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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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国庆节

    帝国第三任皇帝阿兹多·霍普拉斯感到了飞机上方传来蜜蜂般的嗡嗡叫声,那是这架星河飞机所配备的矩形计算机发出的响声,可以用消音器来屏蔽,但是几乎没人这样做过,因为这声音透出一股韵律感,听起来很舒服。他知道,计算机正在对这架飞机的波函数进行分量控制。这种技术在22世纪前(大约为地球21世纪初)就已经实现了,但是从未有过现在这样成熟。霍普拉斯发现自己陷入到了一种奇妙的状态,有一种空虚感填满了他的全身。这就意味着本次分量控制成功,飞机正式进入到了“波动状态”,可以在一定范围内(即波动力场区域内)进行波动。当然,宇宙似乎给这些可以超远程传送的超科技下了诅咒,波动力场发生器和时空桥相同,会对周围的空间在短时间内造成强热污染。波动力场能量越高,热污染率越高。

    这是一架星河飞机,配备的波动力场发生器还算比较低,力场半径大约九光年吧(但是足够了)。波动力场和虫洞是整个帝国超光速传送的方法,只有两种,挺寒碜的。但是,霍普拉斯在研究地球历史的时候发现过更寒碜的,有那么一个时代,人们进行宇宙航行的唯一方法竟然是让机器喷火!霍普拉斯第1次见的时候简直感到不可置信。

    霍普拉斯心想,反正距离到达还有一段时间,波动力场发生器得要冷却很长时间呢!毕竟计算器得要散热,热污染太重了。所以,他暂时把思维离开目前的时间轨道,穿透让人难以想象的历史长河,来到了那个原始的地球时代……

    在那个时代,人们没有排斥力场,一次行星级自然灾害就足以使上万人死于非命;在那个时代,没有激光器、次声波发生器、正反物质湮灭……人们只能利用最为一般的化学反应,将脆弱的金属体加速到不足光速的1/10000,霍普拉斯实在想象不出来这东西是咋杀人的,难不成他们的身体是由细胞堆成的吗?!这怎么可能呢!就算是最为恐怖(当时)的原子武器,是那么柔弱无力,尽管如此,那些大国们却还要制定什么禁止使用原子武器条约!真是让人笑话;在那个时代,人们最多只能活100来岁!这是他感到最不可思议的一点;在那个时代,人工智能是如此的笨拙,竟然还达不到人类!

    霍普拉斯在不知不觉中分了神,直到被飞机的人工智能问:

    “皇帝陛下,您刚刚在想些什么呢?”

    霍普拉斯看上去还没回过神,痴痴地说:“啊,人类最为忠实的伙伴,你知道地球时代吗?”

    “知道。人类进入文明状态后分为三个阶段:地球时代20个世纪,星际时代200年,帝国时代2000多年。我可以连接帝国计算机人类信息知识库,任何有关人类历史的信息我都知道。”

    “是啊,是呀。你都知道……”霍普拉斯突然感觉一阵惆怅。他又紧接着说:“那,给我讲一些人类的故事吧……”

    “从哪里讲起呢?”

    “嗯……星际时代吧。22世纪了啊……”

    “好的。”人工智能说,

    “地球2039年,人类研发出世界上第1台核聚变式流体喷射发动机,探测器的速度可以提升至每秒100千米。同年,龙国人(当时的一个较为强盛的经济、军事实体)李咯成功登陆火星,他使得苍穹9号任务变得和阿波罗11号一样出名。

    地球2079年,30名宇航员乘坐载人宇航飞机成功到达冥王星轨道,标记着星际时代的开始。

    星际时代97年,各个大国之间爆发出强烈的武装冲突,展开了第1次星际大战,波及范围约为90个恒星系。

    星际时代98年,红日人(当时的一个较为强盛的国家)山下健二郎发明出了世界上第1个排斥力场发生器,使得红日国迅速崛起。

    星际时代109年,战争进入白热化阶段。国际社会及近崩溃,国家与国家之间连年战争,所有国家都藩镇割据!

    星际时代125年,白熊人阿基米拉尔·杰森连续在一年内发明出多武武器,被人们称为武器大王。

    星际时代137年,拉尔·帕顿创立了德诺伊克共和国。由于此人精于指挥与策谋,使得德诺伊克共和国迅速崛起。

    星际时代159年,德诺伊克共和国的军事、经济实力超过其他任何一个大国,使其变成了所有国家的眼中钉。同年,该国家的科学研究者斯德洛·拉德发明出了世界上第1台震波发生器,可以在短时间内摧毁恒星和行星。初次使用该武器时,在10分钟内就毁灭了一个恒星系,消灭了9000多万人。这使得其他国家开始结成联盟,共同对付德诺伊克共和国。

    星际时代167年,德诺伊克共和国第1任总统拉尔·帕顿因为心脏病去世,享年59岁。同年,共和国第2任总统斯达克拉吉尔布·比特成为第2任总统。

    星际时代199年,德诺伊克共和国发动统一战争。同时,第2任总统比特死去,第3任总统鲁赛德·比尔斯克继位。成功占据了超过80%以上的地盘后,鲁赛德·比尔斯克进行缜密考虑后,发现联邦制度(资本主义社会)和共和制度(社会主义社会)在当前局势下难以实现,于是打算先实行分封制(封建主义社会,统治阶级为贵族体系),在之后通过和平演变逐渐升级社会体制。

    帝国12年,人类终于解决了内部的麻烦,开始把目光放到领土之外的世界。

    帝国38年,帝国的三方势力逐渐成型。即中央政府朝廷、贵族联盟检察院、人民政府联合会议。

    帝国92年,人类的身体进行机械化模式。最开始,守旧派认为这会泯灭人类的人性,坚决反对。但是在地图174人,该举动还是胜利将全帝国95%的国民成功替换为了人工躯体。

    帝国250年,龙体工程顺利结束。龙体是全帝国最为先进的人工躯体,只有皇帝才可使用。

    帝国290年,时空桥理论取得重大突破。

    帝国348年,人工智能的思维能力首次超越了人类。在人工智能的指导下,人类开始了疯狂殖民。

    帝国351年,时空桥首次试验正式成功。帝国第一次掌握了传送的力量。

    帝国367年,人工智能提出万有理论,统一了古典力学和量子力学之间延绵长达7个世纪左右的矛盾。这使得帝国的技术发展速度大大增加。理论物理学达到了极限。

    帝国500年,人类统治了银河系(1号星系)。令人失望的是,整个银河系竟然没有出现其他文明。

    帝国619年,检察院五大常任理事贵族联合起来反叛朝廷。其原因是因为朝廷在近6个世纪的种种决策几乎把检察院逼入到了绝境。战争主要集中在3号至5号星域。情急之下,朝廷调动大部分计算机进行战略指挥,在持续灭绝了对方15亿恒星系、25万兆人后,检察院和朝廷签订停战协议。

    帝国637年,在检察院和联合会议的双方施压下,朝廷修改帝国法律,允许人工智能隶属非国务组织或个体。

    帝国699年,波动力场技术完全成熟。人类掌握了第2个可以远程传送的有力装置。

    帝国723年,朝廷颁出一系列的国策,其内容字里行间暗藏着对检察院的打压和威胁。这些国策都得到了联合会议的支持。

    帝国801年,朝廷将自身理念缝合到了宗教里,在宗教文化的传播下迅速吸引了一大批人。这使得朝廷支持率大涨,联合会议和朝廷公然结为联盟。

    帝国850年,帝国第一任皇帝鲁赛德·比尔斯克在举行国庆节的时候遇刺驾崩,执政850年,寿命879年。根据事后调查,刺杀团队竟然不隶属于帝国任何一方势力,却拥有不知道从何而来的雄厚财力。

    帝国850年4月9日,帝国三势力进行推举,伊藤美成功当选皇帝。

    帝国……”

    “不用再说了。”霍普拉斯摇了摇头,“已经到地方了。”

    皇帝的视线穿过光膜显现的窗户,远远就看见了圣诞之星。现在,它被许多人工太阳包围着,那些可爱的小火球把行星表面照的璀璨亮丽,仿佛凝聚成永恒的黎明。

    皇帝的飞机队不仅威武,而且安全系数也很高。整个飞机队横跨9000公里,宽100公里,光是金属反射的光芒,就足以在太空中形成一条辉煌的金龙。这些飞机里面,有数10万家星区级的、近1万架星域级的、数百架星系级的、以及50架星团级和三架星宇级,其威力不言而喻。就算有人妄图想要刺杀皇帝,也难以分清楚哪一个才是皇帝乘坐的飞机。况且,任何要接近飞机群的不明物体,将会首先被警戒飞机所击毁。

    飞机群接近了行星,庞大的动能压得行星喘不过气来。想要在行星停泊,千万不能使用波动力场发生器,不然等降临的时候,热污染会让那里变成一片荒漠。移动引擎在寂静中启动。飞机群围绕着行星轨道缓缓泊入。

    一艘轻快的穿梭机载着皇帝向下驶去。霍普拉斯观察了一番,这里是一片人的海洋,人们的躯体反射着来自上方人工太阳的光芒,连成一片火海,人们激动的心情仿佛一座快要喷发的活火山。人群的中心是一个耸立的高台,穿梭机飞了过去,蝴蝶般轻快的跳在了上面。在那一时刻,来自人群的沸腾声达到了一个顶峰,上亿的扬声器的力量是可怕的,霍普拉斯感到那是一个隐形的震波发生器,整个大地都出现了强烈的抖动。

    霍普拉斯从穿梭器上一跃而下,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逃不过观众的眼睛,随之而来的是接连不断的呼喊声。人群显然已经进入到了高潮,犹如澎湃的海洋卷起巨浪,径直朝着霍普拉斯冲去。

    他瞅见那上方有一个龙椅,同样金碧辉煌,同样暗藏武器。他挪移这庞大的龙体,在阳光的照耀下像金子闪闪发光,像是给霍普拉斯本人蒙上了一层光明,让它具有了上帝般的光环。铺天盖地的声音像浪潮般涌来:

    “他就是上帝!上帝!救赎我们!”人们竭尽力气喊道。

    龙体的人工智能提醒道:“皇帝陛下,这些人的扬声器正在高功率运转。供电力场发生器快没有电量了!”

    皇帝没有在意。他承接着人们看上帝般的眼光,稳稳地坐在了龙椅上。皇帝的龙体实在庞大,以至于底下的人朝着他看去,像是看一座山峰般的神像。

    皇帝轻轻咳了一下,声音并不高,扬声器只是以最低功率运行。但这句话被赋予了神的威严,具有神性。人们犹如聆听了上帝的发号施令,寂静水波般向四周快速蔓延,火一般的海洋不再吵闹,而是被冻结。人们屏息凝视霍普拉斯,每一双眼睛都活力四射。

    这是一个充满活力的帝国。皇帝心想。

    还没等他要说些什么,底下的一个人却开始吵吵嚷嚷起来。这声音在死寂中尤为刺耳,霍普拉斯的视线随着其他人一起来到那人的身上。那是一个风度翩翩的公子般人,但是脸上却洋溢着激动和仇恨的色彩,仿佛他和皇帝有什么深仇大恨。他几乎是在眉飞色舞地怒吼,声音经过扬声器的处理犹如老虎在咆哮,每一个字母都充斥着怒火。

    “他才不是什么救世主!”那人嘶吼道,“他只是凡人!他是无能之徒!真正的救世主是费利克斯·儒尼奥尔·斯塔尼斯拉斯!他才是真正的天命神!天命神!”

    人们愣了一会儿,内心的火山立刻喷发了出来,涌出的火焰几乎要烧死眼前的这人。群众齐刷刷的回头,将目光如同激光聚焦在皇帝身上。霍普拉斯感知到了这目光所带来的信息:皇帝陛下,这人对您如此不敬!您必须诛杀他!

    霍普拉斯轻微的点了点头。

    人们的大脑顿时被愤怒的火焰所控制。他们冲上前,朝着那个出言不逊的人拳打脚踢。那一个个饱含仇恨的拳头,犹如是正义在审判恶徒。但是那人却显得异常顽固,在身体机能快要衰竭前还喊出了最后一句话。这句话与皇帝刚刚所发出的声音一样并不大,却清晰地印在了人们的脑中:

    “真正的天命神是费利克斯·儒尼奥尔·斯塔尼斯拉斯!费利克斯·儒尼奥尔·斯塔尼斯拉斯万岁!!”

    人们沉默了,似乎化作了雕像。在头顶的人工太阳的照耀下,这人的身躯已然残破不堪,但那双已经死去的眼睛中,充盈着宝石般的光芒。

    霍普拉斯把电磁频道调到紫外线097,可以与他的顾问人工智能智能实时交流。

    霍普拉斯:那是谁?

    人工顾问:那是一位传教士。

    霍普拉斯:传教士?他属于什么宗教?

    人工顾问:天命教。

    霍普拉斯:天命教?请具体说明一下。

    人工顾问:天命教是近几年兴起的宗教,其宗教内核被领导者裹上了一层科学的外皮,使得该教会的说服力和感染力大大增强,征服了不少人的思想。在这个宗教理念中,人类的救世主、真正领导者是费利克斯·儒尼奥尔·斯塔尼斯拉斯。

    这时,一道绿光从沉寂的人群中向上射出,转瞬即逝仿佛一道幻影。几乎是在同一瞬,那里发出了惨绝人寰的惨叫声,人群纷乱起来,大家把注意力放到了那里。

    许多人共同叫道:“激光束!激光束!”

    一听到这个词,犹如印第安人听见美洲人的名字,恐慌的情绪从那里向四周飞速蔓延。无数人拥挤着想要离开那里,嘴中还不停的大叫。周围顿时变成攘攘的一片,让人感觉四面八方都有蚊子在叫。

    霍普拉斯顿时震怒,他右手猛的一拍龙椅,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流入人们的耳朵后大家都沉寂了下来,暂时将目光聚焦在霍普拉斯身上。突然间,一道红色的激光朝着霍普拉斯的方向射来,其速度之快,在所有人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然射到了霍普拉斯旁边。一个闪着金光泽的龙头掉了下来,摔在地上发出砰砰的响声。霍普拉斯意识到了危险,他操控着龙椅内置的悬浮力场,快速远离了这个平台。

    激光的聚焦能量目前没有任何物体可以抵御,但是,激光的总能量并不强,在空气中不能持续太长时间,不然就会挥发散尽。一架飞机飞了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霍普拉斯接了进去,并且竭尽全力朝着天空飞去。这时,地面上数以千计的激光器纷纷启动,激光的弹道极准,可以聚焦在一起。单个激光束当然总能量不高,但是接近1万个的话,其射程堪比洲际导弹。

    不过还好,飞机已经来到了一定的高度,激光器上配备的瞄准器难以瞄准,聚焦面积就会扩大。霍普拉斯心惊胆战地靠在一旁的墙壁上,他的旁边响起了人工智能急促的声音:

    “聚焦面积覆盖了近40%的机身!机体外部温度已经超过1万度!”

    “恒温力场呢?”

    “力场发生器已经在运作了。但是温差太高,电量下降太快。”

    “该死!”霍普拉斯骂了一声,“这些激光器是怎么通过检查的?!”

    “不知道。危险侦查设备是人工智能操控,也许有人动了手脚!”

    “怎么可能?!国庆节用的人工智能都是隶属于朝廷的,除非地位显赫的人才能动手脚……”

    人工智能猜测道:“那只能是您最倚重的老臣法拉永·史密斯。”

    “他不可能叛变我!他也没有理由叛变我。”

    “或许有人想方设法得到了一些数据。”

    “可能吧……该死!我怎么感觉有点热了!”

    “哦,下方的激光器可能不仅仅是手持式,也许功率更高,导致力场发生了畸变。”

    “那快点飞呀!”

    “速度太快,动能将会影响到行星。”

    “管它呢!执行我的命令!!”霍普拉斯一副不容得商量的样子。

    人工智能当然只得照做。

    底下的人们反而最先冷静了下来,因为攻击的对象主要是霍普拉斯,其他人都没怎么受伤。他们抱着吃瓜的心理,竟然再次集中到了一块,望着那无数道冲天而起的激光束,互相开起了玩笑:

    “哈哈!皇帝陛下估计得要死了!”

    “糟老头子可要遭老罪了!”

    “要不要下个赌注?”

    “赌什么?”

    “当然是那个霍普拉斯能不能活下来。我赌他能,赌注9000帝国币!”

    “10万帝国币!”

    “一颗中等行星!”

    “要赌就赌大的:星团级排斥力场发生器!”

    “大气!”

    ……

    正当人们有说有笑时,他们突然发现光线似乎在急剧的变化,好像时间得到了加速一样。群众向上看去,惊恐地发现天空中竟然挤满了可怕的巨眼!仔细看去,实际上是已经坏掉的人工太阳!这些太阳在行星的引力下加速,不一会儿已经近在咫尺,温度俨然能把人热死。

    人们惊恐极了,因为他们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们的脑际中还是冒出了一个字:跑!

    但是跑没有用,那些本来距离较近的太阳已经落到了旁边,顿时发出了震动人心的响声,地板被砸了大口,一大堆坚硬的碎片化作锋利的暗器,在人群中游离,快速取走了几名无辜者的生命。随之而来的还有更可怕的事故,太阳内部的结构已然被挤压,毕竟它们可没有排斥力场。墙高温融化了那些保护结构,使得正反物质湮灭发光器直接暴露在外,发生了爆炸。

    一个巨大的火球萌芽出来,缓缓升到了空中。它无时无刻都在向四周散发着巨大的能量,冲击波带着高热量和滚滚烟雾席卷着人们,辐射能量犹如死神的镰刀在割取生命。一时间,地面上悬起了上百个太阳,这些太阳是死神或撒旦的终极形态,仿佛上帝的大手在扭曲着地形,把这个行星的表面搞得一团糟。耸立的高台轰然倒下,散落的碎片被辐射打花了结构。上亿人的冤魂悬在火球之间,他们连有尸体都不配。

    这场灾难持续了整整一个小时,行星表面向下凹陷了至少300米。这颗圣诞之心已然变成了废墟之星,凹凸不平的废土堆满了世界,9亿公里外太阳发出的光芒勉强照耀着它,但这些许的安慰,永远无法平息那些愤怒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