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没有自由，直观地感受到身体和心灵中的温暖逐步被剥离，不受控制的腐朽、像枯叶一样随风飘荡而不能自控。

    如同被世界排斥到了阴暗里，永远不能见光的幽灵。

    他宁可不存在，也不愿意在这种源自心灵的折磨下永存。

    西塞勒感觉呼吸越来越艰难，意识正逐渐陷入黑暗。

    他尝试唤起法术，可他发现自己的精神不知何时已经干涸。

    无力感攀上他的思维，如墨水般扩散开。

    他想发散思维，进入放松状态，沟通光河。

    但他现在无法支配意志，整个人都像是被关进了深邃的地下，心思完全不听使唤。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逐步拾回思考的能力，像是刚睡醒的疲惫旅人。

    他听见了怪异的、蝙蝠夜笑般的尖啸，声音来自黑暗中的远方，隐约间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

    突兀的畏惧浮现在西塞勒脑海中，但这反倒惊醒了他，让他与思维中不断下坠的情绪出现了极大的抽离感。

    西塞勒这才注意到自己坐倒在地上，用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头脑又晕又乏，像是已经裂开。

    他扫了眼空荡荡的楼层，火焰红的像是血，但不再激烈颤抖了。

    楼上的脚步声也愈发模糊，昭示着危险的远去。

    他没敢强撑，闭上眼睛继续舒缓起精神，同时简单地思索刚刚发生的一切。

    看书太过入迷，没注意到精神状态的恶化？

    之后为什么缓和过来了？

    外面的寂静提醒了西塞勒——时间已经到了深夜，之前路上还有吵闹。

    他在黑暗中呆了不止一会儿，失去意识的时间更多。

    深夜时的温度与白天简直是两个极端，他本想直接在一楼睡下，但刺骨的寒冷逼迫他回到了二楼。

    他才刚躺“床”上就裹着狼皮睡着了。

    ...

    日上三竿，西塞勒是被饿醒的。

    他用水壶中的淡酒漱了漱口就匆匆赶到外面觅食，花两铜币买了半盒红面包，并用一铜币补满了水壶。

    一厄伦的红梁酒不知道掺了多少水，像是前世倒入水缸中的啤酒。

    面包倒是不错，相比起白面粉，黄昏之岛的红面粉总有股挥之不去的湿润感，意外的有嚼劲。

    吃饱喝足后，他又靠近书桌，翻阅起《灵魂与死亡》。

    这是本通灵术灵魂百科，作者同样是菲米诺斯，不过书中的描绘风格与《探索神秘学的起源》判若两人。

    西塞勒不能肯定自己是不是遗民，他也无法确定身上有什么“火种”。

    他倒是有种预感，自己不是什么遗民。

    《探索神秘学的起源》里提到遗民的段落不多，但有说明遗民的显著特点——数量稀少。

    原因是——遗民必须从未接触过非凡力量。

    若是有火种，他贸然尝试不契合的体系就是找死。

    相比之下，教会的体系与通灵术体系更保险。

    《灵魂与死亡》上有记录药剂的合成方法：

    “黑巫灵的粉末，怨灵的眼泪。”

    根据配图，黑巫灵的粉末是种灰色的余烬，怨灵之泪则是水晶般的软体物质。

    只要粉末接触眼泪就能交融成晶体，没什么剂量控制，上面甚至隐晦暗示有条件的人准备的越多越好。

    吞下晶体后就只需等待蜕变开始。

    西塞勒期望地下市场有这两样东西。

    他出门花一银币购买了一个褐色披风，用来做又一重掩护。

    他换上麻布短褂，披上披风，跟换好剑鞘，背上行囊便启程出发。

    地下市场没他想象中那么危险，不做伪装进去大概也没什么事。

    可是...有时候社会性的死亡比物质上的死亡更可怕。

    他像做贼一样趁邻居不注意冲出四线街区，在房楼间快速穿梭。

    经过六线时他又看见了之前那位吟游诗人，他在向一位洗衣女求爱。

    默默地送上祝福后西塞勒就绕开了围观的人群。

    他近乎是小跑着靠近废矿区，进入矿坑前将斗篷撤下，放进行囊中，取出手提灯，沿着蜿蜒的道路深入。

    今天的市场额外沉默，经营的人家少了几户，行人偶尔会急促地交流些什么，偶尔引发一阵骚乱。

    西塞勒借偷听了解了异常的来源——死了几个摊主。

    他正准备多打探些情报，却不料眼前忽然凭空出现了一个男人。

    他穿着黑色立领长皮衣，戴着朴实无华的礼帽，五官较立体，黑色短发也平平无奇，像是德梅亚城市的新潮市民。

    西塞勒差点以为眼前闪过一只大黑耗子，还没等他诧异男人的凭空出现，对方就先一步抢问：

    “谢天谢地，这里是“镜湖之城”列维恩吗？怎么这么黑...”

    地下市场出现一个不戴面具的人着实是新鲜事，除却第一次来的愣头青，大家都知道来的时候最起码遮掩一下。

    没有别人诧异男人的突然出现，或许这家伙早就在这里，但这没法解释男人的疑问。

    “这里是列维恩...地下。”西塞勒言简意赅地回答。

    对方楞了楞，苦恼地捂住额头。

    “哦！该死的，又错了！”他紧接着急促地说：

    “多谢。”

    话音未落，男人便消失不见了。

    直到这时才有旁人将目光投来，但扫了一眼之后又疑惑地收回。

    至始至终只有西塞勒一人注意到了男人的到来。

    他来时和去时一样，毫无征兆，无影无踪。

    传送？

    西塞勒皱起眉头，怀疑对方是位大学士，空间类的手段可不多见。

    兴许对方刚从德梅亚逃难过来，毕竟根据西塞勒得到的线索，巫师在其他地方生存的很艰难。

    就在这思考的间歇，他隐约间漏掉了什么。

    在他回忆时，脑中的信息又空缺了一份。

    他刚刚遭遇了什么？

    西塞勒左右张望了一会，挠了挠脑袋。

    他好像忘掉了什么不重要的事情，在这里发呆干什么？

    地下市场死了几位摊主，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希望不会影响到市场运行。

    西塞勒忧心忡忡地在市场中逛了一圈，发现之前卖给自己书的摊主全消失了。

    他的表情沉凝起来，混在人群中打探到了些情报——死者在凌晨时被其他访客发现，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根据市场中诸位超凡者的侦察，死因是在昨夜离开矿洞的路上遭遇袭击，凶手像是在逼问讯息。

    太巧了，死的只是卖给西塞勒书的三位摊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