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你小子这次挺过瘾的吧？”

    衙门大院内，胡县令双臂枕在案上，身体前倾，笑眯眯的看着顾凌，玩笑道：

    “当着整个渭水百姓的面擒下张泰，一路让人押他进衙门大牢，这下子，你也算是在这渭水县有声名鹊起了。”

    顾凌眨了眨眼，略显矜持的说道：

    “保护百姓，维护治安，即是责任也是义务，吃再多苦，也不在乎，受再多罪，也总能面对，这就我，一个普普通通小捕快的心声。”

    “你可快拉倒吧。”

    胡县令哭笑不得，开口道：

    “刚来两天，连打官腔都学会了是吗？”

    顾凌会心一笑，没有吭声。

    胡县令看着他，再次感慨道：

    “不过心里能有百姓是好事儿。

    “不怕你贪，在官场这个大染缸，从上到下谁不贪？怕的就是你没底线的贪！

    “从很久以前，我刚来渭水的时候，地头蛇的白家就试图拉拢过我，但我拒绝了，就是因为他们干事儿太过线了。

    “你这来的才短短几天，就经历了白勇贩盐当街杀人，白盛敢公然对衙门官差动手这些破事，可想而知，在此之前还有多少？”

    顾凌深以为意的点了点头。

    光从今天他抓张泰归案，渭水百姓非但不阻止，反而还大声叫好，就能看出这白家往日是有多目中无人了......

    胡县令整理着桌上审讯用的案件：

    “回头我让二妞那边好好审一审张泰，让他咬出白家，这渭水的天，就算亮了一大半了！

    “等到这案件再上报到凤翔府，你小子的履历可就要添上浓重的一笔啦，假以时日，就是抬吏入官，也不是不可能。”

    听到“抬吏入官”四个字，饶是以顾凌的心性，都忍不住一阵奇痒难耐。

    毕竟官吏官吏，虽然看似只有一字之差，但实则区别之大，是完全不亚于鲤鱼跃龙门的。

    绝大多数人，穷其一生都会被拦在“吏”字身上，无法真正进入官品行列。

    所以，顾凌兴奋之余，未免还有些担忧的问道：

    “真的可以抬吏吗？大宣以前似乎从未有过这样的案例啊......”

    “呵呵，这种事情，是能往外说的吗？”

    胡县令淡笑一声：

    “别说只是区区抬吏入官了，就是很多原本布衣出身，摇身一变却成了一方大员的案例，也不在少数。

    “不为别的，就因为他们在朝堂上有个好老子。”

    顾凌哑言，用手摸了摸鼻子。

    那个层次的事情，他也确实难以得知......

    “行了，去忙吧，展望的是明天，今天该怎样还得怎样。”

    胡县令无情的话语毫不犹豫的将顾凌拉回了现实。

    顾凌也只能无奈一笑，转身欲离开。

    “对了，这次抓人的时候，底下的人有没有给你使绊子啊？”

    胡县令似是又想起了什么，看着顾凌的背影随口问了一句。

    顾凌转身，想了想：

    “使绊子倒是没有，不过愿意给我找补的，倒是有一个。”

    “哦？”

    听到这话，胡县令手中动作一顿，似是也很疑惑。

    要知道，捕快这一块儿，向来是由县尉负责的，他跟白家关系匪浅，此次抓白家的头马，底下人不使绊子就已经谢天谢地了，竟然还有人愿意找补？

    “哪个啊？叫什么名字？”

    胡县令抱着疑惑问了一句。

    顾凌想起那个相貌平平的青年，出声答道：

    “卢天涯。”

    胡县令似乎对此人有些印象，点了点头道：

    “哦，是他啊......

    “行，我知道了，你去吧。”

    “哎。”

    顾凌转身离开。

    胡县令指间不断敲着案牍，目光流露出一抹若有所思......

    顾凌之后并没有去巡街或是回捕房，而是回到自己的住处，直接将门反锁，倒在床上呼呼大睡了起来。

    一直睡到傍晚时分，才迷迷糊糊的醒转过来。

    “啊呜——”

    顾凌慵懒的伸着腰，看着昏暗的天花板，有气无力的说道：

    “果然打完架后睡一觉才是最舒服的......”

    跟闻鸡起舞一样，大战过后睡一觉，几乎也成了他这些年来养成的必要习惯了。

    肚子传来“咕咕”叫声，正当顾凌犹豫要不要喊上韩骁庄庆一起出去吃个饭时，大门却突然响了。

    “梆梆梆——”

    顾凌扭头望向门外，倒映出的模糊人影似乎不是韩骁，那这衙门大院的，还有谁能找自己？

    “来了。”

    顾凌松泛的喊了一句，起身点上蜡烛，将屋内照的亮堂堂的，这才走去开门。

    而门一打开，等候在门外的，是一名相貌平平的差衣青年。

    “卢.....卢天涯？”

    顾凌对他还有印象，毕竟上午才刚见过。

    只是疑惑，都这个点儿了，他为什么会来找自己？

    门外的卢天涯明显有些拘谨，手上还提着一些黄纸袋和酒罐，黄纸袋里散发着食物的清香。

    顾凌一愣，意识到他这是专门来找自己的啊。

    所以当下赶忙让出一个身位来，说道：

    “请进。”

    卢天涯腼腆一笑，也没拒绝，提着东西进了屋。

    顾凌疑惑的看着他，静待他下一步开口。

    只见卢天涯左顾右盼，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顾大人，家中可有碗筷？”

    顾凌挠了挠额头。

    他来渭水县衙这么久，饭虽然没亲自做过，但刚来那会儿，仆役却给自己说过这屋里日用设施还算齐全。

    所以便走到一旁柜中，仔细翻找着。

    少顷，顾凌便拿出几副还算干净的碗筷，放到桌上。

    卢天涯也没客气，就开始将买来的熟食酒菜摆放到碗里，同时又给自己跟顾凌各倒了一杯酒，交到手中。

    “顾大人，这碗，我敬你。”

    说完，卢天涯便仰头，将烈酒一饮而尽。

    顾凌看着手中酒碗，却迟迟没有动口，反而放到桌上，轻声说道：

    “你这来了，什么话也不说，就要敬我酒，我受不起啊......而且说句不好听的，咱俩的交情似乎也没到那个份上吧？”

    卢天涯一愣，这才意识到是自己唐突了，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顾凌倒没想过要难为他，坐在凳子上，同时对着他摆了摆手，示意他也一齐坐下。

    顾凌看着桌上的好酒好菜，也是笑道：

    “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是有什么事儿要找我啊？”

    卢天涯犹豫了一下，果断一甩裤袍，单膝跪地，沉声道：

    “卑职不才，今后愿为顾大人效犬马之劳，只求大人能提携卑职一二。”

    “？？？”

    顾凌一脸茫然的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