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残局
“你……”
没等莫负的话说完,何以赶忙说:“我不是来追杀你们的,严格来说,我们现在不是敌人,而且我算你们的救命恩人吧?”
“我哥哥……”
“关于这件事我很抱歉。”
何以稍微表达一下自己的歉意,然后说:“你看得见那辆马车不?他好像是你父亲的手下,他是什么实力?”
“己二。”
“这么干脆?”
“现在我们的命在你手上。”
何以很喜欢莫雨的这个眼神。
“很好嘛,为了活下去可以做出任何事,我喜欢,看来你是听进入了我的话,想要把血脉传下去了。”
何以从兜里掏出几张钱票,放在莫雨手里。
“我估计你们就这样出去也没什么去处,先拿着这些钱,把基本生活问题解决。”
莫负很是厌恶,但是他什么都没说。
他们几个贵族子弟虽说不至于太凄惨,但是生活境遇的突变肯定还是让人难以适应,何以的这几张钱票,可以让他们慢慢适应这样的生活。
这个男人究竟是什么人?太古怪了。
“行了,快走吧,我要把这个人解决了。”
三人对这位父亲的手下没有太多感情,经过了凌晨的巨变,现在也觉得无所谓了。
但是这种镇定只是在危机下的自我保护,当他们到达安全的地方,确认再没有危险后,恐惧和不安又会袭来,甚至会成为一生的阴影。
何以没有管他们,自己擅自做主把他们放走就已经是仁尽义至,更何况那莫家本身也没给他什么好处,自己完全是出于某种特殊的对历史的感情。
说来自己倒是经常帮莫愁处理麻烦……
莫愁……自己挺对不起她的,他愿意为了收集所有天物做任何事,但是这不代表他的良心不会被谴责。只是这种道德上的枷锁没有办法胜过他的执念罢了。
就当作是为了补偿莫愁吧。
说来奇妙,明明自己和她坐在树下看花开的情景还鲜活着,刚刚放过的却已经是她的不知多少代后的同族。
想着,他不由得感叹一声,莫愁已经死去,这三个人也和自己一样,开始漂泊无定。
取箭,拉弓,满弦。
漂亮的一箭!
何以瞄准的是马,这一箭射翻了俊马,马车摇摇晃晃,另一只无法驾驭,有两个人从马车上跌下。
然后又是一箭,射中车夫。他们反应过来有人袭击。长相白净的青年更是直接冲向何以所在的方向,他注意到了箭的轨迹。
何以还在拉弓,青年微微侧身,刚好躲过这枝箭矢,但是惨叫声却从身后传来。
这个家伙不简单,青年感觉到了何以的不同。
青年名为于惜,是某个农民的儿子。虽说是农民的儿子,但是从小展示出来的天赋非同一般,同时他也非常聪明,远远不是其他农民孩子能比的。
在他的村里,至今仍有他是某个贵族的私生子而非他父亲亲生子的传言。
于惜很有天赋,也很聪明,知道这个世界上有比自己厉害的,有比自己聪明的,一般来说,只要知道了这两点并将其贯彻到自己的生活中就不会遇到太多麻烦。
然而很多时候并不是这么美好。
于惜一眼就看出来自己打不过何以,这就是感觉,何以身上有一种肃杀感,一种从战场下来的凶狠和无畏生死。甚至,他感觉自己隐隐约约能够闻到一股血腥味。
他没有冲向前,而是停在五米开外,见状,何以原本搭上弓的箭也停顿了。
“阁下,我们素昧平生,为何出手袭击?”
“莫伤盗取朝廷秘方,意图不轨,你作为其下属,还有什么可说的。”
“这,阁下,我等也只是拿钱办事,莫伤怎样,与我又有何干系?”
于惜一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刚刚的使者上气不接下气来说有紧急事务要他过去的时候,他就感觉发生了什么大事。看来是莫伤被杀了,他们能解决莫伤,也就能搞定自己。
不对,刚刚那个使者说不定就是他们的人!自己是被他们骗过来的!
“有没有干系可不是你说了算。”
“那我等投降,能否饶得性命?”
这句话实在出乎何以意料,他居然这么有自知之明?不对啊,他不该叫嚣着冲过来战斗吗?
“我接到的指示没有招降这一项,为了确保安全,就先让我把你打残吧。”
于惜叹一口气,他是个聪明人不是吗?可为什么会面临这种困境?
他努力修行,不与强者冲突,遇见冒犯默默忍受,等实力增长在回击。他到目前为止所做的一切都稳扎稳打,小心翼翼,加入莫伤手下也是因为他能给自己提供更好的资源。但是现在,面前这个人的突然出现,似乎要毁了一切啊。
人生无常就是如此吗?
“那么没办法了,阁下,请告知我您的姓名。”
何以一箭射出,正中准备逃跑的一个人。
“何以。”
“莫非您是何清将军的儿子?”
“哦?你听说过我?”
何以又是一箭射出,又是一个人倒下。
“有所耳闻,竟然是您来做这些事,在下实在是不胜荣幸。”
“说多少好听话都没办法改变你的结局哦。”
何以继续射箭,这一箭特别漂亮,箭矢穿透一个人的身体击中了另一个人,箭尖上还挂着金色的雷弧。
“还真像权贵家的孩子会说的话。”
何以拉弓准备射向最后一个人,就在那一刻,于惜动了,直接袭向何以的喉咙。
箭矢飞出,正中最后一个人的后脑勺,他正在逃跑。
于惜没有打中何以。
“我挺喜欢你这家伙的,你的感觉很敏锐嘛。”
于惜知道何以看出来了自己在想什么,他从何以的眼睛里看见了一丝友善。
“你憋坏了吧?”
“是的,每次自己独身一人的时候遇到的都是些小鱼小虾,遇到可以一战的对手的时候却有很多人看着,必须要表现得合乎他们的常理。仔细想来,你说不定可以让我用尽全力。”
“原来我这么强吗?敢问阁下实力?”
“己六,快到己七了。”
于惜无奈地摇摇头,这该怎么打嘛,他就知道这世界上的能人比比皆是。
“那么,请赐教。”
“很好!”
何以双指并拢竖于眼前。
“修罗目”,他的眼睛变成血红色,这是杀气聚于双目所化,现在的他对世间的气有更敏锐的感知,反应速度也提升。局限于现在的杀气还不够,所以更强悍的能力还无法施展,但是现在这样就已经足够挑战己九乃至戊一的人了。
可怕,自己完全没有见过的招式,这就是将军之子的资源吗?好羡慕啊。
他主动出击,全力砍向何以的头,但是不出所料,被何以轻易躲开,不止躲开,在躲开的同时他还顺手打在于惜的腰上。
他刹那间感觉自己的腰像是被枪捅穿了,一种酥麻感几乎蔓延到整个腰部。
现在的何以最强大的,最为依仗的,是自己那深厚的,渊博的战斗技巧和战斗经验,这些东西一直在他的脑子里,在熟悉这副躯体后,战斗的姿态越发向自己当年靠拢。
而且,似乎杀气的机制和气不一样,何以当年修炼出的杀气没有彻底消失,每当自己修炼杀气到某一个阶段就会大量涌出,照这样下去,他或许会在气到足够的量前就能强行使用杀气的绝技。
于惜只把这些当作是将军的子女享受的资源所致。
这怎么战斗?等级比自己高,战斗经验比自己丰富,连战斗意志都比自己坚定,他真的是看上去的那个年纪吗?
于惜只能吗,勉强招架何以的攻势。
虽然他说要拿出全力,但是就现在看来,他还是保留了相当一部分实力。
“五行掌!”
乾坤离坎震五种气同时出现于手上,接着轰在何以的雷掌上,两人各退几步。
何以也很意外,在战斗中发现他居然是乾气,乾气算是最为特别的气,除了自己的天型金属外,还可以动用剩余七气的型,也就是相当于拥有了八种气。
而且乾气自身的天型并非用于战斗,而是用于加速修炼,在现在的人看来,这就是天赋最佳的表现。
尽管在何以看来这乾气没有那么神奇,但是这毕竟是夺得身体后第一次遇见,不得不感叹一下。
感叹归感叹,手还是不能停。
杀气的修行要靠杀戮,尤其是杀戮那些意志坚定,求生欲望强烈的人,眼前这人,是难得的好材料。
“孤影剑法。”
何以挥舞长剑,他仿佛在与影子起舞,剑剑致命,剑剑难躲。
于惜躲闪不及,只能硬抗。
这套剑法最精妙的地方就在,无论哪一剑都可以连上最后一式。
“破影。”
没有悬念,于惜的身体被直接斩开,他的上半身躺在地上,疼痛袭来,他却依旧面容平静。
他本来还想找个时间去把那些造自己父亲的谣的人解决掉的,
“你说,如果我在你的家里,能否和你一样强呢?”
何以看着于惜,说:“能,修行本就是公平的,每个人起点都相同,只是我们的境遇不同罢了。”
“还真是残酷啊。”
“你很强了,我已经用了很多气,像刚才那样的剑法短时间内无法再发动了。”
“谢谢啊。”
于惜死了,何以感觉有点惋惜,自己果然还是觉得他很有意思。
也许自己该放他一条生路的。
他又坐了一会,很快,又有一辆马车过来。何以站在马车面前,马车没理他径直撞来,何以用手把箭矢扎进马的眼中,这一辆车于是也停下了。
为首的彪形大汉直接砍向何以。
看吧,这种人就无趣得多。
东顺商会被郡守带人封了!这件事在郡城里都要传疯了,没有人知道原因,也没有人打听到郡守怎么处置的。
张金这几天也慌得不行,父亲连夜将离得近的人员召回,每个商会的人都带上武器,随时准备应对郡守。
据说东顺被查那天十分突然,一群人,甚至根本看不出是一群人,突然拿出武器一下冲击店里,商会的总部,和老板的住宅都是这样被拿下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们造反了呢。
张金其实有些预感,他发现市面上的血花药都不见了,也许郡守是想把这门生意握在手里。
但是他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风险?
现在全城的商会都在担心,纷纷来投福来,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一件好事。
可是,郡守不可能不知道这点。
张金还听说了另一个说法,说是皇帝派了一队高手来,就是为了整治商会。
当今皇帝不待见商人是出了名的,这也不是不可能。
那这样的话,何以……
他心中一惊,如果何以就是那队高手中的一员,那就很好解释为什么他这么强,又为什么突然出现在郡城了。
他在自己的屋里冥思苦想也没有想出个能彻底说服自己的说法。
外面全是职员和家丁。
说出来丢人,其中很多人都比自己要强。
“少爷,有个人要见你。”
一个人在门口喊道。
“谁?”
“他自称何以。”
什么?何以?张金有些不知所措,他怎么突然来了。这几天他去做什么了?
如果他真的是那传说中的特遣队的一员,自己让他进来岂不是自投罗网?
可是那也只是个传说,没人敢保证是真的。
最后,张金还是让何以进来了。
“何兄,我们有几日未见了。”
“这几天到乡下去了一趟,花了不少时间,不过过得挺愉快,也算值了。”
张金不敢完全相信他的话。
“不过事情发展有些快啊,我还没想到他们速度这么快,所以我回来听见东顺出事,就马上来找你了。”
“何兄什么意思?”
张金立刻警觉起来,身子悄悄远离了何以。
“你们那个血花药研究出来没有?。”
“还没有,但是快了。”
“别研究了,东顺就是因为这个被弄了。”
“什……”
“我只能告诉你这个,马上把血花药忘掉。只要你不碰这个,郡守就不会怎么样,他现在还需要你们整合剩下的商会。”
“那……”
“忘掉血花药,这不是你们能触碰的,如果还敢,就不只是东顺的下场了。”
张金还想说什么,何以制止了他:“现在去找你父亲,让他牢牢记住自己不知道什么血花药。”
张金明白了,他向何以深深鞠了一躬,然后便去找自己的父亲了。
何以则自己出去了。
他说了谎,但是没完全说,有一部分是真的,比如只要咬死没碰过血花药就能救命。
但是东顺可不止因为这个被抄家。
何以看向这热闹的街道,这里面有一个,或者一群,准备着颠覆帝国的人。
也许不止在这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