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般栖良
繁体版

第十五章 幽青深海

    夜幕下,一抹青色自“世界奇观号”为起点,揉碎在深邃的深海中,为这无边际的黑暗世界染上迷幻的光芒,如同一幅朦胧的画卷,神秘而美丽。

    就在那一刹那,一切都变了。

    原本波涛汹涌,白浪翻滚,仿佛要将整艘游轮吞噬的大海,变得风平浪静。

    这一刻的大海,宛如一个沉睡的巨人,延绵数百米的海面被压制着,白浪逐渐消散,平静得如同一面镜子。

    游轮的巨大船身在海面上缓缓驶过,不再颠簸摇晃。银灰色的船身在海面上投下清晰的影子,仿佛被镶嵌在水晶中,一切都被停滞。

    原本喧嚣的人群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宁静所感染,纷纷停下脚步,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不由自主地凝望着眼前这神奇的一幕。心中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好像这一刻,整个世界都静止了,只剩下他们和这片平静的大海,完全融为一体。

    在这种氛围下,所有人变得平和,恐惧消散。

    人群开始汇聚,老幼瘦弱被保护着,像是被洋流推动着,有序地向放置救生艇的四层甲板聚集。

    安沐媞两只爪子分别抓着一个人,正是黄峳和黄教授。她逆着人群飞进剧场,眼睛一扫正好发现贴着墙边走的黄心云和她母亲。

    安沐媞飞到她们身旁,小心翼翼地将两人放下,双手的异状已经消散。

    黄心云快步走了过去,将黄峳扶起。

    一抹青色冲淡了安沐媞的红色眼眸,她的小手抚摸着黄峳的脸庞,轻声说道:“好人叔叔,抱歉,连累你了。”

    黄心云一愣,迟疑道:“你是黄峳提到的小姑娘,内莉?”

    安沐媞点点头,看向黄心云,温柔地说道:“好人姐姐,我现在叫安沐媞。对了,你们快去四层搭救生艇,游轮附近的海里有怪物,很危险的。”

    黄心云困惑道:“海里有怪物,我跑到海上,那不是更危险吗?”

    安沐媞摇了摇脑袋,晃得小木牌咔哒作响,叹气道:“它是回来复仇的,不会找其他人麻烦。但是你们得尽快,我怕它误伤到你们。”

    说完,安沐媞就往外飞去。

    此时甲板下的船舱内,鳄鱼池舱室的缺口所造成的海水倒灌,已经蔓延了附近的十几个舱室。

    大副带着一群船员,正在进水舱的相邻舱段进行支撑补强,他们迅速搭建起临时的支撑结构,用坚固的钢材和木板加固舱壁,试图阻止进水蔓延。这是没办法中的办法,如果能有效抵抗住舱壁的受压弯曲变形,那就还有机会抢救。

    然而,海水却不断地增加着压力,舱壁开始变形,发出吱吱嘎嘎的声响。

    “大副,好像顶不住了,赶紧收拾东西撤到下一舱段吧。”

    “废话,能撤我早就撤了,这里就是最后一扇门。”大副回头扫了一眼还愿意留在这里的船员,笑道:“谢谢各位,说不定就拖这会的功夫,已经救了不少人了。希望能多撑一会吧,各位福大命大的......”

    突然,大副第一时间握手叫停,所有船员紧张地盯着墙上的一道细小裂缝。他们的心跳加速,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一时间,船舱内弥漫着紧张与恐惧的气氛。

    砰的一声,墙上崩开了一条裂缝,海水像找到了新的出口一样,疯狂地涌入舱内。

    然后,所有人都呆滞住了,见证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涌入船舱的海水,竟然像是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控制,开始缓缓倒退,仿佛退潮一般。

    大副瞪大了眼睛,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惧。他吞了吞口水,忍不住骂了一句:“见鬼了,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光头的船员率先打破了沉默。他指着裂缝说道:“大副,海水好像退回去了!”

    “他娘的,我又不是没看到。”大副一巴掌拍在他的光秃秃的脑袋上。

    “要不我们跟着去看看?”他们的后面传来一道年轻的声音。

    “好建议,走!”大副朗声道。

    大副跟船员一起将支撑住舱门的东西搬开,拉开门,大副率先走了进去。

    一群穿着制服的船员身后跟着一个年轻人,依旧是一身廉价的黑色西装,内搭一件绿色衬衫,正是周沐昱。但船员们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违和感,就好像周沐昱本就是他们的一份子,半点不觉得生疏。

    他们跟着倒退的海水来到了破损的舱室,原先鳄鱼池所在的地方。

    这里的景象再一次让他们震惊,久久没回过神来。

    巨大的缺口处从鳄鱼池底下开始延绵到顶部,舱壁外仿佛形成了一层膜,将海水阻挡在外,泾渭分明。

    船员中的一些教徒开始诵念经文,声音中带着见证神迹的狂热,嘴里呢喃着:“上帝保佑,上帝保佑。”

    “出海多拜拜妈祖,人家上帝这么忙,管不过来的。”一个年轻的声音在众人身后笑道。

    没人觉得被冒犯,所有人都置若罔闻,就好像这人完全不存在。

    “大副,这么大个缺口能修吗?”年轻的声音问道。

    “不好修,只能尽量减小缺口,不过可以在船体外破洞处铺设堵漏毯减少进水量,再在船内用木板、支柱等方式堵漏,同时加固这个舱室和邻舱的内壁。看看能不能坚持到救援来吧。”大副回答道。

    “还愣着干嘛,赶快去修船啊!”那个声音没好气地喊道。

    大副终于反应了过来,连忙大声指挥道:“对对对,快趁着这个机会,找材料来,把缺口堵上,堵死了。来个人告诉轮机部,让那边等我通知,必要时往这个舱室注水加压。”

    “刚刚那个光头的,先去搬梯子,我下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大副指着那个光头船员吩咐道。

    周沐昱举起手,笑着说:“两张梯子,我也要看。”

    大副拿着应急手册开始指挥现场,所有穿着工作服的船员来来去去,周沐昱就大大咧咧地站在大副身旁,不时点点头,对每一个领到任务的人都指指点点。但他们都对那个年轻人视而不见,就好像他出现在这里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大副,这之前是放什么的啊?怎么弄了这么大一个洞。”周沐昱看向池子里问道。

    “再来个人去通知船长,他娘的,通讯器泡水了。”大副一边吩咐船员去通知船长,一边回答道,似乎自己也不知道在跟谁对话。“好像是老板用来养鳄鱼的,平时也没人敢过来这边晃悠。”

    周沐昱没有等梯子过来,就这样跳了下去。

    他将脑袋伸进海水里,漆黑一片的海里根本看不见什么。

    “难道是厌兽?”周沐昱自言自语道。

    没有看出来什么,他干脆跳回鳄鱼池的边上,看着正在忙碌的众人,提醒道:“快点啊,哥哥我可坚持不了太久。”

    身后,大副正在清点人数,只不过连着点了两次都感觉怪怪的,似乎多了点什么,又好像少了些什么。

    周沐昱敲了敲太阳穴,花青色的光芒在太阳穴两侧凝聚成两朵莲花符文,各有七片花瓣。只不过此时右边只有四片花瓣在亮着,其中一片的青色光芒正在缓缓消散。

    他盘起腿,收敛心思开始冥想,青色光芒的消散速度慢慢减缓下来。

    此时的深海,光线在这里被无尽的黑暗吞噬,只有少数生物能依靠生物发光或化学发光在黑暗中生存。

    在黑暗中,潜伏着一只神秘的巨兽。它的体型庞大,肌肉线条分明,有一种强大的力量感。形态与鳄鱼颇为相似,却又与之截然不同。它的爪子异常灵活,每只爪子都有五根尖锐的指节。四肢不再是鳄鱼那种短小而强壮的四肢,反而更加修长粗壮,仿佛四根巨大的石柱,稳稳地支撑着它那庞大的身躯。

    巨兽的皮肤上覆盖着一层细密的鳞片,仿佛一件天然的铠甲,这些鳞片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幽幽的光芒。它将四肢贴在身侧,依靠着粗壮的尾巴左右摆动来辅助躯干的摆动前进,快速地向海面上掠去,用同样的速度跟在游轮旁边。

    它缓缓睁开眼睛,上下眼睑分开,露出了一双充满警惕和忌惮的眸子。它的目光聚焦在远处游轮的一侧缺口处,仿佛察觉到了某种不安定的气息。源自生存本能的警觉,令它不自觉地远离那片平静的海域。

    巨兽的身躯已经将近二十五米,似乎还在生长。勾状的上颌衔着半条鲨鱼,但却没有立刻进食。它紧闭着眼睛,似乎在积蓄力量,等待着某个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