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台后的老板颤着音低声说：

    “没有房了，您快走吧！”

    西塞勒移开视线，看向惶恐的老板，隐约意识到了一场不寻常的风暴。

    “好。”

    没再纠缠，他收起银币，向矮城区走去。

    直到他消失在人海中时，附着在他背后的数道目光才消失不见。

    正在码头上忙碌的工人们在谈论另一件事。

    “听说了吗？“矮子”菲斯特死了。”

    “哈！死的好，丰收仕女的神罚终于落到他身上了！”

    “我昨天看见有一伙人闯进了“矮子”的死沟。”

    “会不会是菲斯特的仇家？”

    “跟我们没关系，听说又换了个新老大，真晦气！”

    “慈悲的父啊！诅咒他快点去死吧！”

    西塞勒的步伐略微停顿了一瞬，又自然地继续在拥挤的人流中穿梭。

    听起来只是黑帮火并。

    死沟是哪里？城外吗？

    他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在矮城区有目的地拜访了酒馆，同样有不少酒馆已经满客，但还是让西塞勒找到了房。

    看来神秘的客人们都集中在码头区，是因为那儿的治安很差，城堡对码头区的监管不严格吗？

    谁知道他们是哪儿来的？

    有什么矛盾即将爆发吗？

    西塞勒希望事情别闹到席卷全城，到时候受苦的不是贵族，也不是士兵，而是普通百姓。

    越是穷苦，对风险的抵抗力越是弱小。

    可能是他在多想，应该有不少人都知道了这群人的到来，也没见谁去告发。

    他们的行踪看起来并不隐秘，除非卡洛王是个瞎子，不然总该能注意到吧。

    话说，新来了一伙人，会不会让守护着“另一个列维恩”的人形怪物们乱了阵脚？

    没人知道，西塞勒轻车熟路地换装，绕路，易容，在废矿区前询问幽灵异常，确定一切正常后才前往地下市场。

    今天的地下市场异常热闹，往来的人比以往多了不知多少。

    可这分热闹里却充斥着蠢蠢欲动的不安。

    空气中隐隐弥漫着剑拔弩张的火药味，每一个人都在警惕、厌恶地关注着其他人，摊主也不再介绍货物，交易者会更小心地藏住买来的商品。

    以前也会遮遮掩掩，但却不会在遮掩的同时对彼此投以敌视、怀疑。

    老实说，西塞勒更习惯他们往常的不着调。

    他看准了地下市场的备用通道，若是发生了纠纷，他保证第一时间逃掉，绝不掺和进去。

    市场深处忽然爆发出一阵骚乱，就在西塞勒刚准备迈开腿脚时，骚乱已经平息。

    两位买家发生了冲突，差点就见了血，不过市场中有默契的好手们集体镇压了这场混乱。

    这场骚乱也让人与人之间的火药味更浓，像是下一刻就会大打出手。

    西塞勒快步走在摊铺间，靠近上次那家情报商。

    他压低声音，问询起委托的情况：

    “还记得四枚银币吗？地妖。”

    西塞勒还没付款，实在不行就另寻出路。

    摊主略一思索就记起了，他同样放轻了声音：

    “当然记得，你得再等等，我已经发现了线索，等我确定个大概的位置。”

    “可以。”

    西塞勒又转而问起市场中的变化：

    “他们是怎么回事。”他向摊主暗示着路人。

    “嗐，别提了，一帮子生孩子没屁眼的玩意。”摊主愤愤地说，但没过多谈论。

    西塞勒不再追问，又在市场中转了几圈，淘到了本《怪物百科》。

    这是本彩绘书，比起之前西塞勒买的几本书，它便宜的不像话。

    只需要三十铜币。

    他将书揣进怀中，过了几个转角后，将其放进了水晶球内。

    期间又爆发了几场骚乱，一伙外来者和另一群外来者似乎早有矛盾，然后在这儿认出了彼此的身份。

    抱着远离麻烦的想法，西塞勒快步逃离了地下市场。

    他刚准备直线返回酒馆，就察觉到了隐隐的窥探。

    在码头区绕了几番后，窥伺感还在。

    他闯入一家服装店，买了件衣服，并换上，出门时瞬间改变了面貌。

    他又在城中绕了几圈，在偷窥的注目感不见了之后，他在南城再次更换衣物和相貌，前往竞技场。

    将一枚银币压在竞技场门卫旁的方桌上，他沿着石质阶梯向上。

    竞技场中央是表演区，两位战士正在用钝器相互搏杀，即便是钝器也免不了出人命，死亡在这里习以为常，他的灵视确定了这一点。

    周围的看台逐排升起，没有穹顶，西塞勒现在所站的位置就是最高处。

    墙壁上刻着各种图案，疑似塞尔塔尼人的神话传说。

    大概讲的是一群人得到了森林的启迪，与森林立约，在塞尔塔尼森林中建起了越来越多的聚落。

    先民死后，他们的灵魂回到最古老的树木身边，与森林一同延续下去，直到世界的终末。

    他们便是祖灵。

    竞技场的看客很多，大都衣着富贵。

    格纹长衣、绿色缠腰布、形似现代衬衫的亚麻长袍、各式各样的长裙或短裙，还有些人会额外披上披风。

    西塞勒一眼就看见了激动的像是要跳起来的康沃，以及他身边同样被士兵保卫的青年男女。

    他看起来并不是交际的中心，西塞勒定居时撞见的那个黑发女人才是。

    二者之间似乎有矛盾。

    西塞勒粗略扫了一眼，将目光移回竞技场，但他的心早飘到了天外。

    他不觉得杀戮有什么好看的。

    在一场终了，即将开始下一场时，他混杂在退场的人群里，出了竞技场，又在城东绕了一圈。

    又一次更换相貌后，他重返订下的酒馆，在房间内又一次更衣换貌，并趁着无人关注偷偷溜出酒馆。

    回家的路上，西塞勒撞见了鼻青脸肿的吟游诗人卡尔。

    “怎么？尊敬的汶.利迪阁下。”西塞勒浮夸地问候起诗人。

    “...唉...”诗人只是叹了口气，露出怀中新的竖琴。

    “虽然冒昧，我还是要问一下，你在哪抢来的？”

    “...我说过了，那不叫抢。”卡尔闷闷的说。

    西塞勒没再多管闲事，斜了卡尔一眼就错身而过，返回四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