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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成神之路(1)

    日本,冈山县,镜野町。

    夜幕降临这座位于日本东南部的城市,街道瞬间亮起一片灯海,挂在墙面的霓虹灯与路灯交相辉映,就像是一个穿着低胸短裙的妖冶少妇。

    刚刚下过一场暴雨,天边仍压着乌黑的云,空气被雨水冲刷得十分清新,散发着淡淡的泥土味道。细绢的流水沿着路边的排水渠缓缓流动,上面还飘着几瓣新开的红叶。涓流回响着微弱的水声,就像是一场轻柔的变奏曲。

    路边停着一辆卖拉面的白色移动餐车。车身不大,但十分整洁,煤气罐和几桶盛满的高汤占据了餐车的主要空间,后面的车壁上挂着一块木牌,上面是老板手写的拉面价格。老板虽然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但他身手十分麻利,一双干枯而又苍劲有力的手迅速地将面过水,码盘,最后加入熬了几个小时的骨汤,乳白色的骨汤散发出浓郁的香味,吸引了不少路人驻足。

    空气还有些潮湿,柏油路上蓄着积水,汇出了不少小水坑。餐车前面摆放了几张木质桌椅,是供食客们就餐的地方。桌椅颜色都比较旧,但都干净的像是打了一层蜡,显然是被精心擦拭过。老板特意将这些桌椅摆在没有水的地方,笑容和蔼的面对每一位光临的食客,看得出来他十分热爱做这件事。

    北森元纪踉踉跄跄地朝这边走过来,在离餐车不远的地方停下,找了个路灯照不到的地方小心翼翼地坐在路边。

    他的样子很狼狈,长长的头发像是很久没有洗过一样团成一结,不算帅气的脸上满是灰尘,双眼浑浊得像是刚从矿洞中出来一样。淡蓝色的牛仔外套上沾满了血色的污渍,丝织的裤子上破了几个大洞,织线暴露出来。

    北森元纪望着餐车前面人头攒动,好像那边一片灯火通明的温馨场面在他看来就如同森罗地狱一般可怖。他向四周张望了一阵,确认没有危险以后,他才大口大口地呼吸起空气,就像是在品尝琼浆玉液。

    北森元纪有一个不幸的童年。

    他的妈妈是一个纺织厂里的小员工,每天勤勤恳恳地工作。爸爸是当地的小混混,没有工作,成天无所事事,但靠着还算标致的长相和花言巧语骗得妈妈结了婚。婚后两人挤在一个拥挤的小屋里,男人还是没有工作,妈妈就用自己微薄的收入养活他。每天仍旧勤勤恳恳地工作,回到家就为男人洗衣做饭,有的时候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但她觉得值得,她相信自己心爱的男人会带给她幸福的生活。因为爱他,所以值得。

    男人总是和妈妈保证自己一定会挣大钱,让她过上幸福的生活。妈妈微笑着回应他。那一刻,妈妈认为自己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

    后来男人借了些钱投资了一个朋友的酒厂,他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跟妈妈说绝对能挣到钱,妈妈虽然担心,但也还是相信他。

    男人确实赚到了钱,他将借的钱还了后,用剩下的钱将那间小屋里里外外装修了一遍,又给妈妈买了很多礼物、项链、手镯,他还说以后要买一个更大的房子。妈妈责备男人乱花钱,但她心里很开心。

    北森元纪就在这个时候出生了。男人经常不在家,妈妈为了照顾北森元纪辞去了工作。印象中那张不算漂亮但十分温柔的脸总是对他微笑,告诉他出生在了一个幸福的家庭,让他快快长大。

    十四岁那年,男人投资的酒厂被政府查出造假,收缴了所有货品,负责人卷款跑路,那个小屋在一夜之间变得一贫如洗。从那以后,男人一蹶不振的开始酗酒,喝多了之后就打他和妈妈。看着妈妈独自在房间里啜泣,北森元纪打心底里记恨起了男人。

    妈妈生第二胎的时候,北森元纪站在手术室外面。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前几天妈妈还被男人打得浑身淤青,她仍愿意为这个男人生孩子,明明一直以来都遭受着暴力,却仍然愿意和他一起生活。在你承受这种痛苦的时候,他甚至都不在你身边。北森元纪攥拳攥得骨头爆响,心里越发的记恨男人。

    妈妈死了,死在那张手术台上。她发出痛苦的哀嚎,下身止不住的流血,她强撑着痉挛的身体,被汗水浸透的头发粘在她憋得通红的脸上。她就那样颤抖着,最后没有了动静。那如死鱼一般的眼睛绝望地盯着门外,是在等那个男人吧?真可笑,你为他生孩子死了,而他甚至都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你为这个男人付出了自己的一生,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局,值得吗?

    直到医生联系男人,他才匆匆赶来。他跪趴在妈妈的床前,拉着她的手泣不成声,泪水在他那张苍老的脸上划出深深的泪痕。

    北森元纪冷漠的看着男人,看他用手狠狠地抽自己的耳光,骂自己真不是人,看他伏在床上痛哭流涕。北森元纪忽然笑了,他嘲笑妈妈的愚蠢,居然相信这种男人会带给她幸福。他也嘲笑男人的傻逼,他真的很想问男人一句,你爱她吗?如果你真的爱她,当初就不应该许下那种连做都做不到的承诺!你给她描绘了美好的未来,在她需要你的时候,你却又像个懦夫一样躲了起来。你现在跪在她身边后悔自己的过错又有什么用?她已经死了,已经看不到了!

    似乎是为了补偿,男人变卖了家里值钱的东西,将妈妈埋葬后,用剩下的钱供北森元纪上了高中。那段时间男人像是变了个人,每天早早的给北森元纪准备好早饭,然后就出门去找工作。他还是每天酗酒,但不再殴打北森元纪了,每次喝完酒,他就会拉着北森元纪的手老泪纵横地对他说自己有多爱他妈妈,他发誓以后一定不会再变成那样。北森元纪并不相信男人的承诺,在男人说这些话的时候,他就会背过身去,敷衍地点着头。

    男人确实做到了,为了挣大钱,他在一家黑公司找了份销售的工作,其实就是个拉皮条的,每天陪着各种大老板喝酒让他们照顾自己的生意。等到那些人都喝得酩酊大醉的时候,就推荐他们去赌博,以此换来一些钱,生活过得还算说得过去。

    男人还总是给北森元纪买各种玩具,从奥特曼模型到《星球大战》的激光剑,简直可以堆满一个小仓库。他想竭尽全力当好一个父亲,可北森元纪并不感激男人,他对男人充满了恨意,无论这个男人对他多么好,都无法掩盖他曾经让这个家庭变得支离破碎的事实。这个男人亲手埋葬了这个家庭的未来,所以北森元纪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他。

    男人以为自己花了这么多钱将北森元纪送进高中,他会在这里好好读书,将来找个挣钱的好工作,这样就可以养活自己了,可他完全不知道北森元纪在学校过的并不好。

    北森元纪抬起沾满灰尘的脸,吐出浑浊的血沫,他愤怒地捶打地面,发出不甘的嘶吼,可他无能为力,他痛恨自己的弱小。

    他拖着满是淤青的身体回到家。冷着脸无视男人回到自己的房间,他就这样整天整天的沉默,无声地诅咒着这个世界。

    直到二年级的某一天,北森元纪在学校被欺负完后回到家。刚拉开大门,一个啤酒瓶就在他脸上炸开。男人浑身涨红,像只发狂的野兽一样向他冲过来,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北森元纪早就猜到会有这一天,估计是“工作”出了问题吧。没有了收入,男人也就再没法伪装成一个好人了。这个男人就是这样窝囊,生活如意时对谁都好,一旦出现问题就会朝别人发火,一辈子都是这样。

    北森元纪无声的忍受着身体上的疼痛,是因为害怕吗?并不,至今为止他遭受的暴力已经够多了,只是他无力报复。他在心中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将现在遭受的所有偿还给这个他一切不幸的罪魁祸首。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对他不好,在北森元纪的印象中除了妈妈,就只有外婆对他很好。外婆之前和外公住在乡下,装修房子的时候男人想让他们搬过来,外公说乡下的房子虽然小,但那是他们住了一辈子的地方,他们半截身子都埋在了那,已经不愿意离开了。

    后来外公死了,外婆听说男人没有工作一直都靠着救济金度日,就将外公葬在了他们待了一辈子的土地里,然后来到城市和他们一起住。没了收入之后男人每天喝完酒都会发疯,但他也只敢打北森元纪,不会对外婆怎么样。他将喝完的啤酒瓶扔在地上摔碎,大喝着要打北森元纪,这个时候外婆就会挡在北森元纪面前,喝令着让男人滚。男人不敢对外婆怎么样,于是就摇晃着浑浊的脑袋回到房间睡觉了。

    那一刻北森元纪仿佛又一次在这个黑暗的世界看到光明。外婆那张慈祥的脸上泛起和妈妈一样的笑容,如同烛光一样温暖了他。

    外婆将北森元纪带到自己的小房间,从一个压在床边的小柜子里拿出她藏了很久舍不得吃的糖果给北森元纪,轻抚着他的头,像一个虔诚的老修女一样对他说,你现在所忍受的将来都会成为你的福报,它们将帮助你升入天堂。

    北森元纪躺在床上,外婆给他盖好被子。外婆是个基督教徒,经常给北森元纪讲耶稣的故事,说耶稣是上帝的儿子,他生来就肩负着神圣的使命。说他多么公正多么大爱,他帮助瞎子重见光明,让许多人吃上了饱饭。说他受到极刑也没有怨恨,被自己的门徒背叛却仍将最美味的食物分给他。他受尽世间不公的对待,却心甘情愿献出生命让全世界的人民得到幸福,他是神的儿子,最终他也成为了神。

    北森元纪听得那么入迷,在外婆轻柔的拍哄中入睡了。

    自那以后,无论是同学的欺凌还是男人的打骂,他都觉得没什么了。他一次又一次的忍受,在那些人把他的头按在墙上的时候,用鞋头猛踢他小腹的时候,啤酒瓶在他脸上炸开的时候,他总是想着,倘若遭受苦难就能升入天堂,那他遭受的已经够多了吧,自己应该会和耶稣一样成为神,带着妈妈和外婆一起升入那没有苦难只有幸福的天堂吧。

    可是妈妈死了,外婆也死了。

    妈妈死在了那张手术台上,翻着死鱼一样的眼睛盯着门外,到死她都以为男人会来。

    外婆则死在了那间小屋里。外婆一直有哮喘病,平时都靠吃药缓解,那天她躺在床上,身形那样的瘦小。她举着枯槁的手。干瘪的肺无力地呼吸着空气,喉咙里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她想要向谁呼救,可男人出去喝酒了,房间里只有外婆挣扎的声音。最后她放下了手,合上了双眼,她放弃了挣扎。

    北森元纪是从学校回来后才知道这件事的。他在书店里买了一本《圣经》,本来是想拿给外婆看的,结果他只看到了救护车抬走了外婆的尸体。

    他愤怒了,那是撕心裂肺痛彻心扉的愤怒。他冲着男人怒吼,大声地指责这一切都是男人的错。男人也觉得烦躁,因为外婆还在的时候他还可以用外婆的退休金去做点事情,现在外婆死了,仅靠那点救济金什么都干不了。

    男人就这样和北森元纪吵了起来,顺手就给了他一巴掌。北森元纪被这一记耳光打得发懵,但他很快就醒过来了,他不再咒骂,只是恶狠狠地看着男人,那副表情那么凶狠那么狰狞,看得男人心里直发毛。

    “你会为这一切付出代价的。”

    北森元纪撂下这句话,从此离开了那间小屋。他辍了学,靠着凶戾的表情加入了当地一个规模比较小的黑帮,在里面充当讨债的打手。

    黑帮老大交给北森元纪的第一个任务是向一个四十岁的中年白领讨债。可北森元纪即使表情再凶戾再狠酷也掩不住他内心里是个又怂又懦的死小孩,他根本做不出黑帮片里提刀砍人的戏码,就连稍微威胁一下都做不到。

    同行的两个前辈一眼就看出这个新加入的年轻人不是混黑社会的料,哪有人讨债还会礼貌的敲门打招呼的?活脱脱像个正在进行社会调研的三好学生。可北森元纪已经很努力地发狠了,对面开门之后他龇牙咧嘴目眦欲裂,就差叼支雪茄低沉嗓子来句极具威胁性的话了。他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危险了,应该已经算是把“黑帮”二字写在脸上了吧?可人家压根就没把北森元纪和黑帮联系在一起,他们觉得这应该是个离家出走的学生,身上没有钱迫于一时生计来给他们表演猴戏换些吃的……

    前辈一看这可不行,再这样下去黑帮的脸都要被丢尽了,虽然说本帮在当地算不上什么大帮派,好歹也是虎踞一方,再往大了点说那就是代表着整个日本黑道的颜面,咱这么有地位有档次的身份可不能折在一个中年社畜上!

    两人一拍板,当即就决定带着北森元纪行动,当天晚上就拉着他来到社畜所在社区的停车场。两人一手一根棒球棍,顺着车位找到了那个社畜的本田车,其中一个对着发动机就是一阵猛砸,整个机盖都被砸的凹陷下去,警报灯闪着高亮的灯光,报警器一阵嗡鸣。

    四周的邻里的探出头来看发生了什么,另一个前辈就举着棒球棍大叫让他们都回去,众人看了几眼就知道这几个是混黑道来讨债的,不想惹上是非也就都很知趣地关上了窗户。

    那个前辈砸完车后过去一把将缩在一边的北森元纪拉过来并把棒球棍塞到他手里,对他说没事的,你只管砸,他们不敢怎么样。北森元纪握着棒球棍心一个劲的往外突,他这辈子被暴力笼罩太久了,听见车身被砸发出的沉闷声他都会想起曾经被拳打脚踢到站不起来的时候。他又何尝不想以暴力对抗那些人,可他实在太过懦弱,就连反击的拳头都举不起来。

    他越想越虚,手上脸上虚汗直冒,感觉双腿都软了下来。一旁的前辈看他这样就鼓励他说你就想象这辆车是你最恨的那个人,他现在就站在你面前无力抵抗,你所挥出的每一下都是对他的复仇。

    复仇?没错,我一定要复仇,那个男人,我最憎恨的,让我失去了一切的男人。

    球棒挥下,本田车发出一记夯实的闷响,报警器再次响起,又是一记闷棍将报警器砸得失灵。北森元纪将那辆本田车想象成了那个男人,他砸在车上的每一棍都是打在了那个男人身上,无论他怎么哀嚎怎么求饶自己都不会原谅他,这是他犯下的罪孽,是他必须偿还的。

    球棒挥砸如同暴雨,每一下都带着十分的仇恨。北森元纪毫不在乎的挥洒着力量,无论是谁都无法阻止他。本田车的前挡风玻璃已经完全碎掉了,保险杠脱落,发动机彻底报废,水箱大面积漏液,就连车门都已经变形了。如果将这辆车送去维修,那么维修员只会建议车主再买一辆新车会更划算。

    北森元纪喘了口气,好像还没尽兴,提起球棒对着眼前濒临报废的废铁又是一顿猛砸。两个前辈对眼一看心说这小子是开窍了呀,这样下去收债指日可期,说不定老大一高兴还会让我们升级当上组长呢。

    再打眼一看,北森元纪已经将那辆本田车的前前后后全都砸了一遍,再这样下去指不定连旁边的车都砸了。他们赶紧冲上去将北森元纪拉回来,对他说这个社畜借钱不还城门失火不能殃及别人池鱼,咱混黑道的得讲究一个信义,这才让他停了下来。

    感受到暴力带来的快乐之后北森元纪就好像是打开了一道新世界的大门,原来暴力是这么的令人愉悦,只要使用暴力,就可以将别人踩在脚下,使用暴力中的暴力,就可以让所有人都臣服。

    他满心欢喜地请两位前辈喝酒,喝到兴起就唱起了歌。他边唱边跳,一个前辈笑着骂他唱的真难听,他说我只会这一首歌,是我小的时候妈妈经常唱给我听的,可她现在已经死了。

    北森元纪带着满身的酒气回到了那间曾住了十几年的小屋,拉开拉门,男人正在喝酒,他的头发花白,转过头来,那张脸上满是胡茬皱纹,已经完全看不出当年的标致了。

    或许是没看出来是谁,男人手指着北森元纪鼻子问他是谁怎么进来的让他滚出去,说完就自顾自地喝酒,嘴里低声咒骂着。北森元纪冷笑一声说这么长时间过去你还是这样啊,你害死了妈妈害死了外婆,现在连我都不记得了,你是不是也想我死啊?

    男人这才迷迷瞪瞪的回过神,他冲着北森元纪的脸使劲看才认出他来,他惊叫着大骂北森元纪是畜生,一言不发的就走了也不知道说一声,想死就死远点,是不是没钱了才回来?我这可不接待你……他喝的太多,说话断断续续地带着粗鲁的气息。

    在拉开这扇门之前,北森元纪还有些犹豫,他在想,会不会男人意识到了自己的过错已经变好了?会不会在他离开家的这段时间里男人也曾焦急地找过自己?如果那样的话自己又该怎么办呢?但是如今一切都不用再考虑了,看着眼前醉成烂泥的男人,他暗暗嘲笑自己居然犯了和妈妈一样的错误,居然会相信这个男人。

    北森元纪的愤怒直冲心头,可他迟迟没有动手,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其实他内心里还是有些怕这个男人的,曾经的阴影将他掩盖的太深了,但如今他再也不是那个任人欺负的小孩了。他回想着感受过的暴力,借着酒劲,他朝着男人一推,甚至没用多少力气,男人便没有任何反抗的倒在地上。北森元纪被惊讶了,自己印象里的男人是这么羸弱不堪的么?还是自己已经彻底的改变了呢?

    男人还在叫骂,哪怕是已经倒在地上了,他仍牢牢地抓着酒瓶灌酒,像是抓着自己的命。北森元纪彻底愤怒了,那种撕心裂肺的愤怒又一次涌了上来。他揪着男人的衣领朝他的脸上挥出一拳又一拳,每挥一拳,力度就比上一拳更重,就像是砸那辆本田车一样,他不顾男人的哀嚎,只是一次又一次地挥拳。

    北森元纪刚开始对着男人挥拳的时候,男人还会高声叫骂他小王八蛋,但随着之后每一拳的挥下,男人的叫骂逐渐转变成了哀嚎,他开始乞求北森元纪放过自己,毕竟自己也是他的父亲啊。

    父亲?你也配叫父亲吗?你有做到父亲的责任吗?父亲会像你这样对自己的儿子欺软怕硬吗?你也会害怕暴力吗?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能舍弃你也配叫男人吗?

    北森元纪更加用力地挥拳,将男人的半边脸都打得血烂,男人的哀嚎声也渐渐小了下去,到最后彻底没有声音昏死了过去。

    北森元纪松开了男人,他已经没有了力气,酒劲也完全消了,他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稍微休息了一下之后,他看着昏死的男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