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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党锢之再起(收藏收藏)

    熹平五年(176)闰五月,永昌郡太守曹鸾上书朝廷:“所谓的党人,都是德高望重之英俊,辅佐社稷之贤才,岂可为朝廷禁锢,不得出仕?天下间之所谓会灾异频发,就是因为党人受辱。陛下应该赐下恩典,以符合上天的心意。”

    刘宏看完奏章,勃然大怒,立即下诏,命司隶和益州官府逮捕曹鸾,以槛车押到京都洛阳监禁。

    曹鸾将奏疏发出时就没指望天子会采纳,立赦党人。

    他也知道缇骑必至,早早就准备好缴出印绶,褫去冠带,只着素衣被来人牵入槛车,送至槐里狱中。

    王萌亲自奉诏审问,阴承风旨,大用典刑,将曹鸾折磨得体无完肤,不成人形。

    还以为指使上奏之人会出手相救,却不料自己早成弃子。

    又气又痛的曹鸾,在绝望中丧失了活下去的信念,不过三日,遽归冥府。

    曹鸾有没有说出背后主使者,外人并不知晓。

    但他本人绝对是得到重大利好才会冒死上书进谏。

    永昌郡位于云南最西边,覆盖了缅甸一多半地区,属于大汉最偏远地区。

    在这蛮夷之地,保不齐就会丧命毒虫之口,出身沛国曹氏的曹鸾肯定想要换个地方做官。

    能有权力提拔已经身为两千石的曹鸾之人,放眼中央朝廷,屈指可数。

    其实,审问与否并不重要,刘宏他自己心里有数。

    从曹鼎拥护宋氏女为皇后,到曹操杖毙蹇硕叔父,再到曹鸾请解党锢,这背后是谁在操弄再清楚不过。

    袁氏在试探天子的底线,也是在让刚刚得利的曹氏放血,同时还是在向刘宏炫耀“武力”。

    不要以为出身阉党的曹家就是保皇派,他们就是袁氏养的有些投机主义的狗!

    “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所有根系庞大的家族都懂得此道理,曹氏也不例外。

    他们中有倒向皇权的,也有心系士族的。

    刘宏明白其中门道,并未对曹氏下狠手,但其他“血统纯正”的党人可就没这么好运了。

    刘宏下诏各州、各郡官府,再次调查党人的学生门徒、旧时的部属、父亲、儿子、兄弟。

    只要发现有在当官的,全都被免职以禁锢,不许再出仕。

    这项处分,最终扩大到党人家族中、五服之内的全部亲属。

    党锢风波再起,难免有蒙冤之人。

    上谷郡太守公沙孚便是其中之一。

    公沙孚因父亲公沙穆同在幽州任职(辽东属国都尉),迫于回避原则而遭到罢免。

    上谷郡郡守位置出缺,敏锐的刘顺看准时机,力推前会稽太守尹端上位。

    尹端出身武威(段熲同乡),乃东汉名将张奂手下司马,与鲜卑、乌丸、羌人作战有功,后升任会稽太守。

    在职期间因讨伐许韶父子起义不力,为臧旻所论罪,罪当处死。

    幸得故吏朱儁(后来参与讨伐黄巾军)贿赂官员而得救,被输作左校服劳役。

    所谓“输作左校”,指的是东汉朝廷对有罪官员的一种惩罚。

    “左校”,指的是将作大匠的下属机构,主要负责京师工程劳作,故而输作左校就是服劳役刑。

    尹端与夏育出身一地,本属于凉州武威派。

    可他的老上司张奂早就垮了台,朝中无人之下,竟然没有一人为其赎身。

    一代功臣,可悲可叹。

    刘顺看重其出身,而且尹端与没鹿回部的窦唐(窦统之弟)都曾在京师五营任职,私交甚笃,便让刘贤将其从左校赎出,养在京城,并让尹端向段熲投诚,进而与夏育搭上关系。

    这次上谷郡郡守之位,刘顺势在必得。

    他斥巨资,通过段熲买通王甫,将尹端成功推上郡守之位。

    如此一来,刘顺不但对尹端有活命之恩,还对其有再造之义。

    举家前往上谷郡赴任的尹端,途径常山国时亲自拜访刘炳。

    “罪人端拜见恩公!谢恩公活命再造之恩!”

    尹端刚到府上就向刘炳来了一出苦肉戏。

    二人你来我往,互诉衷肠,很快便来到后堂入座。

    招待宴是免不了的,刘炳与刘顺也对朝中局势很感兴趣,党锢自然是不得不谈及的话题。

    尹端过了方才那股子生疏劲儿,话匣子一下便打开。

    “哼,此次天子大怒皆因袁氏之故!”

    尹端干下一口真泉酿,忿忿道。

    “哦?”刘炳疑问道:“竟有此事?”

    尹端正了正身子,信誓旦旦地回道:“不止这一次,天子放登大宝那回也是袁氏所为!”

    刘顺大惊道:“真有此事?”

    “嘿,少郎君有所不知,前次党锢之祸乃袁氏一手操办。那陈仲举(陈藩)、黄子琰(黄琬)不除,他袁氏何时才有出头之日?此二人把持朝政,非能者不得进位。袁氏门徒皆尸位素餐之辈,高居庙堂也不过一具虚壳而已。世人只见袁氏子弟位高,却不知其权轻也!”

    刘炳有些不解,“可若如子正(尹端字)所言,那陈仲举、黄子琰掌握晋升之阶,不应得到士人所拥戴吗?”

    “非也,非也!他们二人把持权柄,清洗朝堂之冗余,触动汝南、颍川一派的利益。若无部分顶级士族支持,那群阉人如何能轻易掌控中枢,行那诛杀之举?”

    刘炳、刘顺若有所悟。

    难怪当时宦官轻而易举地掌握了禁中一切防卫,还控制住了留在台阁的窦武、陈藩之人。

    尹端见刘炳听得认真,滔滔不绝道:“陈仲举联合窦游平(窦武)就如早年袁成联合那跋扈将军梁冀。不同在于,袁成英年早逝、梁冀跋扈无谋。梁冀终因恶行累累,为先帝族诛。袁氏也不得不在朝中隐忍下来。”

    “此袁成便是那位‘事不谐,问文开’的袁文开?”

    “少郎君知道的还真不少咧!正是袁文开!当时,若是让梁冀与袁成的联合达到如窦游平、陈仲举般的境地,再配合袁氏在宦官内部的势力,这大汉怕是早就改名更姓了!”

    刘炳被尹端的胡言乱语吓了一跳,赶忙喝了口酒压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