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零]

    快高考了，李渺渺每天都过得非常忙碌。

    晚自习之后是晚晚自习，放学到家时已经10点了，接下来她还要看“银河少女队”的综艺节目，上网为本命刷一下热度，把手游《银河少女传说》的日常任务都清了，然后写机器人比赛要用的程序，最后做真题再背书……这种时候爹妈居然回老家了，他们也真是心大！李渺渺叹了口气，安慰自己“加油，考完我也可以解放了”，洗把脸，继续努力。

    终于忙完一切时已经凌晨四点了。李渺渺正打算休息一会儿，忽然，一个什么东西破窗而入，吓得李渺渺尖叫一声，仔细一看，竟然是个古装打扮、戴着黑色面具的男人，朝着她大喊一声“妖孽哪里跑！”，扔出一张符纸。

    “神经病啊？！”李渺渺躲在床沿后朝着那个面具男喊，“你要做什么？！我，我已经报警了！”

    “得了吧，你是怎么潜入人类家庭的？是不是杀害了这里真正的女儿？”

    “啥？我就是这家的女儿啊？”李渺渺茫然，而面具男拿出一个看起来像风水堪舆用罗盘的东西，指着她大喊：

    “别装了！你的妖力值都破表了！”

    说着，面具男又掏出四张符纸扔向李渺渺。李渺渺眼看着躲避不开，眼一闭心一横，“噗”地一声变成一只黑猫，从破损的窗户里跳了出去。

    是妖怪怎么了，妖怪就不能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了吗？！猫妖李渺渺在房顶与房顶之间跳跃穿行，心里气恼地想着，怎么会有人跟高考考生过不去呢？！

    [零一]

    “我觉得最近越来越频繁出现的时空裂缝，可能是沐星焰造成的。”午休吃饭的时候，言正礼对丹璃说。

    “他？他虽然性格有点飘，但也只是有时在外星系当货运船长、有时又跑回地球当女装小偶像而已喵。”丹璃疑惑地一歪头，“制造时空裂缝对他有什么好处？”

    “‘因’目前还不明确，但显而易见的‘果’是，每次他回到地球，随后出现的错误奇遇就是时空裂缝。”

    “只是巧合吧？又不是全市所有错误奇遇都是你解决的，奇遇办在武汉有好几个辖区的说。”丹璃一边说，一边若无其事地把自己那碟青椒肉丝里所有的青椒都扔到了言正礼碗里。

    “但是……”言正礼看着那些青椒皱起了眉，正想说点什么，Mr.PH₃推门进来，看到教室里没其他人，连忙说：

    “新任务，当事人是高三（1）班的李渺渺，任务目标是不要让小道士妨碍她参加高考。”

    “……道士为什么要妨碍她高考？”言正礼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同时还注意到，Mr.PH₃以往一贯打扮得非常时髦，现在却什么装饰都没有了，衣领上隐约还有蓝色的印迹……言正礼知道，他的血是蓝色的。

    而这时，Mr.PH₃拿出自己的“齿轮”，齿轮孔里出现了李渺渺的生活画面，他向他们介绍：

    李渺渺是一只猫妖，推定年龄127岁，参考同类寿命来算，她确实还是青少年。她的父母都是千年老妖，李渺渺本该是自带血统优势出生的，妖力却出乎意料的低，仅够维持人形。父母觉得以她的天赋在妖界是混不下去的，让亲朋好友看到自家出了这么个低能儿也很没面子，就建议她不如干脆好好做人，参加高考，读个好大学然后去上班。

    李渺渺自己呢，则是之前苟且偷生随波逐流近百年，进入21世纪后，对机器人编程产生了强烈的兴趣，因此也很愿意高考升学。

    但就在高考前几天，奇遇发生，她的妖力突然增强到可以被道士感知到的地步了。

    “原来在我们这里，妖怪都可以算奇遇当事人？”言正礼想起上次那桩“生化人不是人所以不该拥有奇遇”的案子，觉得那一次的当事人真是太亏了。

    “啊啦，各个世界规定不尽相同，别忘了在我的故乡，吸血鬼都能当协调员呢。”丹璃说。

    “总之这个当事人就交给你们了，Fight！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言正礼看着Mr.PH₃急忙离去的背影，沉思片刻，问丹璃，“他最近都在忙什么？”

    [零二]

    清晨六点的市中心，商业区的写字楼附近还很安静，只有保安大叔在楼下做广播体操。一只黑猫轻巧地跳进13楼的“众环会计师事务所”，停下来喘了几口气，在办公室里四处张望，终于找到角落里摆着的一台看起来像体脂秤的东西，于是轻手轻脚地跳了上去，“体脂秤”里随即发出一个电子音：“您目前的妖力值为185890。”

    居然自带播音？这动静也太大了！黑猫连忙想逃，却被一只手抓住了后颈：

    “姐姐？你怎么来了？而且为什么是原型？备考会消耗妖力吗？”

    管这只黑猫叫“姐姐”的男人是李弩，外貌看起来有二十五六岁年纪，虽然刚刚加了通宵班，但还是一副西装革履、金丝眼镜的白领精英模样。

    “不劳你操心！”黑猫努力从李弩手中挣扎出来，变回李渺渺平时的样子，一个有着黑色长发的高中女生。她变成猫是因为这样在楼顶上飞跳才不会引人注目，但来的路上她还是好几次被不同的面具怪人追着跑。

    而她之所以来这里，是因为听到最初那个面具怪人说她妖力爆表，想自己测一下，却想不起武汉还有别的什么地方有妖力计。

    但这些她都不想说。面对许久不见的弟弟，李渺渺什么都不想说。

    “那你没事来我公司做什么？我要报警有人非法入侵了哈。”李弩扶了扶眼镜，露出促狭的笑容，“对了，刚才妖力计那个动静……”

    李弩自己踩了上去，电子音响起：“您目前的妖力值为156454。”

    如果参考人类的标准来类推，李弩现在大概就十四五岁年纪。他给自己搞了个青年外形甚至开公司，其实都是兴趣爱好，再加上，他也确实有这个实力：“我的数值是对的，可你怎么会有十八万妖力？”

    “没什么，可能我迎来了迟到的青春期二次发育吧。”李渺渺答得冷漠又疲倦，转身想走。

    “等一下。”李弩捧着一盆多肉植物堵到李渺渺面前，“其实最近妖力猛涨的不止你一个。姐姐，你……是不是遭到袭击了？”

    李渺渺低头，只见李弩手心里那盆“玉露”赫然在哭泣。

    哇，现在多肉植物都会成精了，真是与时俱进啊！李渺渺心想，也许该回家检查一下自己的电脑是不是也成精了？

    “他们就是喜欢攻击我们这种……连人形都不会变的花花草草小猫小狗……”玉露细声细气地说着，李弩补充：

    “像你这样的‘妖二代’还是第一个……”

    因为妖二代的妖力一般没她这么低的！李渺渺当然听懂了他的潜台词，瞪了他一眼，一把夺过那盆玉露：

    “离他远一点，他会把你吃掉的！”

    “我纯粹是想做好事救妖……”李弩耸耸肩，“再说你离开这里又能怎么样？继续被面具怪人追杀？你还有几天就要高考了吧？”

    “和你没关系！”仗着自己现在妖力比弟弟高，李渺渺抱着玉露夺门而出。

    这时街上渐渐热闹起来，晨练的老人、忙碌的上班族与没睡醒的学生陆续出现，早点摊上弥漫着热干面和面窝的香气，洒水车播放着熟悉的音乐缓缓驶过……井然有序又充满活力，让李渺渺觉得珍贵而美好。

    对她来说，人间的这一切都本该是理所当然的日常，可现在……李渺渺正想着，耳边响起了玉露怯生生的声音：

    “可是，渺渺小姐，弩少爷他是真的想帮我啊……”

    “你啊！成精没十年吧？”李渺渺戳了戳玉露的花盆，“做妖不要太没防备了，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可你现在也毫无防备，随时都可能被面具怪人袭击吧……”玉露的声音越来越小，“我觉得你和弩少爷都是好妖，但你为什么那么讨厌他？”

    “因为……因为他吃了我最好的朋友。”

    [零三]

    不对劲，这一切都不对劲。

    观察李渺渺的生活时，言正礼迅速发现了一个巨大的疑点，又找不到丹璃，于是决定直接去找Mr.PH₃。结果当他依靠“齿轮”的通讯功能联系上Mr.PH₃时，却听到他似乎在和谁战斗。

    “是我！言正礼！你在哪儿？需要帮忙吗？”言正礼冲着齿轮那头大声喊。没想到齿轮随意门直接出现在了他的面前，钻过去一看，那边是夜色中的中山公园，他一过来就听到打斗声从自己头顶上传来，抬头一看，竟然是Mr.PH₃和一个古装面具男在假山上打斗，言正礼连忙追上，投出丹璃借给他的齿轮帮助Mr.PH₃作战。在两个齿轮的夹击之下，面具男重重地摔落在地，面具掉落，露出了一张少年的面庞。

    “你们居然二打一！”少年气恼地爬起身来，与此同时，又一名须发皆白的面具男从周遭的树影中走了出来，把碎裂的面具和掉落的长剑递给他：

    “这次就算了吧。”

    “啊？在我来之前明明是你们两个在以二打一吧？”言正礼忍不住说。

    “高考之前别再骚扰李渺渺了。”看到言正礼过来帮忙，Mr.PH₃明显有了底气，对那少年说话时也硬气了很多。

    “你们等着！当我没有师兄师弟吗！”少年说着，与年长的面具男一起消失在黑暗中。

    “你没事吧？”这时候言正礼打量Mr.PH₃，注意到他其实也受了伤，但蓝色的血迹在夜色中不太分明。

    “皮肉伤。”Mr.PH₃随手抹了两下，问，“言同学，找我有急事？”

    “你很清楚我为什么找你吧。”言正礼打开随意门，把他拖回奇遇办，指着显示屏说，“只要一调阅李渺渺的资料，马上就会发现，她现在根本没有奇遇！”

    类似的事情以前也发生过，可当时是主计算机直接提示他们，“当事人并未遭遇奇遇却变成了魔法少女”。而现在，Mr.PH₃给了他们一个奇遇当事人，主计算机却说她的奇遇21年前就发生过了，那么，问题显然在Mr.PH₃身上。

    “唉，你发现得还真快。”Mr.PH₃挠挠头，苦笑，“其实我也是没办法……丹璃那丫头只惦记着她的业绩，我就不指望了，可你不一样。以你的个性，没法在知道了一个当事人的名字和故事之后还放着她不管吧？”

    “可她不是奇遇当事人。”言正礼再一次指出这件事。

    “对，我知道，但如果她高考英语成绩不行，我就要被时玖中辞退了。”

    Mr.PH₃原本在调查另外一个事件，当事人是一个少年，突然觉醒了超能力，按奇遇办的分类，这属于“正常奇遇”，如果再遇上啥随即意外情况，比如“被穿过时空裂缝出现的巨龙捅穿了胸膛”什么的，就属于“错误奇遇”了，协调员必须确保他在奇遇发生后30天内的生命安全。可这个少年遇到的不是“意外”而是“人祸”——他在放学回家路上突然失去了意识，送到医院的诊察结果是“没有外伤，昏迷原因不明”，然而主计算机摄录的生活画面显示，他是在遭到戴面具的古装怪人袭击后才昏倒的……

    Mr.PH₃决定详细调查“面具古装怪人”这条线索，但在本地网络上看到的讨论只有“似乎是什么汉服爱好者在搞活动。”

    “穿古装”倒是不一定能和汉服爱好者扯上关系。但看到“穿得像道士”这个描述时，Mr.PH₃开始考虑去武汉最有名的道教宫观长春观打听一下。结果还没到长春观，他先分别收到了两个消息：

    学校领导对他这学期的教学质量非常不满意，如果本届高考考生英语成绩不行就要辞退他。

    应届考生李渺渺遭到面具怪人袭击，他一查资料发现这位应届生是只一百多岁的猫妖……

    “李渺渺平时成绩还行，但如果被袭击影响了高考，我的工作就保不住了！”Mr.PH₃神情严肃，“总之我只能先把她交给你，自己去继续调查面具怪人的事，结果今晚还真让我在中山公园给遇上了。”

    “以你的能力，一边保护一边调查也不成问题吧？”言正礼总觉得Mr.PH₃还隐藏了什么，“再说我后年也要高考了，你把这种不存在的任务甩给我，就不怕影响我的……”

    话还没说完，他忽然听到Mr.PH₃身上传来奇怪的警报声，紧接着，就看到Mr.PH₃打开传送门，冲回了中山公园——

    晴朗的月色下，空旷的草坪上，赫然出现了一只……大章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