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虹李锦堂，愿为石帅驱使！”

    听得这句类似效忠的话，贺云再看着这人跃跃欲试的样子，眼里写满了立功的渴望，不由暗暗奇怪。

    武侠小说里不是都写着，江湖少侠不屑为朝廷鹰犬吗。

    李锦堂也在看着贺云。

    北地冬天的阳光透过窗户肆无忌惮地照了进来，李锦堂背对着窗户，看着那道站在光芒里目风华正茂英姿勃发的身影。

    大概六、七年前我也是这般英姿勃发。准确地说，是六年前。

    六年前我还和师父在西塞，夏练三伏，冬练三九。是的，那时候我还有师父。

    练武是苦了点，所幸师父一直陪着我。

    他说我天赋过人，是振兴长虹剑派的希望，二十岁那年，我就已经融会贯通裂天长虹剑所有招式变化，师父又耗费真气为我通窍。

    我也真的以为日后长虹剑派必会在我手中发扬光大。江湖上到处都传有我的名号。

    饮马江湖行侠讲义，说书人讲的都是我替天行道的故事。

    可我却在一次酒后争斗中，一剑刺死了知县儿子。

    是的，我是故意的。那知县一家仗势欺人，草菅人命，我不过是为民除害。

    大不了一命抵一命，我不怕死！可是师父，你为什么那么蠢。

    是的，我这个长虹剑派的希望，连累师父为我而死，长虹剑派也差点断绝，只剩我一人。

    百年前的西塞第一剑派，何等威风，如今只剩我一人了。

    我仓惶逃到京城，只凭我手中长剑，这六年来我也打出了一番名堂。

    我不再是以前那个莽撞无知的傻小子了。

    你放心吧师父，我会为你报仇，我会把长虹剑派传承下去，让这大明天下人都知道我们长虹剑派的威名。

    就从这大明京城开始，从今天这一刻开始。

    张英雄是京中勋贵子弟，鲍忠是京营都指挥使的儿子。不然我怎么会败在他们手里？

    我已经通窍有六，年轻一辈，谁会是我的对手？我必须把握住这次机会！

    可你贺云，凭什么一来就打乱我的计划？

    师父，谢谢你多年的照顾。

    这一战，我不会输。

    李锦堂垂下眼睛，收回看向贺云的目光，缓缓朝场中走去。阳光照在他的背后，斑驳不定。

    不料此时原先坐于主座靠左的那人对石亨开口道：“石帅，这次恩科选拔前三者，皆授予京团营把总一职，李锦堂排于第三名。

    前三既然已经定了下来，再要比试只怕不妥啊。”

    石亨见那人身穿正六品官服，缓缓开口道：“你是何人？”

    那人道：“下官武选司主事李奉明。”

    武选司主事虽说只是正六品官职，但其乃是兵部四司之首。

    圣人王守仁，也曾做过武选司主事一职。

    此时的石亨还没有目空一切到不把武选司主事放在眼里的地步。于是开口道：“原来是李大人。”

    “本帅自会面见陛下呈报此事，若是贺云胜了，本帅会力谏陛下，破格录取。

    李大人，本帅这个回答，你还满意么。”

    李奉明只得无奈道：“既然有石帅担保，下官自然没有异议。只是我家大人恐怕会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贺云，这李锦堂现在位列第三。你若是赢了这场比试，石某自会向陛下求个恩典，许你团营把总一职。”

    石亨看了看李奉明，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后又转头对贺云道。

    这所谓的恩科选拔，只怕也不是那么简单。

    可是不够啊。

    “多谢石帅一番好意，在下自当尽力而为。”

    嗯，不卑不亢。

    “只怕石某一番好意，于大人未必领情啊。以于大人克己之严，你可得好好想想怎么应付过去，哈哈哈哈。”

    石亨抚了抚胡须，对着贺云笑吟吟道。

    贺云也冲着石亨灿烂一笑。

    这一番话虚虚实实，实在叫人摸不着头脑。

    先把这一关过了！

    眼见李锦堂已经入场，贺云没有时间多想，摆起龟蛇桩应对。

    “贺兄，请吧。”

    李锦堂看似漫不经心的一句话，话音未落，反握剑柄，一剑砸了过来。

    竟然剑都没拔出鞘。

    贺云侧身躲过，同样反手握剑，不闪不避，欺身向前，用剑柄从下而上，捣向李锦堂下颌。

    让你装。

    龟蛇剑，蟒抬头！

    这一招贺云没有留力，带起风声呼啸。这一下击中，不死也重伤！

    李锦堂刹那间向后飘去，速度极快，背后浮现出一只红色烈鸟，双翼展开长六尺，张喙嘶叫，有丝丝火焰喷出。

    真气化形，离火烈雀！

    贺云转了个剑花，长剑出鞘。正握鸠潜，左手剑指在前，右手持剑往后，象形拉弓，以射箭之势朝李锦堂下腹刺去。

    身后同样浮现出青黑色龟蛇交尾真形，仰天嘶吼。

    正是玄武伏魔！

    李锦堂迅速拔剑出鞘，挥剑如羽翼，下探挡住这一剑。

    一声巨响，一时间满场剑气四处激荡，众人纷纷朝后退去。

    两人长剑一触好似天崩地裂，一击僵持不下，旋即各自退了开去。

    贺云冷冷盯着李锦堂，“你很狂妄啊。”

    这时李锦堂满脸凝重，再不复嬉笑神色，没有说话，微微弓着身子，浑身绷紧，脚步不停移动，似乎在找寻一个时机。

    忽地往前一跃而起，长剑顺势点向贺云眉心。贺云竖剑弹开。

    两剑一触即收，李锦堂又是一剑横扫，往贺云胸腹削去。

    贺云挥剑挡住这招势头。两剑相交时，贺云却感觉到对方劲道不复刚才凶猛，心中暗道，跟我玩套路是吧。

    只见李锦堂长剑一震，背后烈鸟猛然扇动双翼，步随胯走，剑随身转，以身带剑，速度突然拔升，以极为凶险的角度，抹向贺云咽喉！

    贺云跺脚拧腰，背后玄武仰头甩尾，青光黑气暴涨，形如魔神，一招龟蛇撞山撞开了李锦堂剑势！

    破妄！

    李锦堂没有想到杀招竟然被破，猝不及防之下，贺云抬起一脚，重重踢在了他的太阳穴上。

    应声倒地，李锦堂只觉万念俱灰。

    脑袋昏昏沉沉，浑身酸软无力，挣扎着想撑起身子站起来，贺云早已一剑贴在他脖子上。

    稍微一动，就能感觉到森森寒气划破皮肤。

    演武厅内众人瞪大了眼睛，张口结舌，一言不发。

    石亨见此情形目光一冷，看向贺云的眼中隐隐带着警惕之色。

    一旁站立的校官赶忙道：“这场比试是贺兄胜了，还请放李锦堂起来吧。”

    贺云闻言不为所动，看向众人道：

    “下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