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光阴不过几日,心头再添离别
三名家仆都是成年男子,处暑现在身高只能到这三个人胸口的位置。
但是处暑却是有着十年的苦练基本功,单论力量可以说已经比没有武学基础的成年男子强上不少,交战起来丝毫不落下风,更不要说还有已经到达炉火纯青境界的基础剑术,施展起来一气呵成,不断攻向三名家仆的脖子、肚子、关节等薄弱环节,总共也就是十几个呼吸的时间,就把这三名家仆打倒在地。
围观群众则是一阵叫好。
处暑看向李五,说道:“怎么样,你要不要亲自上来与我切磋一番?”
李五看到处暑三下五除二竟然一个人打败三个成年男子,隐约感到不妙,但还是嘴硬道:“你不配本公子出手,让本公子的手下教训教训你,看你还嘴不嘴硬。”
说罢,身后被叫做“张叔”的男子一步跃到处暑面前,也不废话,直接一拳冲着处暑的面门挥了上来。
处暑急忙将双臂交叉在前面,想要正面接住这一拳,却感到一股巨力,让他整个人忍不住后退了三步才停下来,小臂长才渐渐传来剧烈的疼痛,像是骨折一样。晃了晃小臂,确认没骨折,这才一脸斗志的盯着面前的张叔。
张叔也是露出惊讶的表情,他这一拳仗着偷袭,可是直接使出了十成力道,并没有留手。他们这种江湖客,出手讲究的就是一个狠辣,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想的是一拳直接了结战斗。按照他的估计这拳直接打在脑袋上,可以让处暑直接失去战斗力,没想到处暑竟然来得及挡住这一拳,甚至看上去没受什么伤,搞得他此刻心里一阵怀疑自己——这一拳下去,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胳膊不应该打折了吗?
他当然料不到处暑有着十年的炼体基础,全身上下现在最拿得出手的,就是身体的强悍,给处暑带来的自信,甚至要超过《听雷剑》最后一剑和《光明术》。
——“来了!”
处暑喝了一声,旋转着施展起连贯的基础剑术,杀向张叔。
张叔还被刚刚没能一拳解决处暑而懊恼,被处暑钻了空子,欺身来到面前,施展起连贯无比的基础剑术,一时间只能应对。
白白吃了处暑大概七八个剑招之后,张叔才一声怒吼,硬扛着处暑接下来的剑招,不管不顾的发死力挥出一拳,正中处暑的胸口,将他一拳打退出去。
处暑感觉喉头一甜,下一刻把血咽了回去,惊叹道:“怎么还带这么打的?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硬吃的剑招也要拼我一拳?”
远处的刘启清满意的点点:“这才是江湖,比的不仅是谁武功高,还要看一个人的狠辣和决心,一不小心就要命丧当场。”
果然,趁着处暑受伤和震惊的时候,张叔已经不顾自己的伤势,冲上来,又是毫无保留的一拳冲着处暑的脑袋轰过来。
直接告诉处暑,这一拳接不得,于是匆忙后仰着,躲过一击,接着连续几个空翻,拉开距离,眼中却是闪烁光芒:“这一拳绝对不凡,竟是配合不错的内力使出,原来也是个练家子。你练了多少年?”
张叔冷哼道:“不多,十年。”
处暑哈哈一笑:“巧了,我也是十年,你年纪比我大,占了身体的优势,但是我同样也占了武功更好的优势,可以说,行走江湖一趟,终于有幸遇到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
张叔露出惊讶表情:“十几岁,就练了十年?你果然不凡,这一身茧子倒成了真的,那我也不那你当孩子,与你好好斗一次。”
处暑点头:“我乃青峰弟子处暑,使得是一门炼体术,还有一套基础剑术。”
张叔答道:“我乃张六,使得是张家拳。闲话少叙,再来!”
——“再来!”
处暑也是喝道,与张叔交战在一起里,开始还有武功与技巧,打着打着,就像是寻常人斗殴一般没有章法了。
处暑脸上挨了一拳,感觉就要昏过去,却是向着张叔扑过去,利用身高低的特点,抱住张叔的腰,马步一扎手上用力,就要把张叔摔倒一样,却没能成功,张叔反过来又是想摔处暑,两个人就这样开始摔跤了。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张叔一松手,任处暑把自己摔倒。
张叔躺在地上,喘着粗气:“服了,老子真他妈服了,累死了。”
处暑也是一阵摇晃,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的比张叔还要厉害,加上之前胸口挨了一拳,后来又剧烈运动,不断有血被他咳出来,却是说道:“承让,再过一秒,我也要认输了。”
李五却不合时宜的冲上来,骂道:“废物张六,回去在问你的罪。处暑是吧?这下你可落在本少爷手里了,看本少爷亲手收拾你。”
原来李五看到处暑累的瘫倒在地上,顿时觉得自己行了,就要趁着虚弱偷袭处暑。
处暑却是一个翻滚,然后伸手钳住李五的脚腕,用力一拽,将其拽倒,旋即一个翻身趴在他身上,怒道:“怪不得人家为了你就能嘲笑你姐姐,真是纨绔至极,今天我就替李四姐姐教训你一番,想必她也不会怪我!”
李五却像即将被杀的母猪一样,疯狂的在地上蛄蛹,嘴里还在叫嚣着:“你敢打我?张六,还有你们三个废物,还不快过来帮我?”
张叔和剩下三个下人却是像没听到一样。
处暑也确实是有些乏力了,有些压不住李五,干脆双手一个裸绞,双腿攀到李五身上,任他翻腾。
也就坚持了十个个呼吸的时间吧,李五翻了一个白眼,就不再动了。
张叔这才冲上来,一摸鼻子——李五已经没气了!
这时有观众冲上来,是一个满脸胡子的壮汉,开口道:“这种情况俺知道,要做一下心肺复苏,加人工呼吸,俺正好会。”
一通操作,李五终于活了过来,只是众人看他的眼神却是充满了怜悯,人工呼吸,别提那画面了,处暑一想到都感觉浑身的茧子下一刻都要落在地上。
李五醒过来,看到处暑,就像看到阎王一样,屁滚尿流的逃跑了。张叔冲着处暑举了举拳,眼中也是掩饰不住的欣赏,随后跟着李五远去了。
人群传来笑声和叫好。
后面再无事发生,转眼又来到晚饭时间,处暑这次坚决不喝酒了,才得以与刘启清交谈起来。
刘启清赞叹道:“不错,今天白天的张六,在这偏远城市也算一个小高手,应该算是七品实力,竟然败在你手上,你真是不凡。”
处暑疑惑道:“什么是七品实力?”
刘启清也是惊讶:“你竟然连武功品级这种基础的东西都不知道,你师父到底是干什么吃的,趁早改拜在老子门下吧。”
处暑给刘启清倒酒道:“也不怪我师父,我天资愚钝,光是入门都已经差点逼疯师父。”
刘启清心中想着你小子可不像天资愚钝的样子,却没说出来,而是说道:“反正老子早晚是你师父,就教教你吧。”
——“这事说起来也与你想找的百华门有些关系。”
——“江湖众多门派,各有特色,各有擅长,百华门特色就是人多,可是人一多,如何给弟子分配资源,弟子间如何排名,就成了问题,后来百华门颁布了制度,以最低九品,最高一品,九个等级来划分弟子等级。又因为百华门与皇室有着说不清的关系,这制度就被皇室拿来颁布天下,作为江湖所有武夫的评级标准。”
处暑问道:“竟然有一个标准能定出天下武夫的强弱?”
刘启清摇头,继续说道:“品级并不代表着实力一定高低,江湖之大怎么可能用一个品级限定那么多的人?”
处暑问道:“评级标准是什么?”
刘启清解释道:“天下武夫分九品,上三品,中三品,下三品。以军用标准的护甲为标准,只能伤甲不能破甲的,统一分在七、八、九下三品。能破甲,就到了中品,像你,如果用出你昨天那一招剑法,破开一层甲胄应该问题不大,所以你的评级可以评到六品武夫。至于上品,则要求一招破甲八九个以上。一招能破甲八九以上,就可以称为三品,往上的二品又叫做小宗师,已经算是厉害高手,寻常人很难见到,可以做一派掌门人物。一品高手又有更细的划分,距离你暂时太遥远,就不跟你说了,以免影响你的心境。”
处暑点了点头:“前辈,那您是什么品级?”
刘启清脸上闪过一丝自嘲:“如今只是一品末流罢了。”
处暑升起敬意:“前辈果然是绝世高人。”
刘启清只是轻轻笑道,像是听了一个微不足道的笑话。
随即处暑问道:“前辈刚刚说,百华门与皇室有着说不清的关系?”
刘启清点头:“百华门弟子众多,能养得活,罩得住,也是多亏如此。江湖门派勾结官方,为人不齿,但是百华门行事也算低调,并未引起众怒。”
处暑暗自把这条线索记下。
喝了点酒,刘启清又问道:“你真不想拜老子为师?”
处暑答道:“想。”
刘启清笑道:“那还不快拜师?”
处暑却说道:“还有麻烦的任务在身上,不敢保证能尽心拜师,还是暂时不拜了。”
刘启清又被气的不轻,感到嘴里的酒都有些难喝了。
接下来的几天,处暑继续一遍卖艺,一遍跟一些商会接触,收买情报百华门和惊蛰的情报,一方面也打探去百华门的商会,或是看一看本地卖的骏马,干粮等。
正在表演,看到一个熟人走了过来。
正是李五的姐姐,李四。
——“难道是我揍了李五,来怪罪我的?”
处暑心里一通紧张。
却没想到,李四上来就给了处暑一个大大的抱抱,说道:“好弟弟,你真是帮了姐姐一个大忙。”
处暑疑惑。
李四这才解释道:“我弟弟前几天过来找过你,不知道你小子用了什么办法,我这弟弟在你这里回来之后就彻底转变了性格,不再纨绔,而是谦虚低调了很多,练起武,做起功课都是更加认真,甚至对我和父母都恭敬孝顺了很多。”
处暑心中嘀咕道:“想必是走了一趟鬼门关,知道生命的可贵了。”
李四继续说道:“我问了李六,知道你原来是一个用剑的高手,却没有宝剑傍身,所以特地去买了一把剑给你。”
说罢,李四把手中一柄灰白色的宝剑递到处暑的手上。
处暑看见宝剑,也是眼前一亮,但是拒绝道:“怎么可以收这么贵重的礼物。”
李四眉头一皱,装作生气道:“你莫不是不把我当姐姐,我可是早就把你当弟弟了。”
处暑忙说道:“不是,只是......”
李四直接把剑塞到处暑手里,说道:“不用推辞。怎么样,考虑好没有,不要再吃这样的哭了,姐姐看着心疼,跟姐姐回家,跟李五你们两个一起上学,一起习武,将来成为一个商人也是很好的。”
处暑笑道:“多谢姐姐关心,只是我现在身上有使命未完成,怎么敢贪图安逸。”
李四点了点头:“李五要是有你一半志气,我就省心了。总之你记得,姐姐就住在城西第五户的李家,任何时候都欢迎你过来。”
处暑点头:“姐姐放心,我一定每天思念姐姐。”
李四脸立刻就红了,嗔怪道:“油嘴滑舌,我只是看你跟我弟弟年纪相仿,却吃了太多苦头,心中心疼你罢了,你可不要有别的想法。”
处暑不明白。
处暑是觉得,李四是如张三一样,是性格善良的人,甚至比张三还要单纯一些,增添了几分可爱。自己又收了她的一柄宝剑,还因为她,增添了与张六街头搏斗的有趣记忆,心中以为,对待李四也应该和张三一样,让她在自己的记忆中占据一席之地。
李四很快的告别处暑,一脸娇羞的离开了。
她的心情应该是开心的。
处暑却不然,他又想到,过几日自己又要走了,一次别离,就是此生再难相见,不禁有些惆怅。
生命就是这样,单纯美好的那些人,总是会在某个时刻在记忆中突然出现,让人觉得,拥有回忆其实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因为突然出现的记忆就是在提醒你,你将要忘记她了。
——“人生漫长,记忆短暂。”
处暑心中想着,总有人是要记得的,记到自己什么都不记得的那一刻才罢休,这个人会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