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开始，先是由帮主顾山、大致说明了召集各位堂主的原因——

    道堂堂主冯清远意图退位，并举荐香主陈知妙接任道堂堂主一职；因此召集各位堂主共同商议。

    在座诸位都有各自的情报渠道，早就知晓事情的来龙去脉；只是没想到，原因如此离奇——

    冯清远竟然一夜衰老三四十岁！

    这种事，以前只在小说话本里见过；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例行公事的前奏过后，接下来就是重头戏。

    顾山将石空招来，傻子都知道他在打什么算盘。

    果不其然。

    “冯老弟，不是老哥不信你；实在是兹事体大，我身为帮主、不得不慎重。”

    说了一大通话，顾山喝一口茶、润了润嗓子，接着道：

    “石香主，大家是知道的；平日里与人为善、事事勇于争先，我觉得，由其担任道堂堂主一职、亦无不可。”

    这便是彻底撕破脸皮，强行动用帮主权力了。

    然而，冯清远本就是老狐狸，何况今天还有长生真人在场；于是丝毫不急：

    “那就按照帮规，由一众堂主、于二人中票选。”

    不出意外，会议基调由此定下。

    顾山看向一旁跃跃欲试的石空，淡然道：

    “石老弟，起来说点什么吧，机会要把握住。”

    闻言，石空立即恭敬地起身，引用道家经典、说了一大通场面话。

    最后，才表决心：自己虽然年纪痴长、但在各位堂主面前都是晚辈；如果有幸统领道堂，必将各位堂主视同兄姐。每逢年关、免费为所有帮众祈福，也能想办法、走关系，腾出一些道籍户口的名额。

    道籍户口、可是实打实的铁饭碗，也是石空能给出最大的筹码。

    别的不说，丐堂、戏堂、马堂，三堂堂主肯定动心。

    毕竟，哪个父母、愿意儿女一直待在贱籍上？

    然而，转出贱籍极为困难，如果不是帮主打包票、他也不敢开出这样的价码。

    轮到陈知妙上前演讲，虽然长生道长只叫他随便说说、但他不可能真地只随便说说。

    脑筋一转，便有了计策：

    “我若为道堂堂主，可维持一切现状不变；请诸位、好好想想吧。”

    只一句话便结束，令在场众人皆是诧异。

    石空已经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欣喜表情。

    顾山却微皱眉头，从一开始的成竹在胸、转而有点摸不着底：

    这姓陈的，有点本事啊……怎么以前混成那么一副鬼样？

    两名备选者发言完毕，接下来便是票选环节。

    身为帮主、一票可抵两票，顾山的两票、自然是投给了石空。

    丐堂堂主也没有思考太久，投给石空一票。

    戏堂堂主沉吟良久，最终长叹一声、选择弃权。

    赖堂的余堂主，先是假装要投石空、令后者喜不自禁；转而又把票投给了陈知妙。

    他虽然不聪明，但不是真的傻！

    自己被架空这件事，余堂主早就明白；关键时候能恶心始作俑者一把，怎能错过？

    再说，赖堂虽然名字不好听，但成员基本出身农户、匠户，可以参加科举！

    果不其然，石空的脸、一瞬间黑成了锅底。

    就连顾山都差点绷不住：知道这货没安好心，没想到居然这么恶心人；看样子，该找个机会做掉了。

    票选继续，冯清远的一票、毫无意外地投给了陈知妙。

    最后，只剩下代表马堂的梨娘、没有表态。

    现在的结果是：石空三票，陈知妙两票。

    石空自觉赢面极大，就算打平、解释权也在帮主手上；不管重新投票、逼戏堂表态、又或者暂时搁置，可以说是进退自如。

    再者说，娼户可是大宁户籍中最贱的一等，马堂没可能不支持自己。

    只能说：形势一片大好！

    梨娘没有立即表态，在外人看来、她是在纠结沉思。

    实际上，早在赵堂主吩咐她参加此议事会时、就嘱托过：

    不论结果如何，都要在会上提出——马堂从此退出草头帮！

    听闻，福王府二公子即将纳赵堂主为妾；今后世上不再有草头帮赵堂主，只有福王府的赵姨娘。

    马堂也要从草头帮的一个堂口，转变为福王府下歌舞坊。

    因此，道堂堂主更替这件事，对梨娘来说、没有任何实际意义。

    随便二选一，那就选一个、让这帮臭男人头疼的好了。

    “奴家就选……陈香主好了。”

    闻言，石空心里“疙瘩”一声，差点没忍住起身质问；却又被顾山一个眼神警告、乖乖坐下。

    最终的票数是三比三，打平！

    虽说有帮主帮自己，打平就算是优势；但能一锤定音，自然是最好的。

    石空怅然若失后，又重新充满希望。

    顾山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果然，仓促行事、还是出了岔子；接下来该如何？

    片刻之后，顾帮主给出了答案：

    “二位贤弟果然皆为人中龙凤，竟然打平，让我这个做帮主的、左右为难啊。按照帮规，本该择日再行票选；但、我看老冯不能再等了；那就今天、拿出个章程！”

    冯清远差点没绷住表情：不就是瞬间衰老四十年吗？长生真人又不是没给自己改过的机会，怎么一个个都盼着他死的样子！？

    顾山的话还没说完：

    “既然两位票数一样，我看不如就将道堂堂主拆为两个、一正一副；冯贤弟为堂主，石贤弟为副堂主，至于各自职责、稍后再细分，如何？”

    此话一出，立刻引起了赖堂余堂主的强烈反对：

    “我说姓顾的，你这是明摆着打压诸位堂主啊！今天有了副堂主，明天是不是就只剩下你一个帮主了？”

    “唉——余贤弟何出此言；都说了、此法只在道堂实行。顾某发誓，其余堂口永远都只有一个堂主！否则顾某必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余堂主环视一圈，却发现只有自己一人反对。

    石空这小子成了副堂主，先前所言、转为道籍户口的名额，依旧可以落实。

    不说早就被收买的丐堂，先前弃权的戏堂也不会站出来反驳。

    至于马堂，鬼知道这群贱人在想什么？

    明白自己孤掌难鸣，大局已定，气得余堂主气喘吁吁、差点没背过气。

    见状，顾山不由欣喜：匆忙行事下，这种结果、已经足够理想。

    不仅把埋在道堂的钉子，升级成了拒马；还让姓余的进一步被孤立，为下一步彻底除掉这蠢货、做好了铺垫。

    同时，也没太过刺激其余三堂、没有落下帮主风度。

    可谓一石三鸟

    只是，冯清远这老狐狸、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难道还有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