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自家闺女望着方源远去的背影，赵振山开口说道，：“丫头，别看了，人已经走远了。”

    “爹，你说什么呢，谁看他了，我是出来找咱家狗子。”

    自己的心思被老爹看穿，赵燕妮的脸上泛起一片羞红，说完这句话，冲着门外面爬在地上的虎子踢了一脚，“天天就知道在外面瞎跑，还不回家去。”

    虎子不高兴的叫唤了两声，耷拉着尾巴跑进院子里。

    赵振山看着这一幕，无奈的摇了摇头，俗话说知子莫若父，自己这宝贵闺女心里想的什么，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以前卖艺的时候，闺女本该是玩耍的年纪，却跟着自己到处流浪，这几年好不容易安定下来，这几年来也只有方源这一个年龄相近的朋友，自己这闺女恐怕是早已对方源产生了感情。

    “方源是个好孩子，可人家终归是大学生，跟咱们不是一路人，走不到一块去。”

    虽然知道自己的话，闺女听不进去，但是该劝还是要劝，谁让自已是当爹的呢。

    “我不跟你说了。”赵燕妮紧锁眉头，快步走回自己的小屋。

    赵振山独自站在院子里，只留下一声叹息。

    方家，方妈正在帮方源整理着行李，儿子这才刚回来两天，屁股还没暖热呢，就又要去剧组报到了。

    方妈递过来三十块钱和三十斤全国粮票，为了这笔巨款，她特地连夜给方源内裤上缝了一个暗兜，现在社会小偷忒多，生怕叫人把钱给偷了去。

    “把这钱拿好了，等会放你内裤口袋里，别让小偷给偷了去。”

    “妈，真用不了这么多，剧组里面都管伙食，根本没有花钱的地方。”

    方源拒绝着，这三十块钱快相当于自己老妈一个月的工资了。

    “这事还是得听你妈的，真有什么急事，也能救救急。”

    方爸在旁边开口说道，平时家里的琐碎事，论不到他操心，但今天为了儿子出远门，他特地请了假，骑自行车送儿子去车站。

    从洛龙市到登封县不通火车，只有长途客车，而且每天只有一班车，本来天气就热，密闭的长途车厢里，更是像蒸笼一样闷热难耐。

    汗臭，脚臭，再加上香烟的味道，几种气味混合在一起，让车厢里的空气变得越来越混浊。

    方源把车窗的玻璃推开，头伸出窗外，冲着外面的新鲜空气猛吸了几口，才觉得舒服了不少。

    他从行李袋里取出一个布口袋，里面是方妈给自己煮的几个鸡蛋，方源剥开了一个，放在嘴里慢慢咀嚼着。

    每次方家父子出远门的时候，方妈都要给他煮几个鸡蛋，带在路上吃，这也成了方家的惯例，这东西即不占地方，还顶饥管饿。

    出了洛龙市界，柏油路面也变成了土路，长途客车行驶在上面，就像是小船行驶在水面上，上下颠簸的厉害，方源有点后悔刚才吃的鸡蛋了，生怕一个不小心，再给吐出来。

    下得车来，经过多次问路指点，方源才看到县招待所的大门，学校孙老师说剧组就住在这个地方。

    怪不得宿舍里的孙国明一听到在山里面拍摄，就打起了退堂鼓，这一路上又是坐车，又是步行，这才只是到了县里的招待所，就经历了这么多磨难。

    “同志，拍戏的香江剧组是住在这里吗？”

    方源刚进招待所大门，就看到一个人光着脑袋，在院里晃荡，忙走上前去开口问道。

    可这个人一回过头来，方源就后悔问错人了，眼前这人看长得可太有特点了。

    别的光头只是没有头发，这个光头不仅头上寸草不生，连眉毛、胡子都光秃秃的，再加上三角眼，鹰钩鼻，满脸的横肉，这人的长相总结起来就五个字，不像个好人呐！

    “你也是新来的演员吗？”

    没想到这个人长得凶神恶煞，说起话来声音低沉，跟他的相貌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不是，我是摄影助理。”

    “哦。”

    “我叫方源，大哥贵姓？”

    “姓纪，纪春华。”

    “纪大哥，你知道导演在哪个屋吗？”

    “跟我来吧。”

    对方回应了一声，就没再开口说话，看得出来此人有点不善言辞。他沉默的带着方源进了招待所的大门，指着一楼的一个房间。

    “导演就在这个里面，你进去吧。”

    方源在房间门口整理了一下衣服，敲了敲门。

    “进来。”

    屋子里传来一句不太标准的普通话。

    方源推门进去，屋子不大，一个戴眼睛的中年男人正坐在办公桌前，正低头看着手里的一张信纸，边看边拿着钢笔在纸上写着什么，旁边的沙发上还坐着两个人，正斜着眼睛瞟着刚进来的方源。

    三个人嘴里都叼着一根香烟，让不大的小屋里早已是烟雾弥漫，直冲眼睛。

    “您是张新炎导演吗，我是燕京电影学院的摄影系学生，方源。”

    屋里三个人，方源看着戴眼睛的中年男人蛮像是导演，从口袋里掏出介绍信，放在办公桌上。

    “咱们和燕京电影学院有联系吗，我怎么不知道这事。”

    戴眼镜中年男人没搭理方源，把目光看向坐在沙发上的圆脸男人。

    “没有吧，会不会是搞错了？”

    圆脸男人操着一口香江的普通话，从沙发上站起身上，走到办公桌前，拿起那张介绍信。

    思索片刻，他不太肯定地说道，“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我听陈制片提过一次，这次跟燕京那边合作拍摄这部电影，他们说是要派个摄影师来，想学习一下。”

    “对不起张导，这事怪我，时间一长我给忘了。”

    “没看到我这里都忙得不可开交了，为这点小事，还来添乱。”

    没想到戴眼镜中年男人突然爆发，冲着圆脸男人喊道，“这事你来搞掂他。”

    方源抬头看了眼那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皱了皱眉头。

    自己是来剧组当摄影师的，可看那个导演的样子，分明是把自己当成一个累赘了，虽然这个导演没冲着自己来，但是至于发这么大脾气吗。

    自己刚来剧组的第一天，就遇上这么个暴脾气的导演，想想自己还要在这个剧组待两个月的时间，方源不由得有点发愁。

    “跟我来吧，我先带你去宿舍。”圆脸男人拿上介绍信，带着方源离开了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