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凌知道韩骁说的都是实话，所以没法去大义凛然的指责他什么。

    只是突然觉得这沟槽的世道，真的好无力啊，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

    这些坐在渭水衙门前的百姓依旧没有散去，而胡县令也已经从渭水出发，去往凤翔府里疏通关系了。

    顾凌每天来来往往，看着坐在门口这些孤苦伶仃的百姓，心中愈发难受。

    他清楚这么干并非这些人的本意，而是白家在背后搞鬼。

    所以出于善意，闲暇之余顾凌也会去买点包子、糕点什么的分发给众人。

    而这些百姓也都纷纷由最开始的警戒，到慢慢放下心来。

    虽然大多时候还是会保持沉默，但也不是最初那般抗拒了。

    至少每当顾凌开口问什么，他们也都会选择性作答，算是无形间拉近了双方之间的关系。

    “来，小家伙。”

    这日，顾凌笑眯眯的取出一份新鲜出炉刚买回来的桂花糕，递给了被妇人抱着的孩童。

    而孩童并没有贸然去接，而是懂事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

    “吃吧。”

    得到母亲的许肯，孩童这才小心接过，并小声说了句：

    “谢谢大哥哥。”

    顾凌笑着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转身就去下一个百姓面前了。

    直到分发的差不多，顾凌才一脸疲倦的走到韩骁身边。

    韩骁倚靠在衙门里侧的门柱上，双臂抱胸，笑吟吟的看着他，仅用两人能听到的小声说道：

    “你小子可以啊，才几天功夫，就跟这些人完全混熟了。”

    他虽然看着混不吝了一点，但其实脑子不笨。

    从当日跟胡县令交谈，瞬间能反应过来这是白家在搞事就可以看出来。

    所以他自然明白，这次事件的根源不在民众，冲他们发火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反而会让这渭水本地人愈发反感他们，让以后的政务推行更加举步维艰。

    这，才是白家愿意看到的！

    韩骁蹲下身来，坐在顾凌身边，饶有兴趣的说道：

    “哎，你能不能趁机策反他们中一个两个啊，让他们咬出白家啊？”

    顾凌咬了一口桂花糕，摇头道：

    “不太行，白家在渭水成势太久，而咱们有针对性动作的时间又太短，百姓信不过咱们。”

    韩骁惋惜一叹。

    “不过我能感觉到这帮人心里对白家是不满的。”

    顾凌突然又提起了一句：

    “假以时日，渭水县真有变天的那一天，这些人恐怕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卖了白家。”

    韩骁一愣，问道：

    “会有那么一天吗？”

    “会有的！”

    顾凌不知为何，目光很是坚定。

    而就在两人闲聊的功夫，县衙内突然传来一阵吵吵闹闹的声音：

    “兄弟们，带好吃饭的家伙，跟我一块儿走。”

    “他妈的，还反了这帮刁民了！”

    “天天趴在衙门门口，这不是抽咱们胡大人的脸吗？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

    吵吵闹闹的声音让顾凌跟韩骁不约而同的皱起眉来。

    两人相视一眼，朝衙门内看去。

    只见以捕头和四个领班为首，先后带着十几名年轻捕快，气势汹汹的就要往外走。

    韩骁见这样子，忍不住叫道：

    “哎哎哎，你们喊什么玩意儿？”

    但捕头只是扫了他一眼，根本没接话，而是大手一挥，吼道：

    “门口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全给我抓起来，押进大牢里。”

    “是！”

    捕快们得令，齐刷刷的抽出刀来，就要往前走。

    顾凌脸色一变，起身挡在众人面前，喝道：

    “住手！我看谁敢！！”

    捕快们纷纷驻足，回头看向捕头。

    只见捕头脸色阴沉的上前一步，指着顾凌说道：

    “怎么？你要伙同这帮刁民一起，对抗朝廷吗？”

    顾凌皱眉，冷冷的说道：

    “你少给我扣这么大的帽子，我没跟谁是一伙，你也代表不了朝廷！

    “我就问你，为什么抓人？”

    捕头淡淡的说道：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这帮刁民聚众闹事，给胡大人心里添堵，我抓他有什么问题吗？”

    “我可去你妈的吧。”

    韩骁一听这话，顿时坐不住了。

    虽然他平时说话没心没肺的，没少呛老胡，但心里对他还是很尊重的。

    一听捕头竟然敢打着胡县令的名义来抓人，忍不住就破口大骂道：

    “老胡他妈什么时候下令说要抓这些人了？你少往他身上泼脏水！”

    “为胡县令排忧解难，不是我等做下属的本分吗？”

    捕头义正言辞的说道：

    “这帮刁民公然对抗朝廷，本就罪该万死！”

    “是吗？既然你这么替胡县令着想，那不如干脆带人去把白家的人也抓了吧。”

    顾凌冷冷的看着他。

    捕头一愣，眯眼说道：

    “你少在这儿跟我偷换概念，这跟白家有什么关系？”

    “呵呵，他们犯法你能看见，那白家犯法，你就看不见？？”

    顾凌指着捕头的鼻子，一字一句的说道：

    “我不想跟你玩什么猜谜游戏，就在这儿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你心里什么想法我很清楚，我什么意思，你也应该明白。

    “今天这个门你出不去，这些人你抓不走！”

    捕头眯眼，拇指缓缓放在腰间刀柄上，“蹭”的一声推刀出鞘。

    顾凌身形岿然不动，只是体内骨骼发出一阵劈里啪啦的声响，连带皮肤表面都隐约浮现出一抹黑气。

    眼看着双方一言不合就要动手。

    这时，韩骁主动上前一步，冲着捕头喊道：

    “怎么？还想对我们动手是吗？来啊。

    “老子今天还就跟你明说了，你敢碰我们一下，回头我他妈天天找老胡给你穿小鞋！

    “白家我奈何不得，但把白家拴在衙门的狗换一条，还是不费什么功夫的！”

    听到这话，饶是以捕头的定性，都忍不住犹豫了起来。

    因为他知道，韩骁说的没错。

    或许因为吏治的缘故，胡县令没法完全掌握捕快这支队伍，但罢免区区一个捕头，以县令的权威，还是抬抬手就能做到的。

    而没了捕头身份的他，对白家意味着什么，显然不言而喻......

    所以权衡利弊之后，捕头也只好作罢，冷冷的扫了两人一眼，转身说道：

    “我们走着瞧！”

    “嘁，傻13，嘴上倒是会装的很。”

    韩骁不屑的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忍不住骂了一句。

    顾凌皱眉，本想回头安抚一下刚才被惊到的这些民众。

    但谁曾想，这些人的目光，竟然齐刷刷的落到了他的身上。

    “怎、怎么了这是？”

    顾凌一时被看的还有些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