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京口举兵
随着约定举事日期的逐渐到来,刘裕以打猎为名,私下里频繁召集北府军旧部。刘义之同样感受到了周围的变化,空气中都似乎增添了一份肃杀的寒意,凝重的气氛,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这可是举兵造反啊!
虽然大家喊的口号是推翻桓楚,恢复晋室,不过前几个这样干的已经失败了,或死或逃,你要说没有一点恐惧,那是不可能的。
元兴三年(404年)二月,刘裕以打猎为名,聚集北府兵残余兵将百余人。
望着前来举事的北府军众人,刘裕抽出宝剑,大声说道:“我北府将士,外御胡虏,内平叛乱,舍生忘死,无不奋勇。桓玄贼子,篡权夺位,杀我袍泽,凌虐生民。今日我刘裕,举义兵,讨无道,推翻桓楚,匡扶晋室。”
“诛杀逆贼,匡扶晋室。”臧熹立于刘裕左侧,以剑指天,高声喝道。
“诛杀逆贼,匡扶晋室。”
上百名北府军将士,呼声震天,仿佛要将他们心中的怨气发泄出来。
人人都想掌控他们,人人又都想除掉他们。这股憋在心头的怨气,终于可以爆发出来了。
按照谋划,刘裕、何无忌在京口举兵,刘道规、刘毅、孟昶负责杀死桓弘,夺取广陵。诸葛长民负责占据历阳,王元德,辛扈兴、童厚之在建康作为内应,倘若外边成功,便及时援应,内外夹击桓玄。
听着外面传来的喊杀声,刘义之也心潮澎湃,恨不得也披上铠甲,手持刀剑,追随父亲,这十几年的忍耐终于要结束了。
看着跃跃欲试的刘义之,身披甲胄,手持刀盾的陈巨,则是一脸戒备。
将军把一家老小托付给自己,这是一种怎样的信任!若是刘家的家眷出了问题,他陈巨有何面目去见将军。
“小郎君,小郎君,家主已斩杀抚军大将军桓修,控制住了局势。”刘家的仆人从外面得到消息后,便慌忙跑来报告喜讯。
侍立一旁,身体紧绷的陈巨,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大局已定。
刘裕、何无忌等人成功夺取京口,刘毅、刘道规、孟昶则是率人冲进府衙,将正在吃早饭的抚军大将军、安成王桓修杀死,控制了广陵,历阳的诸葛长民被捕,建康城的内应,因叛徒泄密,全部被抓,四路起兵,唯有京口、广陵两地成功。
在建康的桓玄得知刘裕举兵的消息,整日里忧心忡忡,不知如何应对。他的亲信则是宽慰道:“刘裕等人不过占了几座城池,力量弱小,成不了气候。”
桓玄还没有昏庸到相信这些话的地步,失魂落魄的说道:“刘裕是当代的雄才,刘毅家里没有多少钱财,却舍得拿出百万,何无忌很像他的舅舅刘牢之,他们几人共图大事,怎么会不成功。”
桓玄说的没错,刘裕夺取京口后,便被北府军众人推举为盟主,并传檄四方,讨伐桓楚。
对于刘裕来说,这个时候他也迎来了人生中最重要的谋臣。经何无忌推荐,刘穆之加入刘裕军中,担任主簿。
夺取京口后,刘裕迅速招募了数千士卒,与刘毅、刘道规会师,兵抵竹里,威逼建康。
桓玄自不可能坐以待毙,于是派遣顿丘太守吴甫之及右卫将军皇甫敷,前去抵挡。
“将军,前方发现大量人马,有数千人之多。”行至江乘,刘裕派出的斥候,发现敌踪。
看着身后的士卒,除了这百余名北府军旧部外,其他大多都是新招募的,打打顺风仗还可以,万一露出颓势,只怕会扰乱军心,不战自溃。
念及此处,刘裕下令,列阵迎敌,并对军中司马檀凭之说道:“檀司马,我先率兵冲杀,待到敌军胆气丧失之后,你再带领剩余士卒,趁势掩杀。”
“诺。”檀凭之答道。
之所以这样安排,是因为刘裕太清楚这些新招募士卒的水平。
就像他镇压孙恩的起义军一样,往往率领少部分人马,便可击溃数倍之敌。
毕竟,和北府军这种职业军人比起来,那些刚刚拿起武器的农民军,无论是战斗意识,排兵布阵都差太远了。
往往他率军一冲,那些流贼直接掉头就跑,相互拥挤踩踏,阵型大乱,就算其中有人想抵挡,也被他们自己人给裹挟着卷走了。
更何况,恐慌是会蔓延的。
战场上,乌泱泱全是人,消息不通畅,一旦看见有人逃跑,肯定会有跟风的,一传十、十传百,从而带崩整个军队。
刘裕知道,要是自己带着这上千人一拥而上,一旦局势不妙,这些新招募的士卒,八成就会吓破胆,然后丢弃盔甲逃跑。有第一个逃兵,就有第二个,到时候整个队伍恐怕会军心涣散。
就算自己手下的旧部再能征善战,心里面也难免会被逃兵所影响。与其这样,还不如让这些新兵留在后面压阵,起码能让敌军有所顾忌。
一旦双方僵持,自己这边还有有生力量,虽然战斗力不高,可是敌人不知道啊,那时再让他们一冲,气势上就能让敌军胆寒。
夫战,勇气也,尤其是菜鸟互啄的时候,气势、信心最重要。
没过多久,吴甫之便率军到达。
刘裕也不废话,直接带人冲了上去,擒贼先擒王,直奔盔甲鲜明的吴甫之而去。
两军交战,喊杀声冲天,刘裕的人马虽然不多,但个个骁勇,所到之处,搅动的敌军阵型大乱。
“叔父,将军已搅乱了敌军阵型,我们为何还不出兵?”檀隆忍耐不住询问道。
檀凭之并没回答,而是看向他们兄弟几人中年龄最小的那个问道:“道济你说说为何?”
“敌军阵型虽乱,胆气仍在。”檀道济目光炯炯的盯着前方厮杀的战场。
听到这个回答,檀凭之满意的点了点头。檀韶、檀祗、檀隆、檀道济皆是檀凭之的子侄。
他们兄弟幼年丧父,是堂叔檀凭之将他们抚养长大。
刘裕、檀凭之举兵时,他们兄弟自然也响应了号召,跟随一起讨伐桓玄。
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刘裕等人突入敌军阵中,被层层包围。
吴甫之看着被围困的北府军众人,有些自得,觉得刘裕不过如此。心里暗自窃喜道,皇甫敷还是老了,竟然在后方的罗落桥停滞不前,将平息叛乱的功劳,白白送给自己。
正当他悠然自得时,被围困的刘裕等人不知不觉间,杀穿了敌军的围堵,直冲吴甫之而来。
看着异常悍勇的刘裕,将阻挡在他前面的人,如同宰杀猪羊一般,随意挥舞长刀,便是一颗颗人头落地。
吴甫之有些胆寒了,可他不能后退,两军交战,主将逃跑,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自然不言而喻。定了定心神,他又命身边的数百亲卫士卒,前去抵挡拦截。
新加入的有生力量,面对骁勇善战的北府军,好似没有作用,仍然难以阻挡。
看着近在咫尺的刘裕,尤其他那凶狠的眼神,满是血污的面孔,吴甫之有些慌了,转头想让后面的士卒继续冲上前去。
可还未等他张口,只觉得脖颈处冒出一股寒意。他的人头顺着刀锋的力道飞向了天空,随后坠入泥土里。
见到这一幕,吴甫之的部下,呆若木鸡者有之、胆寒者有之、顽抗者有之、逃跑者亦有之。
“敌将已死,随我追击贼军。”后方掠阵的檀凭之看到敌军已乱,遂率军掩杀,敌大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