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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德经曰“天长地久。

    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

    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

    是以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

    非以其无私邪。

    故能成其私。”

    …

    这座庄园已荒废很久，无人来过，也甚是清静。

    庄上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主人，另一个是仆子。

    每日里都没有多大变化。

    可今日，却是与往日不同，远来的二客，正坐在客堂里，闭目闲息。

    因两人自北而来，皆乘坐马车，朝着庄子行来，劳日奔波。

    这日下午，他们便一直坐着。

    仆子又将一炷香插在紫金盆上，这已是第七次了。

    仆子一天一共要插九次香。

    仆子的主人甚是喜爱这种香味，宁神静心，筑气提神。

    香气弥散。

    夕阳西下几时回，大江提岸边，日暮下的绵绵山脉、重峦叠嶂，一株老树上，一堆老鸦成对飞起，直到完全没入地平线下。

    第八柱香。

    “二位贵客远道而来，所为何事？”仆子在一旁问。

    两位客人都好像是没有听见，也不作回答。

    “两位客人风尘仆仆，所为何事？”仆子又问。

    两人是聋子？

    一览二远客。一个矮胖，紫衣冠，金丝带，大约是商人；一个高廋，八字眉、两撇须，大约是掌柜。

    …

    二人虽不是同行的人；可二人却都是聋子。

    二人自始自终都保持冷静。

    正如同一路风尘奔波时，只手拉开，身旁遮阳挡日的帘子。

    车外风尘，以及车轮碾碎的，地上的半瓣梅花，浮光掠影。

    他们却只看一眼，便偏回头去，无法可想。

    红尘中能扰乱二人的，已近乎于无。如果说有，便是烈酒美人、与生死抉择。

    两人乘同一辆马车，那是一辆奢侈至极的马车，马车上的每一个部位，每一块（紫檀木）木头都绣有紫金漆色，以彰显其高贵。四匹高大威猛、健壮结实的黑鬓马，盖子，刺绣帷帐，以及一个戴着斗笠的马夫。

    马夫的头总是低拢在阴暗处，只有手在不停地晃动，挥舞，鞭打。

    行至庄外。两人却从未说过话，形同陌路。

    第九炷香。

    一个花白胡子的青袍老人，从左厢房中踱步走出，衣衫不整。

    老人走到两人蒲毡对面，问“两位客人来老夫这儿，有何贵干？”

    “若无事，今夜也可留宿在这。”拍了拍手。

    第十炷香上。

    坐南朝北，左尊右卑。老人回去，在右蒲团上坐下，仆子跟托来三盏淡茶，一一放下。

    两人同时睁眼；那个矮胖客人轻念道“弦断有谁听？无人曾问津。村邑闻鸡鸣，犹胜断弦音。”万籁俱寂。

    上述一诗，是顺昌年间一位江湖人士归隐时所作。那人生时有一耳失聪，后，却精通韵律，其人犹善琴瑟，又修为极高，奈何为人嗜杀成性，曾创一曲谱“七杀（诗）战歌”。江湖人皆称其为“七煞琴师”。

    此诗虽只寥二十四字，旁敲侧击，却琢词极简，余意不尽，斟酌一二，不免感叹再三。

    天昏地暗，朦朦胧胧的雾，从江水底下升起，一只小船在江水中摇曳，吹号响起，狂风怒号。

    那八字胡的客人，眼睛、眉毛都已眯成一条缝。仆子愣住，却只道“客人是来杀人的。”江水浩荡，势滔滔；小舟独木难支，立在苍茫夜色之下。

    来而不往，非礼也。

    孽鬼三千，归夜袭人。大业有缘，误果难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