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东汉苟到三国,一统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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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夜袭羌寨险中求

    “什么?”

    苏合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皇甫规,目光中满是费解与恼怒。

    他从席上霍然站起,脚步急促地走到皇甫规面前,身子前倾,直直地直视着皇甫规那在火堆映照下泛着亮光的双眼,神情激动,手指颤抖着指向凡亭山,声音因愤怒而变得嘶哑。

    “皇甫规,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你知不知道,上面全是等着将你我一网打尽的羌人!你究竟有没有把你手底下这些兵卒的性命当作一回事?”

    “你根本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将领,皇甫规!”

    在苏合的认知中,一个合格的将领应当无论何时都能保持绝对的冷静,不被个人情绪或是外界因素所左右。

    眼下,不管从哪个角度考虑,撤兵无疑是最明智的选择。

    皇甫规的身高稍矮于苏合,他微微抬头,迎着苏合那愤怒且不解的双眸,神色坚定,沉声道:“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

    说罢,他迅速转身,大踏步向军帐外走去,临出门时抛下一句:“还有,在外要称官职,再有一次,哼!”

    苏合被气得浑身颤抖,指着皇甫规离去的背影,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最后,他狠狠一跺脚,一撇头,长舒一口气,咬咬牙跟了上去。

    帐中的王浔和陈翁对视一眼,无奈地摇摇头,也随着苏合离开。

    出了军帐,苏合快步走到皇甫规身旁,一把拦住正欲指挥兵士吹响集合号角的人。

    “皇甫……”感受到皇甫规那如利刃般的目光,苏合咽了咽口水,赶忙改口道:“队率。”

    “嗯。”皇甫规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目光冷峻地看着苏合,道:“此刻,这军中我最大,如果你还要啰嗦,我就按逃兵处置于你。”

    苏合沉默片刻,从那兵士手中抢过集合号角,对着兵士急声道:“先别吹,等着。”

    而后,他再次来到皇甫规正前方,语气急切地说道:“不走可以,要打也可以,先告诉我为何不能走。”

    双眼满是执着与探究,仿佛要将皇甫规的内心看穿。

    皇甫规这才稍稍正色,回过头看向苏合,缓缓说道:“某自是知道那些羌人欲挟持于我,你所言甚是清晰。”

    “然而,他们不知道,你,也不知道。”

    苏合一头雾水,只能一脸茫然地看着皇甫规,等待他进一步的解释。

    皇甫规略作停顿,接着道:“不可否认,那羌人对我甚是了解。”

    “倘若真如你口中那六子所说,他们时常打家劫舍,我自会出兵讨伐。他们的计划,可谓是算无遗策。”

    “伪装、引诱、埋伏、捕获、威胁,环环相扣。”

    说到此处,皇甫规微微眯起双眼,目光中闪过一丝寒意:“可惜……”

    “可惜什么?”

    苏合忍不住凑近皇甫规,迫切地想要听清每一个字,想要弄明白这位在历史上被大书特书的“凉州三明”,为何此刻会像一个不通军事的鲁莽农夫一般,固执且决然地做出这般冒险的决定。

    “可惜,他们太小看我父了。”

    皇甫规转过头,望向雒阳的方向,目光中满是崇敬与自豪,“扶风都尉,皇甫旗,那是我的父亲。”

    “他们想用我的性命威胁我父,算盘打得虽响,却是大错特错。”

    “我父身为扶风都尉,肩负着拱卫雒阳的重任,岂会因我一人之性命而断送国祚!”

    经此一番解释,苏合终于明白了皇甫规的底气所在。

    沉思片刻,再次开口问道:“可是,即便你无惧那阴谋诡计,避免陷入危险境地,总归是更好的选择。”

    皇甫规对着雒阳的方向,郑重地抱拳,深深鞠躬,行了一个大礼。

    他的眼神无比坚定,声音中饱含着深情。

    “皇甫一家,世受皇恩,代食汉禄。”

    “自祖上始,便深受朝廷、陛下信任,委以重任。”

    “吾皇甫规自幼受教诲,深知忠义二字重若千钧。”

    “今羌人乱我疆土,倘若我等退缩不前,放任其肆虐,他们必将盘踞凡亭山,进而染指青石岸、射姑山,威胁右扶风,甚至觊觎雒阳。”

    “如今,虽敌众我寡,形势危急,但我皇甫规绝不逃避!”

    “吾定当身先士卒,率我将士与羌人决一死战。”

    “生为汉臣,死为汉鬼!不负皇恩,至死方休!”

    这番慷慨激昂的话语,说得身旁的王浔热血沸腾,恨不能立刻提刀上阵,与羌人拼个你死我活。

    唯有苏合一人眉头紧锁,满心不解:“如今撤离,再寻求援助,对你我和国家皆是有利之举,为何非要在此死战?”

    皇甫规无奈地叹口气,眼中满是忧虑。

    “并非我不想,只是如今的凉州,乃至北地,又有何人会来支援我等?那十万将士皆在马贤老儿手中,他定然不会支援我等。”

    苏合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皇甫规也是无奈之举。他无奈地点点头,问道:“那你准备如何作战?”

    “这……”皇甫规顿时语塞,方才的豪言壮语过后,落实到具体的作战策略,他却一时没了主意。

    他那坚毅的脸庞上,竟浮现出一抹害羞的绯红,不好意思地说道。

    “那个,某腹中虽有着众多战略军法,可这与异族作战,攻营拔寨却是头一遭,一时之间,尚未想出万全之策。”

    王浔一听,急得一跺脚,神情焦躁地说道:“要什么计策,为了保家卫国,直接冲上去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便是。”

    皇甫规点点头,道:“确实,我等将士虽人数较少,但武器甲胄精良,应当不惧。”

    “不可,不可。”

    陈翁连连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他轻抚着下巴上的白色山羊胡子,缓缓说道:“如此莽撞行事,极易造成兵士伤亡。我等应当想一个更为稳妥、安全之法。”

    “什么法子,你倒是快说啊,莫要在此故弄玄虚。”

    正热血上头的王浔见陈翁不认可自己的想法,不由得有些生气,大声质问起来。

    “简单。”

    陈翁微微一笑,眼中透着睿智。

    “战者,谋为先。”

    “善攻者,非恃强而猛击,乃知势而用策。”

    “围敌而不攻,困其于方寸之间,绝其粮草,断其援应,使其内忧外患,人心惶惶。”

    “以静制动,以逸待劳,待敌自乱阵脚,士气萎靡,不攻自破。”

    “此乃上乘攻伐之术。”

    说着,陈翁蹲下来在地上画了个圈,将一把小石子铺在圆圈上,仿佛那便是被围困的敌军。

    陈翁讲到得意处,不禁笑出声来。

    “以围为攻,以耗为战,不战而屈人之兵,方为善战之至道。”

    看向一脸茫然的王浔,眼神中略带不屑,“浔小子,这才是兵法军事,你要学的,还多着呢!”

    听完陈翁的计谋,王浔自知说不过他,只得转过头去,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苏合,眼神仿佛在说:“苏兄,快帮我怼怼这老家伙,替我出口气!”

    “可是……”皇甫规忧心忡忡地看着陈翁,“陈翁的计谋虽妙,但我等兵力有限,如何能困住敌军?”

    “孙子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如今我军人数稀少,恐怕难以围敌啊。”

    陈翁一听,伸手敲了一下皇甫规的脑袋,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笨!书是死的,人是活的。你怎就不知变通呢?既然无法围住全部敌军,那我们便围住水源和要道。”

    说到此处,陈翁脸上露出一丝阴狠的笑容,桀桀桀的笑道。

    “倘若有两处水源,嘿嘿,我们还可以在一处下毒,定让那羌人有来无回!”

    想到能毒杀羌人,陈翁心中畅快无比,眼中满是复仇的快意。

    皇甫规皱着眉头有些疑虑的看着陈翁。

    “此计确实有效,不过,是否有些过于残忍,有违天和,失了人性?”

    “对付羌人,你还讲什么……”

    陈翁的话还未说完,便被苏合大声喝止。

    “够了!”

    苏合无奈地看向三人,心中暗想,再让他们争论下去,怕是明日也讨论不出结果。

    同时,他对三人的评价也在心中悄然改变。

    王浔:热血有余,谋略不足,空有一身蛮力。

    陈翁:看似和蔼,实则老谋深算,心狠手辣。

    皇甫规:通晓兵法大义,然实战运用尚显生疏,“凉州三明”仍需磨砺。

    这三人所提出的计谋,在苏合看来,皆非上策。无论是直接冲杀,还是围困拖延,都存在诸多弊端。

    苏合长叹一口气,走到三人中间,目光坚定,朗声道:“直接冲杀,易损兵力;围困拖延,我军难以支撑。如此看来,我们唯有一条路可走。”

    “什么?”皇甫规三人齐声问道,目光中充满期待。

    苏合伸出食指,指向天空,缓缓开口道。“如今夜色正浓,正是绝佳时机。”

    “若羌人已然入睡,我等便可趁机突袭;若他们尚未入眠,凭借夜色的掩护,我等也能更轻易地摸到山寨。”

    “我军只需轻装简行,悄然无声,急速进军,趁夜奇袭山寨,必能取胜!”

    随着苏合口中一字一句地说出,三人的目光逐渐亮起。方才他们怎么就没想到这个法子?

    皇甫规大手一挥,唤来一旁等候号令的虞罡,吩咐道。

    “虞罡,去告知所有人,将长枪换下,皆佩环首刀。集合起来,动作务必轻缓,不得发出声响,等候我的命令。”

    虞罡抱拳领命,立刻转身前去安排。

    陈翁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看向苏合,眼中仍有担忧:“苏小子,你这计谋虽妙,但有一个关键问题。”

    苏合微微颔首,态度恭敬地说道:“陈翁请讲。”

    陈翁点点头,道:“那便是行军路线的选择。我等切不可走那凡亭山通往山顶的常规路线,万一羌人有所防备,在路上布置了斥候,我军便会暴露。”

    苏合深表赞同地点点头,道:“陈翁所言极是,我早有考虑。我知晓一条鲜为人知的小道,唯有我一人知晓。”

    说罢,苏合转身,指向自己从山寨逃出时所走的树林小道。

    那小道树木丛生,枝叶繁茂,显然此前无人涉足。经过苏合之前的踩踏,隐约显现出一条路径。

    “那就好。”

    陈翁满意地点点头,闭上双眼,靠在王浔身上,怀中紧抱着环首刀,开始闭目养神,保存体力,准备在战场上多杀几个羌人,为家人报仇。

    王浔也安静下来,默默做着准备,只待兵士集结完毕,便随大军出发。

    一时间,四周陷入寂静。苏合左顾右盼,一时竟不知该做些什么。突然,他的目光落在了王浔腰间挂着的水囊上。

    他走上前去,一把拿过水囊,说道:“王兄,借我用用。”

    “哦。”王浔应了一声。

    苏合带着水囊回到刚才的火堆旁,将燃烧的灰烬沿着壶嘴放入水囊中,然后塞上塞子,不停地摇晃,使灰烬均匀地附着在水囊内壁,发出“嚓嚓”的声响。

    一旁正陷入沉思,想着苏合计策的皇甫规被这声音吸引,转头看向苏合,满脸疑惑地问道:“苏合,你这是作甚?”

    苏合等到将灰烬摇匀后,拔开塞子,又将炭火燃烧后的余烬塞了进去,接着又塞上一层灰烬。

    听到皇甫规的声音这才缓过神来,笑着说道:“哦,这是我阿父教我的法子,可以保留火种。”

    “保留火种?”皇甫规眼神中透着好奇。

    “对。”

    “你保留火种作甚?”皇甫规眼中满是期待,难道苏合又想到了什么绝妙的计谋?

    可惜,下一秒,苏合的话让他大失所望。

    “作甚?自然是等打赢后,将羌人的羊烤了吃羊肉啊。我长这么大,还从未尝过羊肉的滋味呢。”

    说着,苏合不禁咽了咽口水,仿佛已经闻到了烤羊肉的香气。

    “……”皇甫规一脸无语,但想到苏合刚刚提出的夜袭之计,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无奈地说道:“行,到时候你多吃点。”

    就在两人扯皮闲聊之时,百十余人的队伍已集结完毕。

    众人排成一个整齐的方阵,虞罡站在方阵的最前方。

    每一个人都神情肃穆,腰间佩着环首刀,身姿挺拔。

    不说皇甫规的军事策略如何,单看这治军之严,便可知其不凡。

    皇甫规走到方阵面前,开始激励军卒,为即将到来的战斗做战前动员。

    他指着凡亭山头,大声说道:“弟兄们,据可靠消息,那山头上并非匪寇。”

    方阵中的兵士齐声问道:“那是什么?”

    皇甫规目光如炬,声如洪钟:“是侵扰我三辅地区,害得凉州百姓流离失所的羌人!”

    此话一出,原本军纪严明的兵士们也不禁交头接耳,场面一时有些混乱。

    皇甫规一声厉喝:“止语!”

    瞬间,场面恢复安静,皇甫规满意地点点头。偷袭、夜袭,最关键的便是纪律。如今看来,军魂可恃,军势可倚。

    “我等即将夜袭羌人山寨,你们,可有信心?”

    “有!”兵士们齐声高呼,声震云霄。

    “能否完成此次任务?”

    “能!”

    “好,现在佩好大刀,所有人噤声,跟随苏合前行。”

    “路上小心谨慎,切莫发出声响,出发!”

    苏合将刚才制成的临时火袋别在腰间,另一侧系好大刀,率先踏入树林。身后众人紧随其后,毫无迟疑。

    苏合身后是皇甫规、王浔和陈翁父子,而虞罡等什长则在最后压阵。

    众人在树林中穿梭,苏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红色军服,心中暗自担忧:“这军服在夜间太过显眼,但愿不会有事。”

    正想着,已快接近苏合被绑的草棚。透过枝叶的缝隙,隐约能看到那几根木桩和茅草棚顶。

    苏合挥了挥手,正欲告诉身后的皇甫规减慢脚步,却突然感到脚下的地面有些异样,树叶微微颤动。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一根紧绷的绳索瞬间拉起。

    苏合只觉双脚一紧,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向前栽倒。

    他下意识地想要抓住身旁的树枝,却为时已晚。

    “不好,快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