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初次尝试
安槐会意,立即释放出自己的精神力,这次果真毫无阻挡,非常顺利的直通奚绥的大脑深处,同样的动作他做了无数遍,占领他人身体的感觉让他感到渴望,他没有犹豫,下一秒,奚绥的眼睛慢慢转变为暗红色,在黑暗中不甚明显。
与此同时,奚绥的视角变得十分奇怪,他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却能清晰地看到眼前的一切,包括迸出火花的枪口…以及高速移动的视角。他不太确定这是他的身体所爆发出的力量,齐怀江诧异的面孔近距离呈现在眼前,紧接着,一条腿踹上他的胸膛,齐怀江发出呻吟,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后倒去,同样摔倒在地的还有他那把装了消音器的枪。
熟悉的声音想起,与之前不同的是,他和声音的主人调了个过,听起来有些朦胧。
“真是让人怀念啊,人类的身体。”奚绥…或是说控制着他身体的安槐活动了一下肩颈,又抬了抬腿,刚才那一脚的触感还有所残留,他垂下眼看向处境完全颠倒的齐怀江。
他狼狈的坐在地上,一只手捂着胸口,鼻梁上的眼镜耷拉下来,半挂在脸中央,模样滑稽。
安槐以为他会说些求饶的话,像他之前见过的那些人类一样,可当他平复呼吸,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没有恐惧,只有…欣喜?
他觉得这人病得不轻。
“哈哈哈,我赌对了,哈哈…”齐怀江发出瘆人的笑声,面目狰狞一如昨晚,奚绥内心的不安随着这句话到达了极点,刚才的情况让他不得不放出安槐,目前看来很可能中了齐怀江的套,但他只有两个选择,被子弹夺去生命或暴露他和安槐的…暂时性的共生关系。
安槐谨慎的捡起齐怀江身旁的枪械,握在手心里,人类对他不会有任何威胁,但这玩意儿就说不定了。他得花一些时间搞懂它的使用方式,然后宣判齐怀江的死期。
“别杀他。”奚绥猜出他的想法,及时阻止道,“现在我们才是受害者,如果护卫军发现的是他的尸体,情况就不一样了。”
安槐迟迟没有回应,他似乎搞明白了枪支的用法,手指扣在板机上,对准一脸得意的齐怀江,他难道以为他不敢开枪吗?他不是奚绥,是造成末日悲剧的一份子。
“安槐。”
他不满地撇撇嘴,又在那张丑恶的脸上补上一脚,力度很大,并听到牙齿碎裂的声音。
“钥匙。”他命令道。
齐怀江却置若罔闻,冲地上呸了一口血水,混合着白色碎片。
这样的举动无疑惹怒了安槐,他俯身抓起他的衣领,用力将他从地上拽起来,摔在墙上,右手覆上他的脖颈。齐怀江感到一阵眩晕,后背传来尖锐的疼痛,周围的氧气变得稀薄,他张大了嘴,求生本能让他像一条搁浅的鱼,不断扇动鱼鳃。
安槐的力道掌握在一个不至于让人昏迷却足够引起恐惧的状态,他用另一只手翻开齐怀江的口袋,除了他那扇囚室的钥匙,别无他物。
“钥匙在哪?”他问。
齐怀江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闭上眼睛,如同恶魔般低语道:“我…咳咳我把它吞进肚子了,咳,或许你可以在我的胃里找到它。”
安槐大声咒骂,夹杂着一些奚绥从没听过的方言,他狠狠一拳打在齐怀江的肚子上,而他只是跪在地上吐出苦水。
“没…没用的,”齐怀江仰面躺下,张开双臂,“我们好好聊聊吧,除非护卫队发现我的失踪,我们谁也出不去。”
不等安槐回答,他又自顾自说道:“我该怎么称呼你?新的物种还是人类的希望?你变成了怪物,却保有理智,告诉我,怎么做到的?”
他这些话不是对安槐说的,他猜到奚绥还在这具外壳的中心,没有失去自我,甚至跟想要占领他的怪物和平共处,他是怎么形容他的?人类的希望。
“没有恐惧却依然被感染,我早该舍弃掉老一辈给出的理论,舍弃掉唯一的标准答案。承认这个事实——怪物也会成长。”他望着头顶的天花板,死前最后的愿望是对方有耐心把他的话听个完,“可惜还是太晚了,不管是研究所的同事还是把这里当作避难所的幸存者们,他们已经安于现状,不敢做出改变,光靠我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够的。没错,我早该明白这点。”
“跟我讲讲你的故事吧,新的感染方式对你来说可能是一种力量,对普通人来说只是提高死亡率罢了。”
我的感染方式?事实上,连奚绥都不清楚具体的过程。
但安槐开口了,没有人比他更具话语权。
“血液和寄生能力。放心,这类的怪物据我所知不足十分之一,它就像基因上的错误,是残次品。”安槐说,“当时我所寄生的巨型蜘蛛死亡,它的血液正好溅在他的伤口上,于是我顺利成章的找到我的下一任宿主。”
齐怀江听完沉默良久,片刻后他重新闭上眼睛,满足的说:“虽然有点肉麻,不过还是谢谢你,说起来这秘密只有我知道,也算死而无憾了。”
将死之人总是变得意外的好脾气,好像生前所做的恶事可以一笔勾销,不被带去天堂,落得一个干干净净的好下场。
齐怀江躺在地上等待自己的结局,等待看见那个灯火辉煌的无忧世界,可脚步声逐渐远离他,他睁开眼,看见安槐站在门口,慢慢抬起右腿。
他瞪大了眼睛,一瞬间猜到了他想做什么。
“等…”
来不及阻止,安槐一脚踹向铁门,铁门发出颤抖的呜鸣,回荡在走廊上,那些不绝于耳的哀嚎在这一刻消失了。
“没用的,你这样做只会招来护卫队或是研究所的人,他们会把你当作抗争失败的感染者驱逐或是枪毙。”齐怀江临死前突发善心,对他发出提醒。
安槐看都没看他一眼,又是一脚踹上铁门,威力不减。
“应该够了吧…”他小声嘀咕,除非外面的人耳聋,这么大的声响肯定会引发慌乱。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基地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
下午三点,追悼会准时举行,来的人大多数是老人或士兵,大部分年轻人不想沾这个晦气。陈希南三人站在人群后方。提议的是陈希南,叶生本不想来,但陈希南说的没错,这种时候一个女孩子独处更不安全。
姜源上台发表了一段简洁的悼词,接着是利瓦伊统领,相比之下,心理学家明显更懂得如何煽动听众。
“今天我们相聚在此,为的是向我们的朋友或队友做出告别,并努力让这次告别成为最后一次。”利瓦伊停顿片刻,太过老套的话语已经让人们有了抗性,对此无动于衷。
利瓦伊轻咳一声,宣告此次演讲完毕,进入下一阶段:默哀。
大家闭上眼睛,同时在心里祈祷亡者的灵魂可以升入天堂,逃离世事纷扰,仪式结束后,所谓的追悼会也就结束了,老人们提前离席,剩下的高层聚在一起,从表情上看得出他们只是在说一些无聊的客套话,林旭也夹在其中,脸上挂着别扭的微笑。
伊莱跟姜源混的不错,结束后姜源主动邀请他聊天,把陈希南和叶生晾在一旁,两人喝着免费发放给每个参加者的一小杯水,不约而同地想有多少人是为了这杯水而来。
小型联谊会持续到四点左右,人们互相握手告别,利瓦伊身边的人最多,笑容如同刻在他脸上般虚假。
事后的打扫工作依旧交给姜源和伊莱。
结束了这场荒唐的“聚会”,叶生没有和陈希南一同回宿舍,她受够了那个狭小拥挤的房间,再待下去她迟早会被逼疯,她愈发觉得当时同意加入陈希南的计划是个正确的决定。
她不想接近人群,记得一楼外部有个小型休息室,哪怕去哪里转转也不错。
叶生放慢脚步,楼道里的人多了起来,大家开始慢慢走出那起命案的阴影,回归正常生活的拥抱,悼念会为此画上句号。
至于凶手,说不定是外面进来的盗贼呢?
她这么想着,推开休息室的矮门,一个女人躺在由两把椅子拼接而成的简易小床上,手耷拉在身侧。
真没素质,一个人霸占两把椅子,她心想,准备悄悄过去拉走一把,好让这女人尝尝苦头。
“嘭”女人的身体没了支撑,一下子摔在了地上,叶生露出胜利的笑容,但女人恼羞成怒的声音没有如期响起。
她终于发现事情的不对。
女人的头朝向她,老天,还能把那称为一颗头吗?
眼睛,鼻子,嘴巴被鲜血混在一起,如果那个白黑混杂的球状物是眼睛的话。白花花的骨头从颧骨处突出,上面挂着粉红色的碎肉。
鲜血直到这时才蔓延到她的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