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是给你一个人的，何以敢不敢？但朕亦好言在先，既然约定好，那之后无论各物各财，均不得犯，朕虽年幼，却亦知欲驱使良臣，须许以厚禄，是为高薪养廉也。”

    说完，朱由校斩钉截铁：“朕意已决。”

    “是。”刘侨面对这种说法，当即毫不犹豫应下。

    只是出门时，刘侨心中微凛。

    以曹化淳为御马监掌印协助魏忠贤，很显然是用以监督魏忠贤，而以锦衣卫协助参与，无疑便是利用锦衣卫监督他二人。

    而其背后，谁又能知道又有谁在监督他？

    是以刘侨明白，此事必须办的妥当无比，不是因为可获三成赃款，而是因为万岁心沉似海。

    而看着刘侨三人领命而去。

    朱由校目光久久未收回。

    抄家肥己，是素来传统，尤其是锦衣卫恶名在外，中饱私囊是一定的。

    朱由校不奢望锦衣卫像机器人一样什么都不图，就忠心办事，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朱由校希望能以此而始，给所有人一个印象，那就是为他办事，事成之后是大赚特赚的，不一定比抄家中饱私囊多，但一定比中饱私囊更光明正大，更不需要担心受怕。

    三成是很多，但如果不多，又怎么千金买马骨？而且再多，现在没抄出来也不知道多少，没有这句许诺，万一三人联合只呈上个小数目来糊弄自己呢？那到时自己对这三个能用的人发飙还是不发飙？

    所以此时先把话说开了，反而会形成一种束缚。

    ……

    ……

    李实很不顺心。

    他以为自己是司礼监秉笔掌东厂印后，已晋升为了内廷二号人物。

    但是他来到东厂衙门才发现，整个衙门竟好似个空架子。

    先前邹义出事，与邹义相关的一应人等，包括东厂的诸多管事太监涉及在内，有些不涉及的也当即被调走离开了东厂。

    独留下了几个身家清白的不能再清白的孤寡太监守门。

    “那厂卫呢？那么多厂卫人都不见了？”李实实在不解，邹义、田诏的事情我也没摸的太明白，一开始说是群架斗殴，后面又说谋逆，他实在糊涂的紧。

    但他明白这是万岁在禁言，具体真相怕是他短时间都难以了解。

    可这都不妨碍他此时的惊诧和愤怒。

    一旁的老太监解释：“好教厂公明白，咱东厂厂卫均以锦衣卫借调，而今出了事，锦衣卫便都召回去了。”

    “召回去了？”李实脸色稍缓，“可那也不能让衙门没人啊，现在事情已经过去了，为什么不去把人要回来？没人，东厂怎么做事？”

    老太监赶紧道：“前厂公不在了，衙门不是无主么？无人用印，自然无法写借调之令，您刚好来了，可亲写调令。”

    李实没想到这东厂是这个样子。

    但是没办法，既然接下来了，那总得恢复班子。

    他也念旧，当即把诸多名下太监给要过来办差，同时也起草调令，遣人给锦衣卫衙门送过去，让对方迅速配合把东厂重新拉起来。

    但出乎李实意料的是，锦衣卫竟然没动静。

    “怎么回事？不是让你再递了陈条过去吗？”李实沉着脸对名下的亲近太监说道。

    太监也无奈，道：“已经送过去了，锦衣卫经历司也收了。小的还怕事不妥，还去找了当差的锦衣卫指挥同知田尔耕，但他只说了一声‘知道了’，便无了下文。”

    李实闻言顿时火冒三丈！

    这不就是摆明不把他放眼里？

    岂有此理？

    李实顿时萌生了要把锦衣卫的事情给万岁参上，让万岁做主。

    可没等他行动，李实便听闻了万岁对御马监账目再度不满，有意要彻查御马监的消息。

    这消息吓的李实几乎是跑着去找王安。

    但这回却是扑了个空。

    李实便又去找魏朝。

    魏朝正在直房大院，入得房内，李实急冲冲屏退左右小太监，关上了门。

    “怎么个事啊李公公？”魏朝也被李实的急冲冲给吓一跳。

    李实直勾勾盯着魏朝道：“有个事想要你干爹，但是你干爹似乎不在宫中？”

    魏朝道：“干爹请了几日假出宫去了。”

    “怎么这时候出宫……”李实顿时急了，“可知在哪？我有要事要寻王安。”

    魏朝道：“这咱哪知道？那是咱干爹，咱又不是蛔虫，你不如去宫外干爹的宅子找找。”

    李实道：“早找了，不见人影。”

    魏朝道：“那便可能去了大兴隆寺，近日干爹不知道怎么的迷上了佛禅，也有可能去寺里拜佛去了。”

    李实顿时无语了。

    “这时候拜佛？”

    魏朝道：“这具体缘由你问我，我也不知。”

    李实只好掏出银子。

    “给我说句实话。”

    见了银子，魏朝笑了笑，伸手接过，是锭五十两纹银。

    魏朝却没有马上把银子收起来，而是放手里把玩，道：“这真不知道啊……”

    李实沉下脸，又拿出了钱袋，直接丢桌面上。

    “我就这么多在身。”

    魏朝将钱袋提溜一下，里边多为碎银，约有个六七十两。

    魏朝旋即笑道：“还得是李公公财神爷，随身就带着上百两银子。”

    说完，他麻溜把银子收好，这才对李实道：“今晚，去干爹宅子那，干爹在锡拉胡同那边弄了个佛祠，估计在那，我会和干爹说的。”

    李实道：“那就拜托了。”

    言罢欲走。

    魏朝忙道：“这么着急找干爹，李公公是有什么要紧事？”

    李实看了眼魏朝，顿住脚步道：“据说你直达御前，在万岁那混的不错？你既是乾清宫管事，可曾在万岁那听得什么消息？”

    魏朝道：“李公公您说的是什么消息？”

    李实低声道：“御马监的事，万岁怎么就忽然对御马监账目感兴趣了？还说对御马监账目不满，欲查之，可有此事？”

    魏朝听到这话，反而是故作姿态的笑了笑。

    李实暗骂一声王八蛋，表面上却是笑着从怀中掏出商票。

    “此为一千两。”

    魏朝顿时喜出望外，连忙接过。

    李实却是阻止他，道：“先说事。”

    魏朝笑道：“此事啊，还真有。咱在外间，多次听到万岁对御马监账目不满。”

    李实忙道：“当真？！还说什么？”

    魏朝却对李实笑笑。

    李实这才让魏朝把商票拿了去。

    “现在可以说了吧？”

    魏朝捏着商票，笑道：“万岁确实有对御马监查账的想法。”

    李实却犹如晴天霹雳。

    魏朝却对李实的反应不解，道：“不对啊李公公，你都已经是厂公，辞了御马监掌印了，怎么这副样子？”

    李实却白了魏朝一眼，只道：“夜间我要与你干爹会面！”

    说完，便有些失魂落魄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