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墨纵身上马，轻轻一拍战马后臀，战马嘶吼一声，跳起了一丈多高，秦墨故意秀了一手骑术，在空中扭身向李垕拱手施礼，“李兄弟，就此别过。”

    战马落地，发出一声沉闷撞击，接着，一连串清脆马蹄声渐行渐远。

    “他没有醉，而且骑术不在我之下。”李垕目光严肃，看着远方，秦墨和秦军铁骑的身影已经消失，好像自己的心头也缺失了一块，变得空荡荡。

    “黑矛，你确定屠驹他们吃了瘪？”秦墨快马加鞭，还不忘回头问道。

    “消息就是这么说的。”蒙黑矛的骑术尚在秦墨之上，他很巧妙地控制着胯下战马的速度，仅仅差了秦墨半个马身。两个人不需要很大声音，就可以轻松交流。

    “屠驹，子车峻，孟明触他们奉命向西，击败了匈奴残余部队，包围了匈奴人。按照公子将令，降者不杀，但还是跑了二三百人。”

    蒙黑矛在颠簸的马背上，居然气定神闲。

    秦墨这时候感觉到胸前气息有些憋闷，风呼呼的往口鼻里灌，心下对蒙黑矛好生佩服。

    不愿意再多说什么，皱着眉头，“好，去看看。”然后闭口不言。

    秦墨和蒙黑矛来到之时，战斗已经结束，其实几乎可以算是兵不血刃。匈奴人的步兵，和秦人的步兵相差甚远。与其说步兵，不如说是部落里的青壮男女，战斗力不如秦国后勤辎重部队。

    骑兵主力被击溃，四散奔逃，消息传到营帐的同时，秦军已经出现。许多人甚至连逃跑都来不及，已经被秦军铁骑踏进营地。

    于是，毫无悬念，孤立无援的男女，全都认怂，向秦军投降。

    “很顺利呀？”秦墨看着鼻青脸肿的几十个秦军将士，哭笑不得，“你们怎么回事，遇到了什么？”

    屠驹尴尬的应道：“公子，我也是倒了霉，派人先行去咱们营地报信，顺便让阿鲁他们派人接应，这里物资挺多。谁知道，路上遇到了一帮匈奴人，看样子应该是一拨人，然后就打起来了。”

    “结果，这帮匈奴人中，出了一个身高一丈的怪物，好家伙，这怪物猛地邪门，那种安营用的原木，两三个人才能搬动，这家伙，一个人搬起来，照着我们就砸过去，那么重的原木，被这人扔出去七八丈。谁想这家伙来这么一手，好几个人就被原木砸下马，还要有重甲护身，没受重伤。”

    “我以为，这怪物扔一个完了，结果这家伙一连扔了七八个原木，见鬼了，真是见鬼了。”

    屠驹一脸晦气，语气那是心服口服。

    “没有战死的吧？”秦墨问道。

    “公子放心，这倒没有。”屠驹道，“我们退了回来，本来要带人，解决这帮蛮子，结果再找他们，人不见了，不知道躲到哪去了。真晦气。白白挨了顿打。”

    “让伤者休息吧，阿鲁他们什么时候到？”

    “已经来了，辎重和俘虏已经带回去了，得亏阿鲁，想不到这老头还有点道行，居然认识里面的人，和这帮人说了一通，这帮人倒也安分下来了。这下，还省了咱们不少事情。”孟明触笑了起来，“不得不说，这帮蛮人，还真有用。”

    “我们中原人，最为尊重老人，蛮人不懂其中奥妙，咱们要懂。看起来，这帮老人没啥力气，打不动，可是，这些人脑子里的经验，阅历，够咱们学一辈子。好了，别想那个怪物了，二三百人，能掀起多大风浪，孟明触，子车峻，屠驹，你们三个带着主力先行，我与黑矛，带领一百骑兵殿后。”

    “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胸前红花映彩霞，愉快的歌声满天飞。”

    红霞漫天，像红墨水递进碧蓝如水的天空，丝绸一般融化，扩散，浸满整片西北方的天空。

    歌声阵阵，笑语连连。

    战士们唱着秦墨教给他们的四句战歌。

    和苍凉的《无衣》大不相同，轻快激昂的旋律，令将士们耳目一新。甚至，秦军将士觉得这首歌更加好听，更加朗朗上口。

    “公子，这首歌真不错，我怎么没听过。”

    “公子，这是什么歌，战歌吗？”

    “公子，哪国的，听的很痛快，很不一般。”

    “公子，这首歌很好唱，也很好学。”

    秦墨想起刚教完《打靶归来》，秦军将士七嘴八舌询问的场景，嘴角扬起微笑。

    “弟兄们，这当然是军歌，来自一个空前伟大的国度，来自一支空前强强大的军队。我们都叫他子弟兵。”

    “子弟兵，是老秦子弟吗？”秦军将士奇怪的问道，子弟两个字，对于秦人而言，十分熟悉，他们不都是老秦人的子弟吗？

    “是华夏人的子弟。”秦墨微笑看向远方，歌声渺渺茫茫，他的心绪也飞扬到两千多年之后。秦墨心潮澎湃，忽然，心里又没来由的寂寞了几分，也孤单了几分。

    似乎在一瞬间，秦墨意识到，好像自己也回不去了。像是回不去华夏一样，他也回不到那个时代了。

    这是怎样的一种感受呢，秦墨不知道，也不敢去仔细回味，一旦想到此处，秦墨觉得自己如同一缕孤魂，与这个世界，秦人、蛮人、草原，都格格不入，甚至让他怀疑，这个世界是不是真实的，他是不是真实的。

    身边响起轻微的马蹄声，把秦墨从沉思中醒来，蒙黑矛的战马靠近秦墨，秦墨看过去，发觉到黑矛的表情有些异样。

    “黑矛，怎么了？”秦墨问道。

    “有杀气。”蒙黑矛压低声音，眼神的余光落到西北方向。

    “能确定什么人吗？”秦墨语气没有什么变化，他相信蒙黑矛的直觉。这样的直觉，在这些身经百战的将领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谁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原因。只知道，这样的直觉，在关键时候，可以救命。

    “不确定。人说不超过十个人。有杀气，但不多，他们似乎只是想监视我们，而不是攻击。”

    “凭什么让他们监视？”秦墨冷笑，“背后有眼睛盯着，睡觉也不踏实，不管是谁，带过来，我要看看，他们什么来头。”

    “遵命。”蒙黑矛低声说道，他向手下一个卫队长使了个眼色，两个十人小队慢慢脱离了队伍。

    “猎物出现，西北方向，三里，两个人。”几声奇怪的鸟鸣声过后，蒙黑矛低声向秦墨汇报情况。

    “区区两个人，走，黑矛，咱们去看看，倒是哪路神仙，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跟踪我？”

    秦墨让其他人继续前进，身子慢慢隐入骑兵队形中，不多时，已经脱离队伍，向西北方向小心前进。

    “他，就是屠驹说的，怪物吧？”秦墨声音微微颤抖。

    纪律严明的秦军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一个人的身后，“怎么只有一个人？另一个人呢？”

    秦墨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有多想，因为他完全被这个怪物吸引过去。

    与其说，他是个人，还不如说，是一头熊。尤其庞大的身上，穿着一身羊皮大袄，更是无比骇人。

    “说这家伙生吞一只羊，我都不奇怪。”蒙黑矛说道，“带的人，好像不够。”

    黑矛指着巨人身边一根原木，轻轻说道：“我现在才知道，屠驹怎么会吃亏。这玩意砸一下，真是够受。”

    “黑矛，有几成把握活捉他？”秦墨问道。

    “活捉？”蒙黑矛看向秦墨，立刻明白，公子又动了爱才的心思。要是这样一个壮汉为我所用，简直天大的好事。

    蒙黑矛沉思片刻，低声吩咐几句，手下士卒纷纷掏出套马的绳子，将身形隐藏在茂盛的草丛之中，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上！”蒙黑矛大喝一声，十名秦国士兵突然从草丛跳出。十条套索，从五个方向同时套向巨汉的身躯。

    巨汉的反应十分迅速，在蒙黑矛下令的一瞬间，巨汉已经跳起。手中巨大原木抡圆，砸开几道套马的绳索。但依然有五条绳索死死缠住巨汉身躯。

    巨汉怒吼，声音如同受伤的老虎，震得秦墨头皮发麻。

    “好大的力气。”秦墨被眼前一幕惊呆了，忍不住站起身子，看向瞬息万变的战场。

    巨汉狂叫，两只蒲扇一般的大手扯住五条绳索，抡起胳膊，向四周甩去。

    一甩的威力，居然把五个强壮的秦国士兵甩飞，重重摔在草地上。手上的套马索飞了出来。

    另外五个士兵大喝一声，套马索在头顶转了几圈，以极为刁钻的角度，套住巨汉。

    巨汉双手再次扯住五根套马索，剩余士兵已经捡起啊绳索，往草地上一滚，眨眼滚出七八米，居然出现在巨汉脚边。

    几条绳索向下甩，巨汉双腿被缠住，轰的一声巨响，巨汉被绊倒在地。

    “抓活的！”蒙黑矛大叫，十个秦兵，像叠罗汉一样，死死压住巨汉的身躯，四肢。但巨汉疯狂的挣扎，十名强壮的秦军士兵，居然堪堪压住他，却一点不敢松劲。十一个人居然僵持在一起。

    “还真厉害。”秦墨拍手笑道。

    忽然，他感觉背后一阵寒凉，一道雪白刀光，劈向他的后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