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齐若萱深入深思，她一只手托着脸颊，嘴里嘟囔骂了一句，故作开朗道：“那应该是不会让我爸去江城。”

    她歪头，侧颜绝美，忽然问顾青，“你说男人有权有钱了，是不是就容易抛家弃子，去外面找小三啊？”

    “也不能一概而论，很多男人确实有钱会变坏，我不否认，但没钱不代表不坏，只能说没有变坏的资本，矛盾被隐藏起来了。”

    “唉，我倒是宁愿他一身清贫……”少女叹了口气。

    “一身清贫也没用，逃避矛盾只会让矛盾越积越大，并不能根本解决问题。”

    “看似“钱”或者“权”是一个变量，其实祸根早已深埋，没有这两者，也会有其他的原因颠覆一切。”顾耀摇了摇头，冷静客观的分析，击碎少女的幻想：“即便无事发生，这种高道德的清贫也不值得称道，是个人都可以；而在富贵时还能守得住内心的人，才是真正的大丈夫。”

    “你说的倒好听，如果你是受害人遇到这种事该怎么挽回？”齐若萱有点急了，凤眉竖起。

    “两个解决办法，一个对内，一个对外。对内当然是找原因啊，然后对症下药，对方出轨的理由无外乎那几个，没有新鲜感就创造新鲜感，身材不好就去锻炼。”

    “对外就是要改变潜在变节的那一方，想办法改变他，要么苦口婆心道理感化，要么利用环境施压，要么想办法彻底绑定死。但想改变别人非常难，基本不可能。”顾耀心里隐约有了猜测，他语速放缓，安慰道：“当然，我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活着都已经很累了，很多时候都是说出来容易做起来难，解决是这么个解决法。”

    齐若萱竖起耳朵，她的耳朵像是装了过滤器，选择性的聆听，时不时嘴里咀嚼着陌生的词，什么‘绑定’、‘新鲜感’。

    从顾耀的视角看，眼前的齐若萱呆萌极了——她的眼神越来越明亮，过了半响，像是想明白了什么，她重重的一拍大腿，激动道：“没错！新鲜感……是这样的！顾耀你真是个天才，发明的这几个词真贴切。”

    “可是……现在也已经晚了啊。”

    还没等顾耀说什么，她就像泄气的气球，直接从空中掉了下来。

    “你先等等，听我说完。”

    顾耀又泼上一盆冷水，他发现眼前的姑娘实在是有些风风火火，但是跟他却意外的互补。

    “刚刚是回答你的问题，但我想说的是，这两种方法我都不推荐，因为在你想挽回的那一刻开始，不管是改变自己还是改变别人，都已经以身入局了——双方的地位不再平等，无论怎么挣扎，大概率无疾而终。”

    “真正的解药，是让自己变得更好，更优秀，打铁还需自身硬。注意，我不是说为了迎合别人的喜好而做出的改变，我是说那些真真切切能够提升自己，让自己变得更好的改变，我们并不需要做一个它人眼中完美的人——我可以有缺点，但是我的优点一定更加突出，让它人不得不瞩目，甚至能够忍受我的缺点。”

    顾耀的声音低沉舒缓，像一个黑洞，将她吞噬。

    “清风徐来，我自盛开。”

    他的话音刚落，正巧来了一阵风，吹动他的衣衫，蓝白色的校服鼓起，有韵律的摆动，宛如盛夏的海浪。

    “哇！有点复杂……但是说的太好了！”

    齐若萱眼神崇拜，双目直冒小星星，此刻她的情绪方向完全转变了，自己家的破事不想管了，专心沉浸在眼前少年的成熟优秀中，她是从来不爱听别人啰嗦的，但今天一反常态，也正如顾耀身体力行的那样：清风徐来，我自盛开。

    她现在只想欣赏这朵盛开的鲜花。

    而顾耀可不是什么鲜花，他是一只顶着花骨朵的幼龙，看似人畜无害，却将一切窃花贼化作自己的宝藏。

    “叮！恭喜宿主受到综合评价80分以上的异性的第一次崇拜，获得特殊道具：‘骄阳似火红颜凛·齐若萱’特殊礼包。”

    “是否现在开启？”

    “开！开！开！”

    “恭喜你获得【风驰电掣的腿】特殊胶囊：男人怎么可以只练上半身而不练腿，拥有了最强的肱二头肌后，你还需要两条最强的腿；服后该胶囊后，大大增强宿主股四头肌等肌群力量耐力，从今往后，你就是这个星球上跑得最快的男人。”

    “温馨提示，该胶囊需要宿主进入深度睡眠激活。请宿主在之后的生活中注意饮食，多多补充蛋白质，在蛋白质供应充足的情况下，每月进行一次专项训练即可保持肌肉。”

    ……………………

    距离下午上课还早，两人都默契的没有挪步，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欸，如果有一天你变得有钱，你会怎么做呢？”没有任何理由的，齐若萱突然问道。

    “感情方面吗？——要么择一而终，要么我全都要。怎么能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呢，你说呢？”

    顾耀挤眉弄眼的，做好了挨打的准备，半开玩笑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齐若萱听了，也不生气，只是拍拍他的肩膀：“你是个真汉子。”

    “那肯定的。”顾耀摆摆手，神态放松，随口问道，“你家里到底是什么情况，方便说吗？我帮你参谋一下。”

    她调整了下坐姿，用笔戳向手中的清单表，略显烦躁。

    “我爸出轨了呗，他之前是天江市体育局的副局长，去年有个调任的机会，算是平调吧，可以去江城。当时他问我和我妈的意见，我俩都是支持的。”齐若萱大大方方揭开伤疤，咧嘴露出一个无奈的笑，“我和我妈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那是我们荆楚省的省会啊，我还梦想着高考以后一家人都搬去江城，能在那里安居乐业，学习生活。”

    “前半年还是一切正常的，我爸经常寄信回家，逢年过节还给我们带过鸭脖、武昌鱼；等他稳定之后，跟我妈的联系就少了许多，直到他忽然带着那个女人回家，要跟我妈离婚。”

    她的目光失焦，喃喃道。

    “我妈是百货大楼的销售，一直都很要强，自然咽不下这口气，当时闹得天翻地覆，他们从家里闹到单位，又从单位闹到家里，几个人差点打起来，那女的捂着自己几个月大的肚子，逼我妈离婚，我妈怎么肯依。”

    “因为我妈的工作是我爸找人安排的，最后我爸找了百货大楼的领导，以开除威胁我妈，我妈还是不从，于是就被开除了，害，反正也不是什么铁饭碗了，开了就开了吧，但我爸也不知道怎么弄来了离婚证，直接从窗户扔了进来，家里的东西也不要了跟那个女生坐上小轿车走了。”

    “这下，我们真的死心了。”

    “我和我妈又气又笑，索性不要这个混蛋男人了。”

    “我现在终于理解了，之前看的小说里，为什么建国后有那么多的干部进城换老婆了。”

    她的笑容惨淡，说着说着，无声的抽泣起来，豆大的泪水从脸颊滑落。

    顾耀没想到，看着光鲜亮丽的校园女神，竟然也能遭遇这么狗血的事，他从口袋里掏出纸巾，递给齐若萱。

    “让你看笑话了。”

    她擤了个大大的鼻涕泡，才止住泪。

    “乖，这不怪你。”顾耀伸出手，见她没排斥，温柔的揉了揉她的头，“没想着举报他吗？”

    “举报了也没用，他们都是一丘之貉。”齐若萱愤愤不平道。

    “啧。以后有机会，我帮你报仇。”

    “一言为定？”她的眼睛瞪大了，不知怎的莫名相信他，眼前的少年这么优秀，未来也一定能出人头地吧。

    由奢入俭难，想到自己的未来，她眼神黯了黯。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顾耀看出她有些失落，伸出手掌，示意她击掌为誓，“你也要加油鸭，成为更好的自己，有朝一日闪瞎他们的眼。”

    ……………………

    云卷云舒，云淡风轻。

    不知不觉间，齐若萱猛的一惊，她都没想到，自己竟和眼前的少年聊了这么多，一个小时前他们还是陌生人，一个小时后两人就已经交浅言深，她把心底里最深的秘密毫无保留的交出。

    瞬间，有股陌生的抽离感笼罩了她，直到看着眼前少年的脸庞，听着他侃侃而谈，齐若萱这才放下心。

    鼓楼的钟声响起，周围的学生也越来越多，有不少刚睡醒的高一高二的学生，成群结队来操场上体育课，也有不少目光聚集过来，是时候了，顾耀起身告别。

    “今天谢谢你，陪我聊这么久的天，我很开心~高三七班顾耀同学，我记住你了！”见他越走越远，齐若萱双手并做喇叭，接着大声喊道：“改天我去找你！”

    无视周围所有学生惊诧的目光，留给她的只有一个背影，少年没有回话，甚至没有转头，只是潇洒的摆摆手，表示自己听到了。

    齐若萱死死盯住少年的背影，看着他不断远去，忽然有些呼吸困难。

    顾耀就像做给她看一样。

    她看着他一路穿过天桥、花坛、广场。

    少年步伐平稳，逆着人群前进，就像逆水行舟一样，披荆斩棘，硬生生闯出一条路来。

    不知怎的。

    她突然有点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