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团团包围
鹊湖旁的清风观里,江怀远用衣服撕成的布条把身上最后一处伤口包扎好,如释重负地靠在柱子上,无力地喘着气,小心翼翼扯过行囊,从中取出已经被雨水浸泡的不成形的烙饼,艰难地咀嚼着。
目光悲凉地看着窗外的瓢泼大雨。
他和朴青好不容易找到程昀,为了救程昀,朴青独自一人将追兵引来,而他本以为将程昀藏好,待联系到秋泽就万事大吉。
怎奈何程昀执意进城,非要去送死,江怀远心里可是把程昀的祖宗十八代都给骂了个遍。
自己等人没找到他,歹徒天南海北追杀他的时候,他不死,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为了护他周全,朴青迄今都不知是死是活,他反倒自己去送死了,真是个贱骨头。
想着,江怀远恨恨地咽下嘴里都变了味的烙饼。
风从窗口灌进,吹得浑身湿漉漉的江怀远一阵战栗。
忍着痛用刀拄着艰难地来到窗边,正准备关上窗子,突见远处冒着大雨驰来三匹骏马。
离着还远,江怀远也不能确定是敌是友,为了安全起见,他还是飞快关上窗户,守在门口,静候三人而来。
“就是这里了。”
秋泽三人停在清风观前,程易说道:“我们约定在这里见面,只是不知道他来了没。”
道观坐落在鹊湖旁的丘陵上,地势可以说是附近几十里的最高的地方,居高临下,透过雨幕回望鹊湖,雨雾萦绕,根本看不清鹊湖的全貌,隐隐约约倒是可以看到浸泡在湖泊中的房屋,或是残垣断壁。
想来许久的大雨鹊湖水满,周边的村落怕是都被淹没了,也就清风观地势不错,这才免遭劫难。
“进去看看。”
一夜的休息,半死不活的楚兴终于缓过劲来,下马进了道观,呼唤道:“江哥,你在吗?”
他一边走一边喊,不等靠近正堂,侧边的窗户忽然打开,可是把楚兴吓了一跳,连忙抽出刀警惕地看着那边。
“你们终于来了,再不来,我怕就死在这儿了。”
窗户后,江怀远依着墙壁,只露了半个身子,探着头有气无力说道。
一见江怀远这幅模样,秋泽赶忙小跑进屋。
江怀远惨白着脸挤出一丝笑容:“暂时死不了。”
秋泽扶着他,点点头:“辛苦了。”
说罢,和楚兴扶着他在墙边靠下。
这时程易也进了房间,轻声道:“证据就在天王殿的广目天王石像后,要不要现在去取来?”
秋泽关切地查看着江怀远的伤势,回道:“等会儿我去取。”
“放心,我没事。”
江怀远推开他:“程昀那王八羔子送死去了,现在咱们唯一的指望就是他给我们准备的证据,还是先拿到手保险点。”
秋泽也不墨迹,立即起身跟着程易去了天王殿,顺利拿到用牛皮包装着的证物,程易道:“程家不愿意让大人留下这些东西,没办法,才将这些东西带在身上,抵达文州城后又连遭追杀,迫于无奈,才将这些东西藏在这里。”
打开牛皮包,拿出里面一摞公文已经几本账本,扫一眼上面的内容:“这些不是墨城和文州城交接的公文?”
“并不是。程家为了自证清白,已经把那些公文全部烧了。”
仔细去看上面的内容,其中有和晋城对接的公文,也有和延城以及其他大城的对接公文,唯独没有墨城的,再看那些账本,其中一本竟然就是秋泽苦苦寻找而不得的,城主府与大梁商行交易的账本。
看着这些证物,秋泽心中狂喜,程昀当真厉害,有这些东西在,莫说李继迁,就连其在文州城的所有党羽,怕都可以一举拿下了。
惊喜之余,秋泽有对这些证物产生疑虑,问道:“程司命地居墨城,是怎么拿到这些东西的?”
程易并没有隐瞒,道:“文州城乃文州首城,政治中心,我家大人岂会不在文州城安插耳目,以顾自身安危。”
秋泽恍然,握着这份证物,还在欣喜当中,外界突然传出哨箭犀利的声音。
秋泽行伍出身,对哨箭的声音再熟悉不过,耳听这个声音,喜悦之心顿时消弭,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惶恐,自己刚刚拿到证据便被察觉,这意味着对方一直在监视,甚至是跟踪自己等人,如此处心积虑,怕是周围已经全都是对方的人了。
秋泽刚把这些东西重新装回牛皮包,这些都是纸质,若是碰了水,晕了墨,一切也就都完了。
刚一出门,远处马蹄声滚滚而来,再看周边,视线所及,竟然都有骑队向这边儿来,俨然形成包围之势。
“快!快离开这里!”
眼见闻声出门的楚兴还在茫然四顾,秋泽急呼一声,自己一边跑一边把牛皮包塞进怀里,还不等靠近马匹,侧厢突然杀出两名壮汉,手持钢刀,气势汹汹。
顾不得再往马匹那边而去,秋泽抽刀在手,和程易联手迎面对敌。
另一边楚兴跑回屋刚刚扶着江怀远出来,眼见如此,顿时手足无措。
江怀远怒骂道:“特娘的,快去帮忙呀,愣着干什么!”
楚兴回过神来,握着钢刀也跟着冲了上去,江怀远拄着拐,眺望直奔自己的等人而来的骑队,粗略一数,竟有五十之众,骑队行进之间颇为配合,不似一般杂兵,如此规模,自己区区几人断然不是敌手。
正想着,暗处突然射出一支利箭,直直命中正于秋泽缠斗那人的后心。
这人背后中招,手下一停,秋泽长刀顺势砍在对方的手腕上,一脚将其踹到,断了对方的用刀的手,秋泽这才有空向射箭之人的方向看去,阴影处,又是一支利箭射飞出,直奔另一人的后心。
解决了两人,黑暗中的人才快步而出,正是许久不见的朴青!
“愣着干嘛,快走呀。”
见几人错愕,已经来到江怀远身侧的朴青扶着江怀远吼了一声,自己却也不停,扶着江怀远往拴马桩而去。
还不等众人靠近马匹,远处破空声传来,利箭呼啸,众人大骇,纷纷接着障碍物躲避箭雨。
一耽搁的功夫,骑队已成合围之势,速度也慢了下来,有条不紊地缓缓压进。
“完了完了。”
躲在墙根偷眼看着观外的包围,楚兴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嘀咕道:“这下要交代在这儿了,啊!天待我不公呐!”
一旁的秋泽看着他这幅死样子,真想抡起大刀给他咔嚓了。
楚兴还在喋喋不休嘀咕着“天不待我”的时候,观外已有近二十人人下马,组成两个战阵小心翼翼地向这边推进,那模样,当真是如临大敌,小心的不能再小心了。
“咋办咋办咋办!”
楚兴拽着秋泽的衣袖,问道:“想想办法。”
“杀出去,不然还怎么办。”
秋泽甩开楚兴的爪子,现身而出,横刀在胸,凝视着对方推进的阵型。
这些人虽未穿皮甲战衣,但就配合的举止,秋泽用裤裆想也知道对方定是军武中人,训练有素,且人数众多,占据天时地利,秋泽晓得,自己就算有天大的本事,想要冲出去,基本是白扯。
恰在此时,外围的包围圈一阵骚动,缓步而进的战阵也停下步伐,莫名回头张望。
秋泽的目光也被那边的动静吸引过去。
万众瞩目中,一辆朴实无华,却宽敞大方的马车在近二十名护卫的护送下,缓缓驶入道观的院落中。
看着阵仗,秋泽本还有一丝希望寄存,而今也彻底破灭了。
五十多名骑士,又来二十来号,前前后后近八十名好手,这是彻底没出路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