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活捉张纲
东晋,建康。
“车骑将军大败南燕,困慕容超于都城之内,真乃当世英豪啊”河畔岸边,停着数辆装饰华丽的牛车,一棵参天古树下,五六名挥舞着羽扇的青年人侃侃而谈。
“我看这南燕也不过尔尔?竟败得如此之快。”
“南燕土地狭小,国力贫弱,又如何能抵挡的了王师讨伐。”
“哼,只不过运气好罢了,内部忧患未除,如今却妄动刀兵,胜不可喜,若败,将置国家于何地,这只不过是为了私人的权势,而耗费国力罢了。”
刘裕率领大军击败南燕,困慕容超于广固城内,消息传到建康,大多数黎民百姓、士族男女皆是欢欣鼓舞,群情振奋。
“王家妹妹,如今建康城中都在谈论车骑将军,还有冠军将军。”芳草青青的原野中,几名士族女郎一同赏花游玩,在亭子中休憩的王道媛,听到同伴的调笑,还有些不好意思。
自从在五年前与刘义之约定婚约之后,二人只见过几面。相比于寻常女子,王道媛从小跟在祖父身边,耳濡目染,对于朝堂上的事情,也明白一些,如今的王家,已经没有了当年的权势。
对于自己的郎君,王道媛心里是满意的,没有寻常武夫的粗俗,但又比一般的士族子弟多了一份英武之气。尤其当大败南燕的消息传到建康,刘家的声望现在已经没有人可以望其项背。
几人谈话间,天空中下起了蒙蒙细雨,随着一阵微风吹拂,亭台前的野花不堪风雨摧残,柔嫩的花瓣飘落在地,鲜嫩的色彩被泥浆裹满。
“哎,玉娘的运道真好,却不知能为我遮蔽风雨的郎君又在哪里?”卞家的小娘子望着掉落进泥土中的花瓣,有些伤感的说道。
她觉得这朵花瓣与自己的命运何其相似,盛开时,都在欣赏它的美丽,如今面临风雨摧残,却无人问津。
王道媛听着同伴伤秋悲风的话语,想要出声安慰,但又觉得不合适。
说起来,王道媛和卞家小娘子的命运还有些相似,只是命运弄人,以至于造成现在两种不同的情况。
这个卞家小娘子是卞范之的孙女。当年桓玄篡位时,卞范之就跟在身后鼓动,后来更是获封侍中,配班剑二十人,后将军,爵位为临汝县公。
而王谧也同样受到桓玄的倚重,被任命为中书令、领军将军、吏部尚书,后来更是升迁为中书监,加散骑常侍,领司徒。
关键是卞范之、王谧二人,一个起草了晋帝的禅位诏书,另一个更是解下皇帝的玺绶交给桓玄。
如果事情正常发展,那卞家小娘子将会和王道媛一样,拥有显赫的家世,受到众人追捧。
不过命运弄人,后来刘裕起兵,桓楚败亡,依附桓玄的卞范之被杀,卞家也因此受到牵连。而同样作为桓玄余孽的王谧,不但一点事没有,还不断加官进爵,深受刘裕敬重。
到了如今,卞氏已经衰败,卞家小娘子这些年也算见识到了世态炎凉。不过自己的姐妹王道媛,却是依旧生活富贵,并且与如今权势最盛的豫章公世子有婚约在身。
“权势富贵,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忽然兴起,又突然衰亡,谁能预料的到呢?”另一个谢家的女郎对此倒看的很开,甚是洒脱。
谢家的权势虽不如以前,但在东晋依旧有一席之地,比如中领军谢混,琅琊王的左司马谢裕,豫州治中从事谢晦等。
“雨停了,我们走吧。”
亭子里的某一个女郎开口说道,随后众人坐着牛车纷纷离去。
建康朝野上下都在谈论着南燕的战事,这似乎成了如今最流行的话题。
身处前线的刘义之,仍然在督促士卒围困广固。虽然城池尚未攻破,不过南燕的大臣却是各怀心事,有的甚至开始寻找退路。
比如慕容超重用并引为心腹的尚书垣尊、垣苗兄弟,趁着夜里跳出城墙,向围困的晋军投降,为了瓦解城内军心,于是刘裕任命他们为参军。
城内人心惶惶,而被派出求援的张纲,走到泰山郡时被申宣抓住,并押送到了前线。
中军大帐内,刘裕看着灰头土脸,被绳索捆绑的张纲,连忙上前帮他解开,有些生气的说道:“为何对张尚书郎如此无礼,还不快上些酒食,为先生压惊。”
张纲活动活动了僵硬的臂膀,麻木的大腿,脸色有些难看。毕竟在南燕,他好歹算是朝廷官员,何时吃过这等苦头。
刘裕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瞧见张纲那副落魄的样子,嘴角的笑容险些抑制不住。张纲被抓,刘裕早就收到了消息,故意让押送的士卒将他捆绑起来,让他吃一点苦头,提前整治他一番,省的到了自己面前,摆出一副心高气傲的名士架子。
看到张纲方才的行为,刘裕就知道十拿九稳了,要是这家伙真的忠贞不屈,早就骂开自己了,松绑时,也不会这么配合。
酒食被士卒端了上来,香气四溢,还冒着热气。张纲不受控制的咽了口唾沫,不过内心的清高,让他不好意思就这样屈服。
刘裕也不着急,慢条斯理的享受肉食,他要看看,张纲到底能忍到什么时候。
肉食的香味弥漫在整个帐篷内,张纲的嘴唇忍不住动了动,心里却是焦急万分,暗自腹诽,刘裕怎么还不邀请自己进食,不是应该摆出一副礼贤下士的态度吗?他不由得想起关于刘裕的传闻,不通文墨。坏了,自己这不是朝瞎子抛媚眼吗?
张纲心里有些懊悔了,早知道刚才就直接开吃了,何必拿架子,这下好了,被拿捏了。
咕噜,张纲腹中突然传出的声响,在这只有咀嚼声的大帐内,显得尤为特别。
刘裕瞥了一眼神情尴尬、手足无措的张纲,知道火候差不多了,也不能把人逼得太狠,于是缓缓开口道:“莫不是酒食不合胃口,尚书郎为何不吃?”
有了刘裕的话头,张纲赶紧顺着杆子往上爬,急忙开口道:“酒食甚香,正合胃口。”
说完,张纲再也忍不住,拿起案几上的食物开始吃了起来,并偷偷瞟了刘裕一眼,见他专心致志的享用肉食,并没有嘲笑自己这副狼狈的吃象,方才放下心来。
毕竟,现在流行的可是宠辱不惊,清俊通脱的名士风度,要是因为一顿饭食,把自己漏了个底朝天,那可就亏大了,自己辛苦装逼,不就是为了让他高看自己一眼,好在东晋谋个官位。
“慕容超让你前往后秦乞援,可他却不知姚兴都已自顾不暇,又怎么可能发大兵前来攻击我军。鲜卑小儿,目光短浅,自身难保,你难道也要为他殉葬吗?”时机成熟,刘裕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
“仆愿为将军效力。”张纲努力咽下嘴中的食物,赶忙起身说道。
他实在是被收拾怕了,万一再迟疑片刻,不知道刘裕又会搞出什么幺蛾子,毕竟这个武夫不按常理出牌。
张纲既已投降,自然要纳投名状,于是刘裕让他站在楼车上,对着守城的南燕兵士高声大喊,后秦的军队被赫连勃勃所击败,已经无法来救援了。
听到前去求援的张纲都这样说了,原本人心惶惶的南燕守军更加士气低迷,心无斗志。
除了瓦解敌军士气,每当朝廷发兵前来增援,或者是派遣使者来广固慰问时,刘裕都暗中派遣兵卒提前一天迎候,第二天再扛着大旗,敲锣打鼓大张声势的行进。
青州的百姓,见东晋朝廷源源不断的派遣士卒前来增援,纷纷拿着武器、背着粮食前来归降,每天都有数千人之多。
刘义之骑在马上,望着成群的百姓前来投靠,喜笑颜开的说道:“如今青州百姓为我所用,慕容超离败亡不远了。”
“大郎,你如今越来越有车骑将军的风范了。”
刘义之听到表兄对自己的称呼,嘴角不由得一抽。
“表兄,那个,要不换个称呼吧。”
“换个称呼?”面容刚毅的刘祖荣满头雾水的问道。
“额,算了,大郎就大郎吧。”刘义之讪讪一笑,心里安慰自己,习惯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