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宋天下
繁体版

第七章 桓楚

    桓玄在三月攻入建康后,自置为太尉、平西将军、都督中外诸军事、扬州牧、领豫州刺史。另外又加衮冕之服,绿綟绶,增班剑至六十人,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奏不名的礼遇。

    四月,桓玄出镇姑孰,辞录尚书事,但朝中大事仍要咨询他,小事则由朝中的桓谦和卞范之决定。

    这一次掌握了朝堂权力的桓玄,可不仅仅只满足当一个权臣。

    首先,他开始剪除自己潜在的威胁,先后杀害了吴兴太守高素、竺谦之、高平相竺朗之、刘袭、彭城内史刘季武、冠军将军孙无终等北府军旧将,以图消灭北府军势力。

    另一方面,又下诏全国避其父桓温名讳,同名同姓者皆要改名,又赠其生母马氏为豫章郡太夫人。

    北府军众将,因为刘牢之屡次反叛,而离心离德。可是面对桓玄的不断逼迫,肆意加害,导致人人自危,于是他们私下里悄悄联络,相互依靠,等待时机。

    大亨元年(403年),桓玄迁大将军,又上请率军北伐后秦,但随后暗示朝廷下诏不准。

    桓玄本身就无意北伐,于是装作尊重诏命的姿态停止了动作。同年,桓伟去世,桓玄感到孤危,于是打算加快篡位。

    桓玄让朝廷任命自己为相国,更划南郡、南平郡、天门郡、零陵郡、营阳郡、桂阳郡、衡阳郡、义阳郡和建平郡共十郡封自己为楚王,加九锡,并置楚国国内官属。

    及后自解平西将军和豫州刺史,将官属并入相国府。桓玄的不臣之心,此刻昭然若揭,已经开始走篡位流程了。

    东晋王朝虽然有各种问题,但它毕竟存在了这么久,桓玄在没有足够威望和实力的情况下,妄图取而代之,自然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满。

    毕竟,大家原来都是臣子,你桓玄凭什么改朝换代,有足够的威望吗?有足够的军功吗?

    于是,原为殷仲堪党众的庾仄起兵七千人反抗,趁着接替桓伟的荆州刺史桓石康未到任时,袭取襄阳,震动江陵。不过,没过多久便被桓石康等人平定。

    除了在政治上迈出篡逆的这一步,桓玄还命人报告祥瑞出现,同时让皇甫谧六世孙皇甫希之假扮高士,想要以此来提高自己的威望,以及营造出一副天命所归的样子。

    大亨元年(403年)十一月,桓玄加自己的冠冕至皇帝规格的十二旒,又加车马仪仗及乐器,以楚王妃为王后,楚国世子为太子。

    十一月十八日,由卞范之写好禅让诏书并命临川王司马宝逼晋安帝抄写。二十一日,由司徒王谧奉玺绶,将晋安帝的帝位禅让给桓玄,随后迁晋安帝至永安宫,又迁太庙的晋朝诸帝神主至琅邪国。

    及后百官到姑孰劝进,桓玄假意辞让,官员坚持劝请,桓玄于是筑坛告天,于十二月三日正式登位为帝,并改元“永始”,改封晋安帝为平固王,不久迁于寻阳。

    此时,东晋暂时宣布灭亡。

    桓玄虽然凭借着威势取代了司马氏,可朝廷官员、将领士卒、地方豪强、平民百姓,不乏暗怀不满者,只是敢怒不敢言而已。

    元兴三年(404年)晋陵郡,丹徒县,京口

    十二岁的刘义之终于脱离苦海,他那个征战四方的老爹回来了,不过却显得有些心事重重。

    嗖,嗖。

    箭矢飞射而出,贯穿了野鹿的脖颈。

    “将军神射。”跟在身旁的陈巨笑着说道,遂上前拾取猎物。

    眼看身边就只有父亲、和舅父臧熹,刘义之试探着问道:“父亲可是为了身家性命而忧虑?”

    听到这话,刘裕瞥了一眼四周,开口训斥道:“你个小孩子,不要因为言语而招致祸患。”

    “哦,义之,你说说为什么有身家性命之忧。”臧熹不拿刘义之当一般的小孩子看待,于是认真的问道。

    “自从刘将军死后,在北府军中,就数父亲的威望最高,自然有人担心父亲会对他们的权势造成影响。”听到这话,刘裕与臧熹相互对视一眼,显然很是吃惊。

    臧熹笑了笑,说道:“我早就说过,义之不是一般的孩子,姊夫,你应当多为他考虑考虑。”

    说到这,臧熹意味深长的望着刘裕。

    是的,随着地位的升高,刘裕也察觉到了政治斗争的险恶。骁勇善战的北府军,一直被朝堂的当权者所忌惮,毕竟一把不受控制的利刃,谁都会畏惧。

    桓玄除掉刘牢之后,对于北府军将领的打击一直没有减弱,高素、竺谦之、竺朗之、刘袭、刘季武、孙无终等北府军旧将,一个个被害,也有不少将领选择出逃,投奔后秦。

    对于这种情况,刘裕自然是深感忧虑,桓玄之所以没有对他动手的原因,不外乎天师道叛乱还要倚仗他,再加上他在军中威望甚高,受到士卒拥戴。

    对于北府军,桓玄也是温水煮青蛙,一点点削弱,毕竟要是逼得太狠,直接引起叛乱,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父亲,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像你这样的大英雄,应当有更大作为。”刘义之开口挑逗道。

    “你个孺子,不可胡说。”刘裕虎着脸教训道。

    游猎过后,刘裕将臧熹叫到内室,手握佩剑,目光炯炯的说道:“这柄宝剑,是孙无终的佩剑,每当看到这把剑时,我就会伤心到不能自已。”

    说完,将宝剑交给臧熹,又继续开口说道:“你带着这把宝剑秘密去见刘毅,告诉他,高素、竺谦之、竺朗之、刘袭、刘季武、孙无终都被害身亡,这样下去,迟早会轮到我们,我已决定起兵推翻桓玄,恢复晋室。”

    “诺。”臧熹郑重的答道,转身离去。

    房间内只剩下刘裕一个人了,昏暗的烛光,映照着他那毫无情感波动的眼眸。

    去年,刘裕追讨孙恩时,何无忌就曾劝他起兵讨伐桓玄。不过当时,桓玄并没有篡位,不像现在这样,惹得群情激愤,所以刘裕没有答应。

    桓玄称帝之前,曾派人询问过刘裕支不支持,他也没有直接反对。

    桓玄称帝后,何无忌又来找刘裕,希望他带领北府军众人起兵,刘毅、诸葛长民、王懿、孟昶、檀凭之等人,皆愿遵从他的号令,刘裕仍有些犹豫,没有答应。

    不过,今日他心意已决,要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之前万般隐忍,是时候露出锋利的獠牙了。

    次日清晨,刘义之在父亲亲信士卒陈巨的指导下,练习射箭。

    刘裕看到儿子,奋力拉开弓弦,紧接着,嗖的一声射在箭靶之上,来回几次,乐此不彼,忍不住开口提醒道:“练习箭术,要张弛有度,切不可一味逞强,损伤到身体。”

    刘义之笑着答道:“父亲放心,陈叔已经将发力技巧传授给我了。”

    “将军且放宽心,有我在,小郎君不会有事的。”陈巨赶忙开口解释道。

    历史上的刘裕,对待政敌,他心狠手辣,对于外人,他多加防备。但是,对于自己的亲人,他又是极度的信任,委以重任。

    这或许是时代的影响,毕竟有东晋王朝的前车之鉴,那些世家大族什么德行,他太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