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陈秋第2次来到乌云世界，这次他在大地之上看到了一些新风景。透过飞机上的光膜显现的窗户看去，不远处似乎有一个巨大的泡泡，如果再离远一点，它就要隐匿于黑暗之中了。那是一个行星等级的排斥力场，是在这个黑暗世界中唯一带有浪漫色彩的东西。但是它并不脆弱，行星上的大部分事物都无法伤到它。

    泡泡里面是刚刚建立起来的行星科学基地，陈秋把它称作第1科学基地。科学基地的建造完全由人工智能负责，他几乎不知道任何相关的信息。飞机开始逐步向下，将机身贴近地面。陈秋看到那个泡泡越来越大，估计其半径至少也有1千米。

    陈秋把电磁交流频道切换至红外线129。在这个频道，帝国计算机不太可能电子搜索的到。不过，帝国计算机是否会对他的电磁交流频道进行电子搜索目前他也不得知，比较大的可能是没有，因为帝国计算机本身的算力资源有限，要是给每个交流频道都安一个电子搜索，那么它就没有精力去忙别的事情了。不过陈秋觉得还是保险一点还好。

    在这个频道，人工顾问的回答有些断断续续，但是能听清。陈秋真希望这玩意儿能连接得上声波发生器，这样就不必大费周章的去躲避电子搜索。

    陈秋：这附近不会有章鱼来袭吗？

    人工顾问：当然不会。这附近有消音力场，检测到任何声波，就会依据声波方位、频率和强度来发射与之相反的声波，以此来抑制声波。乌云生物只能感知到声波，对于它们来讲，这里就是真空。

    陈秋所乘坐的飞机开始逼近泡泡。只见排斥力场闪烁了几下，旋即便消失不见，仿佛浪漫的色彩被永恒的黑暗所击碎。陈秋看见的是一个耸立着的巨型“灯塔”，有600米高，其颜色因为环境原因还不得而知。第1科学基地的底面半径有90米，牢牢地扎在了一座岩石山上。这附近都有勘探机，以此来防止有东西进来发现这里的秘密。当然，这无疑是触犯了《帝国法律》所规定的行星隐私权，可以动用武器来击毁。

    飞机缓缓停下，陈秋从打开这个大门中跳了出去。他快速地跑着，这里的温度很低，恒温系统耗电率极高，这可都是钱啊！

    当然，陈秋也想过用传送的方法直接到达科学基地。但是虫洞和波动力场都会增强周围的热污染率。热污染率最开始是在热力学中可怕的怪物，在科技相当发达的现代，这个可怕的怪物已经不局限于热力学，而是横在了所有人的面前。就算是在真空区域使用虫洞或是波动力场，看似虚无的空间也会产生热污染。当热污染值突破一个临界值后，这片真空领域的虚粒子就会被“无效化”，任何进入真空“无效化区域”的物体都会瞬间解除真空对其的屏蔽效应，粒子的真实属性将会被展现。宇宙基本力量（强性相互作用力、弱性相互作用力）和简并力量（电子简并、中子简并）都无法对抗，最终，物体将坍缩为黑洞，成为魔鬼的化身，而任何具有思维的物体成为黑洞后其思维都会消亡。所以无效化的真空也被称作禁地。

    陈秋刚刚走近科学基地，就感到潮冷的雨点泼在了自己身上。他下意识向上看去，只见基地头上的乌云不停翻滚，但是与其它区域不同的是，每一次翻滚都会吐出一阵雨点，导致这里接连下雨。人工顾问告诉他，排斥力场发生器的核心简并物质会始终发射无意义的引力波，这些引力波来到天空中后似乎产生了某种奇怪的效用，在上方构成了一个聚水系统。

    “这不是很奇怪，”陈秋再次瞅了一眼还在不断吐雨滴的黑色乌云，“引力波也是带有能量的。”

    人工顾问说：“要不要启动排斥力场发生器？它可以防御雨水。”

    “没事，就这么点小雨……”

    电波未落，只见天空中划过一道闪电，没有追随过来的声音，消音力场起到了作用。闪电似乎是有目标而来的，径直劈向那个聚水系统。一瞬间，就像天空中露出来一个大窟窿一样，海洋般的潮水喷涌而出，无声地浇灌在科学基地和陈秋的身上。

    “呃……”

    一架飞机从天边现出身影，陈秋看见它的上方顶着一个巨大的章鱼。但是这架飞机好像没有承受那么多重量，仍然显得轻盈无比，在天空中悠闲自在。这架飞机开始减速，然后在距离科学基地不到10米停下。一个洞口在那里裂开，从中伸出了几只灵敏的机械手，分别抓住章鱼的各个部位，把章鱼移了进去。这架飞机没有耽误片刻，开足马力朝着其它方向飞去。陈秋的目光锁定住它，看着它在无边的乌云消失。

    人工顾问告诉他，迄今为止，科学基地已经有了近100只章鱼了。

    就像刚刚显现的那个缺口一样，大门也是呈裂缝状的，从中射出几道不太亮眼的光芒，给黑暗的世界添了一份颜色，映白了周围的岩石。陈秋径直地走了进去，这里面是个被光膜照的显白的大厅。他发现里面竟然有几位穿着军装的人，胸上俨然一个徽章，闪烁着银色的光芒。

    “您好，陈先生。”一个军官显然发现了他，微笑着径直靠近。他的步子缓慢，双手摆动有序，看上去从容不迫。

    说实话，对于这些他的下属，陈秋很想将其替换为人工智能。但是因为之前的星际战争所留下的“后遗症”，导致他不能这样做。这种局面很像古中国时代的夏商周，必须任命自己不喜欢的人。在这个错综复杂的权力结构里，稍有不慎，就会导致全盘皆崩。

    “您好，斯纽克·约瑟·B·拉杰先生。”陈秋友好的伸出了手，与这位军官的手紧紧握住。他俩之间的目光交流相当频繁，都想从对方的眼神中找到些什么东西。

    “先生，您知道外界是怎样评价您的吗？”斯纽克仍然保持着微笑的姿态。而此时的陈秋却在心中庆幸着，因为他意识到这群人不可能背叛自己向外透露情报。在社会学上，这是分封制度中非常普遍的“绑定现象”，在某些事情上，权力集团的结构会被禁锢，内部的任何人都无法从中打破。

    “你研究怎么样了？”陈秋问道。他迫使自己暂且放下其他事情。

    “挺顺利的，陈秋先生。但是，我们发现了一个问题。”

    “什么？”

    “通过实验，这些章鱼状的生物似乎不仅能干扰电磁力场，而且还能控制些别的东西。”

    陈秋盯着他，好像在说：你这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

    斯纽克尴尬地笑了笑，同样以目光作为回应：科学研究不正是这样的吗？陈先生。

    斯纽克清了清嗓子说道：“那些人工智能科学家把目光放到了量子领域。在这之前，我想先向您提出一个问题：您知道万有理论吧？”

    “嗯，当然。就算我不知道，我也可以照着显现在我面前的三维影像说。万有理论也称宇宙力场理论，认为整个宇宙就是力场，即真空场。但是因为宇宙本身并不是二维的，所以宇宙力场会弯曲，从而衍生出了许多量子场。这些量子场的激发态就是量子，量子构成了复合粒子，变为原子。原子又构成了世间万物。”

    “不得不说，先生，您真是博才多学。在军事和科学的认知上都远超凡人。”斯纽克夸赞说，他的面部显现出虚伪的崇敬。

    “请继续您刚才的话题。”

    “当然，当然。人工智能科学家发现，当章鱼的思维电波变得强烈时，会对周围的量子场产生一些改变。这会导致某一种量子场的性质出现变化，也就是他们所谓的改变宇宙力场曲率。”

    “红色斑块？”

    “哦，这个简直不值一提。章鱼的那一块皮肤有特殊的弦状结构，思维电波强烈时，会发生有机生物化学反应，将接收的可见型电磁波（光波）改变频率。也就是躲过雷达搜索的变频反射。”

    “没了？”

    “没了。”

    陈秋感到一阵无语。他盯着斯纽克的笑容，感觉好像是在嘲讽自己。

    “就不能用真人科学家吗？”

    “真人科学家！”斯纽克的脸上露出惊异的神色，仿佛这是令人震惊的提议。紧接着他又鄙夷地笑了笑，双眼耀动着不屑，似乎这又是个天大的笑话。

    “真人科学家怎么能比得过人工科学家呢？先生，这是我本月，不，本个世纪听说过的最好笑的笑话！”

    陈秋沉默了。

    然后，他跟随着斯纽克的脚步，走在一个廊道上。这里没什么人，很寂静，像是一个白色的长方形天堂。

    拉杰边走边说：“这个走廊通向的正是实验室，那些章鱼放在生命器里活得好好的……看！”

    斯纽克突然把手臂挥向一旁，横在了陈秋的眼前。陈秋下意识顺着手臂看去，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阵来自胃部的疼痛便席卷了他的大脑。陈秋只顾得将腿向上一翻，狠狠的撞击到斯诺克的胸上。斯纽克因为这股力量后退一步，但却反手抓住陈秋飞扬起来的大腿，将他猛得一拉，竭尽全力摔在地上。

    陈秋顿时怒不可歇，虽然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已经意识到面前这个曾经的下属已然变成了敌人。他的双眼渐渐清澈明亮起来，并且冒出红色的光芒，犹如正在蠕动的鲜血。他的双眼射出了两道激光，聚焦能量瞬间摧毁了斯纽克的双臂。斯纽克痛叫一声，只听砰的一声，那两双机械臂掉在地上，断部闪着火花，滋滋滋的冒烟。失去了双臂的斯纽克猛地抽出腿朝着陈秋的脸上踩了上去。陈秋知道，激光发生器已经陷入了冷却阶段，不能再启动了。他翘起双腿趁势向下一蹬，以鲤鱼打挺之势站了起来，反手就用左胳膊肘击了一下斯纽克的右眼，使其摔倒在地。

    “等等……”斯努克甚至还来不及发出声音，陈秋就把右胳膊的功率开到最高，并且将手指尖聚拢在一起，呈现近似圆锥形，当做刀尖向斯纽克大脑刺去。这一击当然没有击穿机械躯体，但是大脑被严重挤压，神经元系统顿时陷入死寂。斯纽克双眼无神，瞳仁从那双电子眼中移去，消散不见。他的身体还在无意识的颤动，但也仅此而已了。

    陈秋长舒了一口气。他之所以能在这场突如其来的决斗中取得胜利，还是因为他有一双激光眼。斯纽克当然也可以有，但是肯定进入不了科学基地。

    我得好好思索一下这件事。陈秋心想。他转过身，瞅见一个黑影闪电般袭来，插在他的胸口上。那是一个五角星式的黑色武器，5个尖端闪着锋芒，似乎在耀武扬威。陈秋大笑一声，忽然间感到释怀。尖端消除了大脑与身体各个部位的神经连接系统，昏厥感袭上大脑，陈秋只是看见面前的一切都消退下去，他仿佛来到了基地外的乌云黑色世界，感受着太空般深渊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