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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郡王生疑心,太后训国舅

    申时,太平坊,清河郡王府。

    宇文惠【国舅,太后弟,皇帝王治舅】卧于榻上,闭目养神。

    管家引一人进入堂中。

    “王爷,李大人来了。”

    王爷缓缓睁开双眼,说道:“你回来了。”

    “多日不见,王爷安康否?”

    “哼哼,死不了。”

    李曲【尚药局司医】笑了笑,将手中的盒子递到宇文惠跟前,说道:“王爷,这是些许‘铁皮石斛’跟‘花甲之茯苓’,敬与王爷。”

    宇文惠眼睛一亮。

    李曲道:“卑职平日里蒙王爷照看,些许玩意不成敬意。”

    宇文惠说到:“这些玩意可是稀罕物啊!从哪来的,来路不明的咱可不敢收啊!?”

    李曲说道:“王爷放心,这些都是卑职此次南下扬州从药农手里收来的,都是真货,不会有假。”

    宇文惠拍了拍李曲的肩膀,笑道:“那就好,那就好,切莫做违制的事。”

    宇文惠示意管家收下药材。

    李曲说道:“王爷教诲的是,卑职定当谨记。”

    二人落座。

    宇文惠说道:“几时回来的?”

    “卑职于前日回京。”

    “今日怎的有时间到我这里来?”

    “哦。今日本是我值宿,李大人替我值宿了,让我早些回去。”

    宇文惠疑惑道:“哦?还有这等事,你这上官不错嘛。”

    李曲说道:“今日圣上降旨,拔擢周慈石大人与李玄参大人,想来是大人高兴,便替我值了。”

    “哦,升了,他们二人现居何职?”

    “周慈石大人现任殿中省少监兼尚药局奉御,李玄参大人任奉御之职。”

    “圣上因何缘由拔擢他们二人?”

    “听闻是圣上因前些日子的风寒复发引起的咳嗽,这几日咳嗽不止,两位大人药到病除,圣上高兴便擢升了两位大人。”

    宇文惠若有所思:“哦……”

    “周大人和李大人可谓是亲力亲为,这几日给圣上的药都是两位大人亲自在煎药。”

    宇文惠听闻冷哼一声,说道:“做不好可是要脑袋搬家的。”

    李曲尴尬一笑,半晌无语。

    宇文惠看着李曲上下打量一番,说道:“哎,你现在还是司医。”

    李曲说道:“是,司医,正八品下。”

    “八品!本王记得你三十有几了吧,还是个八品。”

    李曲低下头说道:“让王爷见笑了,卑职年三十有五了。”

    宇文惠站起身来,说道:“这尚药局不是一般衙府,可马虎不得,可谓是真正要‘打铁需身硬’的地方,需医术精湛者方可……”

    李曲急忙起身,向宇文惠拜揖,道:“王爷,卑职日赶夜忙,勤思苦学,这古籍经方已是烂熟于胸,卑职……”

    宇文惠抬手打断李曲,说道:“哎,本王知晓你的为人,也知晓你的医术,可是,你为圣上,娘娘等把过脉、治过病嘛。你给本王把脉治病那是游刃有余,可让你进宫那又是另一回事,拼的不单单是医术,更是心理关。周李二人那是治的好,若是惊扰了圣上,那可就是另一回事了。”

    李曲道:“王爷教训的是,是卑职糊涂了。”

    宇文惠拍了拍李曲,说道:“莫要着急,待本王找时机让你进宫,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嘛。你要做的便是不断地精进自己的医术。身怀功夫,自有用武之处。”

    李曲说道:“卑职谨记王爷教诲。”

    “嗯。”

    “王爷,时候不早了,卑职先行告退,待有空闲再来拜会王爷。”

    “等等。”宇文惠吩咐侍女道:“去,把太后赏的蒙茶拿一包。”

    “万万不敢,卑职何德何能,让王爷赏赐。”

    宇文惠说道:“剑南道上贡的‘蒙顶石花’,太后赏的,今个给你一点,拿去尝个味,多了没有。”

    第二日,巳时一刻。

    宇文惠在堂中端坐椅上,侍女帮揉着太阳穴,似睡非睡模样。

    管家来到门口,说到:“王爷,高大人【高羽,吏部司郎中】来了。”

    高羽进入门内,向宇文惠行礼,便自顾坐了下来。

    许久,宇文惠睁开双眼,示意侍女退下,站起身来活动了一番。

    高羽见状,起身笑道:“王爷昨日睡得安好。”

    宇文惠笑道:“看我气色如何。”

    高羽说道:“王爷精神头看着不太好。”

    “刚才你问本王睡得可好?昨夜睡得不好。”

    “王爷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

    宇文惠看了高羽一眼,说道:“今个怎么有空到本王府上来了,已经好些天没见找你了。”

    高羽说道:“嘿,您是知道的,这吏部哪有空余时间,更何况这吏部司更非闲职,卑职已经连续当值了二十天,两次旬假没休了。昨个将这些月来积攒的事刚处理完。”

    宇文惠说道:“昨日是不是有两名官员升了。”

    高羽惊讶道:“王爷消息灵通啊。昨日圣上亲自降的旨意,是殿中省尚药局的两名御医。”

    宇文惠盯着高羽说道:“你有何看法。”

    高羽一愣,指着茶杯说道:“这‘石花茶’味甜香浓郁,色汤黄明亮,形态扁平挺直,实乃茶中上品,这皇家贡茶,也只有在王爷您这里才能饱饱口福了。”

    宇文惠说道:“不要打岔,本王问的是昨日这两名御医的事情,你不觉得事有蹊跷吗。”

    高羽听闻,站起身来说道:“卑职不敢妄言圣意。”

    宇文惠说道:“坐,本王并非让你妄言圣意,你久在吏部,对于这两位大人的升迁,想问问你的看法。”

    高羽并未搭话。

    宇文惠继续说道:“你也觉得不对劲,是不是?否则刚才你不会岔开话题。”

    高羽说道:“王爷,说句实话,卑职在吏部也有多年,卑职凭直觉此事似乎有些蹊跷,但是圣上旨意明确说了,是医治圣上咳嗽,圣上高兴拔擢两位大人,这也是情理之中。”

    宇文惠说道:“皇上乃是治世之君,绝不会意气用事,高兴便赏,生气便罚,这些年御医为皇上,后宫娘娘看过多少次病?今日仅凭治咳嗽就连升两位御医,不免让人起疑。”

    “王爷如此说来,卑职倒是真觉得有些异样,圣上继位八年以来,吏部未遇到过像今日之事。”

    宇文惠站起身来,在堂中来回踱步,口中念叨着:“御医,御……医,尚药局,尚……”

    宇文惠突然停下脚步,带着似有所悟般的表情看了高羽一眼。

    高羽见状,说道:“王爷是想到什么了吗?”

    宇文惠莞尔一笑,说到:“本王这脑子不知怎的,整日里神神叨叨的,好似运筹四海,决胜九州一般,实则是‘失心疯’了。”

    高羽笑道:“王爷玩笑了。”

    宇文惠说道:“走,今日你难得旬休,本王带你去‘清风楼’开开荤。”

    高羽说道:“听闻‘清风楼’后厨来了为胡人,近几日新上来些西域菜品,可谓是一绝啊。”

    “哦吼,高大人对于吃的可谓是如数家珍啊!”

    “王爷见笑了。”

    未时一刻,郡王府。

    宴会结束,宇文惠回到府中,吩咐管家道:“将昨日李曲拿来的那两味药材准备好,申时叫我,我要进宫一趟。”

    未时末,天色骤变,黑云压城。

    王府中。

    管家叫醒宇文惠,说道:“王爷,刚才天色突变,疑似将有暴雨,王爷还进宫吗。”

    宇文惠走到院中,望着灰蒙蒙的上空,沉思片刻,说道:“拿上东西,进宫。”

    皇城,兴庆宫。

    宫女来报:“太后,国舅殿外等候。”

    太后【王治母亲,太宗皇后】听闻,暗自忖道:“如此天气,他来做甚。”

    随即吩咐宫女:“叫他进来。”

    “臣拜见太后娘娘。”

    “平身吧。已经好些日子没见到你了,今个怎么有时间到我这里来啊?”

    “臣这些日子公事在身,未曾探望太后还望太后恕罪。”

    “哦?你一个闲散王爷有何重要公事可办呢?就领一个太长少卿职,听尚书令说,你可是经常旷职啊?你这老姐姐的脸可有些挂不住啊!”

    一连串的责问让宇文惠有些不知所措,站立一旁尴尬不已。

    太后又说到:“你在外切误做那些违纲乱纪之事,还有,远离那些狐朋狗友,小心为人作嫁啊!”

    宇文惠弯腰低着头说道:“太后教训的是,臣弟定当谨记。”

    太后看着宇文惠这般模样,不禁笑道:“你也是五十有二的人了,这腰杆子还挺硬的,能坚持住嘛,快站好了。”

    宇文惠将手中的包裹递上去,说道:“这是臣弟拖人找来的一点‘铁皮石斛’和‘花甲之茯苓’,献与太后。”

    太后说到:“这些药材也是稀罕物,尚药局也不多,你能够搞到,莫不是别人向你请赇所得吧。”

    “臣弟不敢,这是臣托经商的朋友在扬州药农手中购得,是臣买来的。”

    “那就好,若行不轨之事,到时天威降临,我可救不了你。”

    “臣弟明白,臣弟明白。”

    “好了,今日难得你来,陪我出去走走。”

    “姐,外面快下雨了。”

    “无妨。”

    宇文惠携太后走在前头,众侍从跟随其后,宇文惠瞥见侍从有些距离,试探的说道:“皇上这几日染有伤风,不知好些了吗。”

    “哦,治儿半月之前得了伤风,本来已经痊愈,一日晚上从延英殿往紫宸殿时又引起复发,这几日咳嗽不停,御医会诊给开了几副药,昨日我去探望,已经好多了。”

    “是平常的伤风咳嗽吗?”

    太后点头说道:“嗯。你这个当舅舅的也不去看望一下你的外甥。”

    “臣弟这不是刚回来吗,臣弟明日便去看看圣上。”

    众人漫无目的的向前踱步,半晌无话。

    太后率先开口道:“我这儿子,跟太宗当年一般模样,勤于政务,却又不关心自己身体。”

    “圣上勤政体国,很多事都亲力亲为,身体肯定是吃不消的。”

    见太后不在说话,宇文惠乘机说道:“哦,昨日与朋友闲谈,吏部接到圣意,嘉奖了两位尚药局御医。”

    太后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片刻后,突然停止脚步,宇文惠猝不及防,险些撞上太后。

    “姐,您,您怎么了。”

    太后没有搭话,只是上下打量着宇文惠,把宇文惠看的有些发怵。

    “你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还有,刚才你说治儿的平常的咳嗽又是何种意思呢?嗯!?”

    宇文惠赶忙说道:“臣,臣只不过是随便聊聊。”

    太后说到:“你性情虽有些乖张且不干正事,但也算聪慧,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臣弟也是胡乱猜测。”

    太后看了看身后随从的距离,降低声音说道:“说说吧,你是我弟弟,我还能将你的话说出去不成。”

    宇文惠小声说道:“臣弟觉得皇上的病情没有那么简单。”

    太后道:“有何凭据。”

    “一个简单的伤风咳嗽,陛下竟同时拔擢两位御医,周慈石更是领殿中省少监,而且未经过三省直接向吏部降旨,这可不是皇上的行事风格。”

    见太后若有所思,宇文惠接着说道:“皇上龙颜大悦拔擢官员再是正常不过,只不过这次显得太过唐突了,与圣上往日之风格截然不同。听尚药局那边说,从李玄参进宫到周慈石进宫再到圣上降旨不过三日。”

    太后听到此言,立即斥责道:“你怎么知道的如此详细,御医何时进宫你都清楚,你与你那些所谓的朋友在王府妄议国事,你就不怕‘执金吾’吗?”

    听闻“执金吾”三字,宇文惠顿时一惊,脸上浸出了汗珠。

    太后说到:“此话你还跟谁讲过?”

    “臣,臣弟不敢,这话未曾跟人提及过。”

    太后望着眼前这个年逾五十的弟弟,心中是又爱又恨,随即吩咐道:“回去之后不要跟任何人谈论此事,若是让御史台抓住把柄,到时候谁也救不了你。”

    “是。”

    “还有。你好酒贪杯,酒后难免失言,今日之后,戒酒!”

    宇文惠听闻戒酒,露出一副勉为其难的表情。

    “那就让‘执金吾’夜晚到你枕边跟你说吧。”

    “哎!臣弟一定戒酒!一定戒酒!一定戒……”

    第二日,兴庆宫。

    小太监气喘吁吁的跑进殿内,将一张信封交于太后。

    太后拆开信封,问道:“调查的如何?”

    太监支支吾吾低下头,太后环顾四周,说道:“众人退下。”

    “尚药局小吏药方记得不全乎,只记得这几味药名,小的寻遍京城大小药铺,病坊,那些老医师们都说是治‘喘息’的药。”

    太后听闻猛地站起身来,顿觉眼前一暗,连忙双手扶案,紧闭双眼,气息紊乱。

    小太监见状,连忙扶住太后,说道:“娘娘,娘娘,你快坐下。”

    太后靠在椅上,说道:“你先出去吧,不要让任何人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