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沸油灼烫，一股刺痛从大腿外侧传来。

    耳畔，隐隐响起一道凄厉的惨叫声，由近及远快速离去。

    钟明青猛地惊醒。

    飞机正平稳的飞行着，舷窗外是万丈高空，如银絮般的云层。

    相邻的乘客也昏昏欲睡着，一副人间安好的模样。

    钟明青呲着牙从裤兜里取出上飞机前，随手放进兜里的东巴纸牌画。

    诡异的是，这叠东巴纸牌画的温度极高，摸着居然烫手。

    但转瞬之间，温度骤降，又恢复到常温。

    不知是否是钟明青的错觉，他隐隐闻到了一股类似灯油燃烧后的火燎味，虽然细微孱弱，却给人一种安心平静的感觉。

    而他手中的这套东巴纸牌画，似乎也在灯油烧尽后，变得平凡黯淡起来，失去了某种极为珍贵的东西。

    “做噩梦了？”钟明青有些疑惑。

    但大腿外侧的刺痛却隐隐提示着他，一切并不简单。

    询问了声空姐，钟明青解开安全带，去了厕所。

    借着厕所的玻璃，钟明青惊愕的看到，自己的左眼下，不知何时多了一道手指状的淤青。

    很淡，却冰冷刺骨。

    似乎有什么人，曾经想把他的左眼扣下来一般。

    钟明青摸了摸脸上的淤青，冰冷传来，连自己的身体似乎都要冻僵了。

    钟明青有些奇怪，上飞机前，他的脸上可是好好的。

    怎么一觉起来，就变了？

    而且，钟明青发现自己若是改变照镜子的角度，借着头顶打下的光影，在某个角度会发现，自己的左眼似乎不见了，被这道手指状淤青的阴影，彻底吞噬！

    但，就差一点……

    联想起噩梦中的场景，钟明青心跳陡然砰砰直跳，几乎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没有五官的女人……穿着古代的衣服……呼，呼……”

    “她难道，是想换我的脸？”

    突然，一股淡淡的腥臭味，从兜里传来。

    他取出一看，自己手机壳的陶瓷碎片挂坠，不知何时居然在逐渐融化。

    打蜡的外表就如一层裹尸袋，将内部黑色的粘稠液体裹住。

    但却无法掩盖那股如同尸骨在阴暗潮湿的环境中，腐烂千年，被各种霉斑菌丝覆盖的的臭味。

    什么情况？！

    震惊如潮水般涌来，将他淹没在无尽的惊愕之中。

    钟明青立刻将挂坠取下，扔进垃圾桶，发疯似的用洗手液洗手，搓得皮都快掉了，却还是难掩那股如跗骨之蛆的臭味。

    许久之后，他恍惚的走出厕所。

    “噩梦、无面的女人、发烫的纸牌画、融化的陶瓷挂坠……”

    “巧合吧？是在彩云省呆久了，被那种独特的文化所感染了吧？我没吃菌子啊！”

    钟明青还在自我安慰着。

    下了飞机，领取行李箱。

    熙熙攘攘的人群、吵闹的出口，顿时给了钟明青莫大的安全感。

    他松了口气，神情轻松几分。

    然后他看见自己的女友，早就在出口接机。

    他脚步轻快的走了上去，正要给女友一个惊喜。

    “倩倩，我……”

    钟明青却发现，倩倩目光慌张，脸色苍白，一看见自己，立刻就冲了过来。

    “明青，你看看这个！”

    倩倩颤抖着手，将手机递给钟明青。

    手机上播放着的，是钟明青刚刚更新的彩云省旅行Vlog

    钟明青有些奇怪：“怎么了？”

    双击屏幕，视频开始播放。

    钟明青便见无数条弹幕，几乎把屏幕占满了。

    “我靠，是假的吧，真有个人影？”

    “视频左上角，从进候机厅开始，就有个女的跟着了！”

    “奇怪了，一直看不到正脸……而且穿着风格，完全不像是现代人啊！”

    “无意点开厄运退散……”

    “有人能联系到小钟吗？可能是跟踪的变态啊！”

    看到这些内容，钟明青猛地想到了什么，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关闭弹幕，拖动进度条。

    钟明青便看到视频左上角，无论人潮如何拥挤。

    模模糊糊中，却施展站着一个白褂长袖的女子。

    她……

    也没有脸。

    “啊！！！”

    钟明青吓得一声尖叫，顿时引来许多人的注意。

    但他顾不了这么多了，大脑乱成一团浆糊。

    近三十年唯物主义价值观，此刻隐隐崩碎。

    他想去通过下药、幻觉、中毒等一切合理的逻辑，去解释这发生的一切。

    但……

    种种细节，又让他无法自欺欺人。

    “这世上，不会真有鬼吧？”

    钟明青心底浮现一个恐怖的念头。

    倩倩早就被吓得三魂无主了，本来她以为视频里的女人身影，只是钟明青搞的一个小噱头，用来增加话题的。

    可钟明青这幅夸张的反应，倩倩是第一次见！

    “明青，这是什么情况？那个女人是谁？”倩倩嘴唇有些干燥。

    钟明青勉强笑笑，但他突然想到了什么。

    东巴纸牌画？

    那个老板？！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隐隐觉得，似乎是那套东巴纸牌画救了他！

    说不定，那个老板知道前因后果！

    不行，我得再回去！

    万一，万一又做噩梦，又被那个没有脸的女子，盯上了呢！

    想到这，钟明青立刻订了两张返回彩云省滇城的飞机票。

    候机的间隙中，钟明青就如同惊弓之鸟，时时刻刻摆弄着摄像机，去拍摄自己身前身后的画面。

    但幸好，这次画面里不再有那个无面女子了。

    但他也不敢轻易放松警惕。

    只想立刻回到那个文化集市，

    第一次，他觉得原来候机，是如此的难捱。

    度日如年！

    ……

    滇城，海泉路文化集市。

    晚上十点，霓虹阑珊。

    集市中的人流量却丝毫未减。

    夜生活正酣，一个个清吧咖啡店中坐满了年轻人。

    郑栋朝坐在自己的摊位前，打了个哈欠，也准备收摊回家了。

    “今天生意不错，共收款五百多块……都是净利润，美滋滋美滋滋啊……”

    哼着小曲儿，郑栋朝看了眼旁边空荡荡，早就收摊离去的空地。

    他摇了摇头。

    任何圈子都是鄙视链的。

    黄油＞主机游戏＞电脑单机＞网游＞手游

    而对于像宋成这种，单纯卖纪念品，没有半点技术含量的摊位，郑栋朝向来是有些看不起的。

    一来这些纪念品，都是某乌统一批发，网上进货，随随便便都能买到。

    二来单卖纪念品的卖家，流动性极大，指不定卖几天就跑路了。

    什么年代，都得掌握一门手艺才行啊……

    当然，虽然心底有些看不起，但出于人情世故，郑栋朝也不会得罪对方，反而有说有笑的。

    毕竟多个朋友多条路，自己又不亏。

    郑栋朝正想着，一对脸色着急的男女，匆匆走到这边。

    先是在郑栋朝旁边空地徘徊，后在附近巷子左右打量，这才朝郑栋朝询问道，

    “朋友，这家卖东巴纸牌画的卖家呢？”

    郑栋朝有些诧异：“你找他？他早就收摊了。”

    钟明青闻言，愣了下，目光有些焦急，

    “你知道他的名字或者联系方式吗？我下午刚在他这买了套纸牌画，找他有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