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忠维死了，死在了盛安城下。

    到死他也没有接回刘帝已的尸身，而他的尸体也被扔在城脚下，以跪拜的姿势望着城楼。

    行至豫州的师徒二人从行人的口里得知了此事，唏嘘不已。

    在一家开在官道上的茶馆中，姜云升借机问起了此事。

    “师父，您不去给梁......刘师兄收尸吗？”

    姜云升本想喊梁帝的，但想到他与刘帝已都是师从楚悲歌，又改口叫了一声刘师兄。

    楚悲歌轻咽一口茶，叹道：“那混小子有自己的想法，用不着为师去给他收尸，自有人会前去收尸的。”

    姜云升微微怔神，他不理解楚悲歌的话。

    梁帝一生并无任何子嗣，而且，当初先帝暴毙，一年时间连换了四位皇帝，皇室一脉可以说是断绝了，谁会替他收尸？

    楚悲歌也没有多言，只是神色间有些伤感。

    再怎么说，刘帝已也是他的徒儿，若是不算姜云升的话，他剑阁一脉除了他之外竟是全部死绝了。

    二人付了茶钱，正欲继续向蜀地前行，茶馆门口一辆马车自北而来，缓缓地停在门口。

    车厢挂着的帘子被马夫打开，一位穿着繁复服饰的老叟走了下来，五官消瘦，一双眼睛却是凸过颧骨，显得格外锐利。

    紧接着，又走出一名身着华丽袍服、容颜如诗如画的少年。他双目紧闭，就连下车也都要老者搀扶。可他下车之时，地面上的灰尘忽然向四周散开，变得纤净无比。

    这一幕自然引起许多人的注意，就连刚走出门口的楚悲歌也忽然停了下来，驻足望去。

    姜云升好奇地打量着这位年岁看起来与他差不多的少年，端的是一副好容貌，肤白肌净、朱唇皓齿，就连他也难免生出几分嫉妒的心思。

    只可惜，是个瞎子。

    老叟见自己一行人引起了如此大的动静，连忙弯腰道歉：“诸位，小儿天生眼疾，还请各位行个方便。我父子二人一路风尘，难免口干舌燥，只想继续解口歇息下，若给大家带来不便，小老儿在此抱歉了。”

    虽说老叟的目光令人极为不舒服，但言行举止中却是挑不出什么毛病，围观的一众人等纷纷散去，让出一条道路。

    老叟一边拉着目盲少年，一边对着众人弯腰抱拳，直至来到姜云升师徒二人身前。

    老叟抬起头，那双锐利的眸子如鹰视一般看了二人一眼，随后弯腰笑道：“二位，可否行个方便，小老儿在此谢过了。”

    姜云升只觉得有些不舒服，但具体哪里不舒服他也说不上来，加上老者态度端正，倒也没说什么，而是抬头看着楚悲歌。

    楚悲歌紧蹙眉头，掐着胡子对着老叟说道：“命数已定，强行更改说不定反而招来祸事。”

    老叟嘴角的笑容一滞，随后很快反应过来，强颜欢笑道：“这位，小老儿不知您在说些什么。”

    楚悲歌摇头不语，甩了甩袖子大步离去。

    姜云升歉意地冲着老叟一笑，随后一路小跑着跟了过去。

    在经过目盲少年身边时，忽然一阵微风拂过，可急着追赶楚悲歌的姜云升并未留意。

    在二人走后，一直呆愣的目盲少年忽然微微扭头，嘴角掀起了莫名的笑意。

    老叟见状，轻轻地牵着他的手，轻声问道：“吾儿，这二人有问题？”

    目盲少年点了点头，笑道：“若我没猜错，刚才那位老者，便是那位彻底斩杀仙人的人。”

    老叟瞳孔一缩骇然失色，他扫视四周发现无人在意他们父子二人后，才继续低声问道：“那刚才他可发现你的身份？”

    目盲少年摇了摇头，自信道：“我已领悟人间意，别说他一个陆地神仙，就算是真正的天仙也难以发觉分毫。”

    老叟这才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那就好那就好。”

    似是还有些许不放心，老叟又问道：“那你和他相比，孰强孰弱？”

    目盲少年沉思片刻，才缓缓开口：“再过些时日，我于人间无敌！”

    听得少年的话，老叟目光愈发明亮起来……

    一心追赶楚悲歌的姜云升并没有听到二人的对话。

    用了半个时辰，气喘吁吁的姜云升才在一个岔路口追上等他的楚悲歌。

    “真慢。”

    楚悲歌见他的第一句话，便是这个。

    这不仅让姜云升又气又急，不禁暗暗腹诽：您老人家是地仙十八楼之上的强者，可我呢，连九品都不是。

    楚悲歌像是知道姜云升的想法，没好气地敲了一下姜云升的脑壳，轻轻笑道：“笨，若是单纯依靠修为，那些儒生又怎能千里迢迢的从各州赶来参加科举？”

    姜云升吃痛的挠了挠脑袋，恍然道：“师父，你是说那些儒生用了其他手段？”

    “你还没蠢到无可救药”，楚悲歌微微颔首，继续说道：“不管是九品亦或者是五仙，归根结底还是取决对真气的运用，只是熟练与否罢了，你赶路时候调动真气，什么时候能赶上为师现在的速度，便是踏入九品了。”

    “这么简单？”姜云升神色讶然。

    “简单？”楚悲歌没好气地说道：“光是感知真气便能淘汰天底下九成的人了！换而言之，即便是俗世最低等的九品武夫，就已是万人之上了！”

    姜云升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继续说道：“那师父，像您这种呢。”

    老人无比自傲道：“如我这般，便是千年也难出的绝世天才！”

    姜云升一阵腹诽，随后想起了刚才在茶馆发生的事情，于是出言问道：“师父，刚才那父子二人可有特殊？”

    楚悲歌神色诧异地看了姜云升一眼，随后皱着眉头说道：“为师也有些不太确定，那目盲少年似乎隐隐间给了为师一种天上仙人的错觉，可观他气息又是人间界的无疑。”

    说完后，楚悲歌转而叹道：“罢了，各人有各人的机缘，说不定那少年得到了什么仙人宝物也不一定，蜀地就快到了，你我加快速度，争取在今日太阳落山前赶到。”

    姜云升和楚悲歌并不知道，今日过后，那位目盲少年竟是彻底搅动起天下风云。

    而他们的命运，也陡然发生了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