠梯子。

    他还不忘记重新把绿布盖在坦克上，这是他发现的，一种莫名的占有欲让他不想被别人看到。

    （那么......应该回去了吧，但愿他们没有被吓到。）

    雪岚手里握着那把沉甸甸的枪，这把枪是他用命换来的，尽管很不舍，但也没有办法。

    这就是生为老鼠人的悲哀吧。

    “你是说那小子掉进去了？”

    老手们站在远处看了看塌陷的洞口，都摇了摇头。

    “太深了，救不了。”

    一句话，就让所有人的心情跌落了谷底，雪岚用生命给他们上了最为沉重的一课，在这里，没有什么事称得上幸福，上一秒还在说说笑笑的同伴，可能下一秒就阴阳两隔。

    戴文欣抽泣了几声，但马上就擦干了眼泪，在这里，眼泪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只会被冻干，他们问了所有经过这里的小队，但是没有一个愿意伸出援手。

    最后，他们抱着试试的态度去问了那四个人。

    “你说雪岚那家伙掉进坑里了？”三个老手都是一愣，然后沉默了会儿后：“带我们去看看吧。”

    “我知道你们之前有过节，但是现在人命关天，也许雪岚还没死，每过一秒都会失去抢救的最佳时间，大家都是同事一场，救救他吧。”何清冷静地分析道。

    “好...看看去吧。”三人叹了口气，这样的结果也不是他们的本意，人就是这么矛盾的生物，环境的压抑让所有人都失去了善良的本性，为了生存，像野兽一般红了眼，却失去了属于人的共情心，原先的小事是那么微不足道，他们为此感到羞愧。

    “就是这，他在那个大窟窿里。”戴文欣指着不远处的塌陷说到。

    “这真的是救不了了...”三个人面面相觑，摇了摇头。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不想去救可以直说，我们自己去。”戴文钦扯住一个人的领子。

    雪岚就这样被放弃了，这让他们无法接受。

    “你冷静点，我跟你说实话吧，那块地方是雷区，而且那块窟窿也不知道有多深，只要进去绝对活不了。”那人任由戴文钦拉着他的领子，他的心情也十分低落：“而且你们都是新手，没有经验，如果冒然去救的话很容易把自己也搭进去，雪岚没告诉你们吗，保住自己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他的话倒也不假，三人一时也没了主意，但谁也不愿意就这样放弃雪岚，老手们见天色已晚，便催促他们最好赶紧带着铁皮回去。

    沉默了一会后，还是何清开了口：“既然大家都没注意，我愿意做这个恶人，回去吧，他说过，自己命最重要。”

    几人迟疑了一下，谁也没先挪动脚步。

    “走吧走吧。”戴文钦不忍再看，最终还是拉着他妹妹的手开始往回走。

    “......”几人一路无话，都是慢腾腾的挪动脚步，但谁也不敢再回头。

    这里埋葬了他们一天的老师，和一个可敬的人。

    “那梯子根本不够长。”

    雪岚艰难地爬了上来，他已经精疲力尽，手脚的麻木和体力的流失给他敲响了警钟，好在这次他拾到的东西不少，光是糖果就已经足够他恢复体力。

    然后，他就目睹了那帮人远去的背影。

    一种被抛弃的愤怒感迅速取代了身体的寒冷，他的四肢又能活动了，心魔的力量远远大于外来的能量，怒火是最好的兴奋剂，他瞬间站了起来。

    “是他自己逞能跑进这里，想要独吞意外之财，不用管他，我们赶紧走吧。”同伴们刺耳的嘲讽声。

    “那货终于栽了啊？哈哈哈哈。”混混们恶心的取笑声。

    “你太软了，弱者只会被踩在脚下。”维奇说过这句话吗？但是自己切切实实能听到他的声音。

    一种莫名的燥热感冲昏了他的头脑，今天一天都烂透了，都怪自己心太软，太容易相信别人。

    果然，现在什么事都只能依靠自己。

    鬼使神差般的，雪岚握住了手中的枪。

    没错，枪是要交，但是之前做过什么别人可就管不着了，所有人都能抛弃自己，那何必还要留着他们。

    那些混混更该杀，他们八成在偷着乐呢。

    走上这条路，可就无法再回头了。

    但谁在乎？！！

    雪岚现在已经想不了这么多，热血已经涌上了脑门，浑身的戾气让他感觉自己现在才是“真正”的活着，就在他彻底要遵从自己的欲望之时，脑海中却回想起了病弱在家的姐姐。

    “姐？”雪岚一愣神，但自己的手已经扣动了扳机。

    无事发生。

    雪岚冒出了一身冷汗，如果枪真响了，那后悔都来不及，自己可真混，竟然只图一时的复仇快感，却忘记了在家的姐姐，如果走上这条路，那他的姐姐怎么办？自己能够亡命天涯，却永远不能见到她了。

    他再次给了自己一拳。

    至于枪为什么不响，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也许是命运的安排，给了他回旋的余地，也许只不过是坏了，那么交上去自己的心也能好受些。

    不过现在，他真庆幸自己没有做傻事，愤怒的火焰消退，身体只剩下了虚弱无力的疲惫感，他不受控制的瘫软在雪地里，扔下枪，取出包里的糖果，放进嘴里。

    这种硬糖很耐吃，也很甜，雪岚的身体贪婪的摄取着它的能量，也拼命的想去记住这个味道，他上一次吃糖是在什么时候？记不得了。

    如果可以的话，他也很想试试包里的白酒，这个印着红星的白酒让雪岚有了很浓厚的兴趣，他从来也没见过这种品质的酒，但考虑到喝醉的危险性他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光有糖就足够了，他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正在慢慢恢复，现在的他只能活动几根手指。

    （等自己站起来后，就回去吧，走别的路。）

    他对自己说道，原路返回可能会撞见他们，他现在十分不想碰面，毕竟一看到他们就会想到自己曾有过在背后打黑枪的想法，这让他感到十分害臊。

    （不过......为什么我最近总是那么冲动。）

    雪岚从没有过这种感觉，是那把枪给了他太大的诱惑。

    难道真的只是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