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榷场一如既往的热闹，秦墨的营帐，也开始出现了许多身着各异服装的使者。

    北海以北的两大势力，丁零和昆坚，已经和秦墨取得联系，获得榷场互市资格后，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一张针对匈奴的网，也沿着一条又一条商路的出现，开始逐渐形成。

    “昆坚，单于王庭西北两千里，与西域乌孙接壤，人口十万，精兵三万。”

    “丁零，单于王庭正北一千里，北海北侧，与匈奴左贤王部接壤，人口二十万，精兵六万。”

    “东胡，大部为左贤王部占据，参与势力，分布于冀州以北。估计有精兵两到三万。”

    秦墨仔细看着羊皮地图上画的各方势力的位置，不禁感叹昆赤楼疆做事的细致。

    王离听着秦墨的陈述，似乎明白了什么，“北部、西北、东边、再加上南边，公子是要四面围堵匈奴？”

    “当然，匈奴这块肥肉，我可没有把握独吞。”

    “公子，恕我直言，这张网虽然很大，但还不够密？”

    “王将军，何出此言？”秦墨抬头问道。

    “昆赤、楼疆、还有安插在匈奴各商队的斥候细作，已经把入匈奴各部的通道了解的十分清楚。目前消息看来，漠北匈奴的势力很强，丁零，昆坚，还有东胡的残余势力，”王离停顿了片刻，叹了口气，“属下觉得，靠不住。”

    “如何靠不住？”

    “北方蛮人，头脑简单，崇尚实力，都是一帮墙头草，随风倒。现在，这三个部分虽然名义上臣服，不过是想要获得榷场利益而已。不可能有胆子对抗匈奴。只怕匈奴派一支偏师，他们就要尿裤子了。”

    “此言有理。”秦墨面带笑容，“所以，王将军，这事得添点火候。”

    “公子可有计策？”

    “简单，下令，所有榷场，只要遇到丁零，昆坚，东胡三部商队，所有商品，售价一律减半。这件事，一定要机密，越机密越好，尤其不要让匈奴人知道。”

    “另外，所有售卖给匈奴人的商品，再提高三成。这是也要机密，越机密越好。”

    王离沉思片刻，“三部的商品价格降低，匈奴人价格升高，这是何意？”

    秦墨笑道，“如今，我们封锁了榷场，让匈奴损失惨重，匈奴急需获得更多物资。不能从榷场获得，只能靠三部来获得。三部低价从榷场买的货物，又高价卖给匈奴，岂不大赚？如此一来，牛羊源源不断来到三部之中。”

    “公子所言极是，三部平白无故，得了许多牛羊，匈奴得了财货，那我们又能的到什么？”

    “古人云：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三部实力弱小，这些财物在手中，就是催命符，匈奴早晚知道其中道理，难道眼睁睁看着牛羊跑到昆坚、丁零、东胡吗？”

    秦墨笑得十分阴险。

    “如果按照匈奴的性子，要是知道真相，不敢找咱们麻烦，只会找昆坚、丁零、东胡三部的麻烦。这梁子不就结下了。”

    王离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到时候，他们只会恨匈奴，越恨匈奴，就越容易控制。”

    秦墨轻叹一口气，“这件事，是机密，但，得想办法让匈奴人有所察觉。王将军，你懂吧？匈奴人不会很聪明，所以，一定要让他们有所察觉，但咱们的屁股一定要干净。”

    漠北榷场关闭了，但没有全关闭，匈奴商队碰了无数次壁，终于明白了，秦人就是在针对匈奴。

    一支商队颓然北行，忽然看到了不远处，另一支缓缓北行的商队。

    “你看，那支商队？”一个匈奴商人指着前方，语气异样。

    “看什么，不就是一支匈奴商队吗？”商队首领没好气说道，“肯定又是碰了一鼻子灰，冒冒失失回去了。这日子，不好过呀。”

    “不是，首领，你看看，看看地上车辙，那些车上。”

    首领愣了片刻，跳下马，仔细看着地面。

    地面上的车辙很深，看起来，每辆车上的货物很多。

    他们哪搞来的货物？

    商队首领脸色微变，难不成，他们有门道，知道秦人喜好。秦人肯卖给他们货物。

    “追上他们！”商队首领急忙喊道。

    这是唯一的机会。

    匈奴贵族太想得到秦人的财货，数不清商队碰了壁，如果他能搞到货物，封赏能少吗？

    车队停住了，车队自然而然形成一个圈，赶车的几十个轻壮男子，看到南方突然出现的几十匈奴骑兵，纷纷护住车队，拔出腰中弯刀，警惕看着来人。

    “别紧张，别紧张，都是朋友，都是朋友。”

    商队首领急忙大叫赶了过来。

    “朋友，都是朋友，朋友是匈奴哪个部分的？”商队首领跳下马，双手交叉，施了一个匈奴礼。

    车队领头男子警惕看着商队首领，也双手交叉回礼，“我。”车队男子犹豫了一下，“我是，右谷蠡王部。”

    “原来是右谷蠡王大人的手下，朋友看的有点眼生。”商队首领陪着笑脸，眼神精明的扫着车队的人和货物。

    “我也看你面生。”领头男子冷冷回答道，“右谷蠡王有令，我要带着货物先行离开，恕不能陪。”

    “哈哈哈。”商队首领大笑起来，“都是匈奴朋友，右谷蠡王有令，自然要遵循，兄弟没有恶意，只是这秦人榷场货物，价格昂贵，要求极为苛刻，兄弟手中货物，不知道如何得到，还请明示。”

    领头男子冷哼一声，“朋友好没道理，如此机密事情，如何说得？”

    说着，几十人神情逐渐严肃起来，杀气渐升。

    商队首领急忙摆手，“朋友，朋友多疑了，朋友既然有自己的门道，我怎能多问。只是，兄弟有一事相求。”

    商队说着，让手下骑兵推出一里之外，以示诚意。

    车队领头男子神色逐渐平静，在草原上发生争斗，即使取胜，自己方也要付出极大代价。

    于是，草原商队约定俗成，如果不是深仇大恨，极少玩命。男子看到对方无心争斗，也放松了不少。

    “朋友请讲。”

    “如今，秦人苛刻，榷场货物虽多，价格离谱，各部商队，能获得财货的，不过十之二三。这些人，自然有一套办法，朋友不说，我也理解。只是，兄弟我屡次南下，均无所获，屡遭责骂，看在同时长生天的子民，兄弟可否均匀我一些财物，我好有个交代。”

    车队男子沉吟片刻，自知匈奴人蛮横，虽然现在极为和气，若是真到了谈崩之时，未免兵戎相见。

    想到此处，男子笑道，“既然都是草原子民，自当互助一二，只是，这次南下，我们耗费极大。”

    男子说道这里，沉默看向商队首领。

    商队首领立刻会意，大笑起来，“自然不会让兄弟为难，加三成，如何？”

    三成，指的是牛羊，男子看着商队首领，盘算着，他惊讶的发现，只需要卖出货物的四分之一，就可以把送给榷场的牛羊全部赚回来。

    这不就意味着，他们什么代价都没有，就可以获得大量财货？

    “成交！”两个人的拳头碰在一起，都哈哈大笑起来。

    草原还是那个草原，商队还是络绎不绝。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一支支奇怪的匈奴商队，穿梭在上路之中。

    这些人，被匈奴人称为云游的商旅。

    一些传说，逐渐从草原出现。如果商队在榷场无所收获，只要遇到这些云游商旅，依然可以获得一些货物。只需要增加三成的价格而已。

    没有人知道，他们来自何处，只是到，他们穿着匈奴人的服装，说着匈奴人的话语。

    消息传到了漠南。

    秦墨看着草原细作带了的羊皮纸，“这些人，的确上道，是时候，让他们知道，这些云游商人，来自丁零、昆坚，还有东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