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李代桃僵,谁的主意?
书接上回。
话说,在新任总镖头李墨愆的精心筹划下,北荒镖局全体齐心协力。
短短两年间,成功打造镖车四千辆,镖船一千艘,数目远超两年前与徐一鹤所约定的目标。
历经两年在白鹤峰血月洞清修的葛老镖头,如今也已下山。
众人欢聚一堂,感慨万千,翘首以盼揭开徐一鹤遗留之谜的时刻。
就在此时,徐一鹤人未到,但声已至。
而其所说的“礼谢”,便是那二十年前残杀老镖头李宽,逼死其妻罗氏的匪首姜果果的项上人头。
但光阴已历二十余载,看着这姜果果相貌已然大变。
恐怕连葛老镖头也未必认得了。
徐一鹤依旧身着两年前装扮,只是背后添了一柄长剑,宛如仙人般自天而降。
只见他径直走向葛老镖头,拱手行礼道:葛老镖头,一别两年,您可一切安好。
葛老镖头微笑回应,起身回礼道:承蒙徐先生惦念,老朽在您的血月洞中闭关修炼,借先生仙气,度过了两年神仙岁月,一切皆属安好。
葛老镖头转身,招呼李墨愆上前,颤声道:愆儿,快来见过你的祖父。
李墨愆缓缓走上前来,眼里满是冷漠之色。
心道:这白袍人,虽说做仙人道士打扮,但看年纪和我相仿。怎得就成了我爷爷了。爹当日说这救我之人和徽州徐家有莫大干系。但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是我爷爷。
葛老镖头见李墨愆走上前来,但只是死盯着徐一鹤,眼里满是冷漠,不做一言。
轻叹一口气,对徐一鹤说:徐先生,您和愆儿的关系,我未曾向他透露半句。现下,他如此,也是正常,还请不要怪罪。
徐一鹤哈哈大笑说:葛老镖头言重了,当日让您不要说出我和愆儿的关系,确实有不得已的苦衷。这二十多年,是您把他培养成人,此时他和我无祖孙之亲近,也算不违常理。况且,我也算是方外之人,对此等俗世礼节,怎会放在心上。
言罢,徐一鹤又和孙瞎子等旧识一一相互致礼。
然后快步走到所携菜筐旁,拎出筐内人头,大声对众人道:昔日残害李老镖头夫妇的匪首姜果果已被我亲自斩杀。大仇得报,相信老镖头夫妇在天之灵也可安息。
闻听此言,葛老镖师忽地从椅子上站起,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那姜果果的头前,只见他全身颤抖,呼吸急促,死死盯着那颗带血的人首。
过了半晌,方才悲愤道:就是这贼,就算化成灰我也认得。没想到我北荒镖局二十多年的血海深仇,竟然不能亲手得报。今日,我北荒镖局又欠下了徐家天大的人情。
说罢,老镖头冲着徐一鹤俯身便要跪拜。
徐一鹤见此状,忙将葛老镖头搀起:老镖头切勿如此。若论恩情,李老镖头于我曾有救命之恩,而葛老镖头您对我徐家血脉有培育之情。多年来,我徐家消息探子始终在寻找姜果果的下落。但这贼如同人间蒸发一般,去向全无。三个月前,我游历大莽,偶然间却获悉此贼下落。他贼性不改,又在大莽拉起了一帮凶徒,和那官家勾结,专做杀人越货、绑架勒索、打家劫舍的勾当。此番,岂能让他再次逃脱。
徐一鹤顿了顿,接着道:没想到此贼身边,也确实有几个厉害角色。我费了一番周章,方才取其性命,灭了众凶徒。后掐指计算时日,知我与老镖头的两年约期将近,便不敢停歇,从大莽赶到了北荒。
那姜果果,两次匪聚,都覆灭在徐一鹤手中,也算是他的劫数。
葛老镖头听其详述来龙去脉后,除了感激,对徐一鹤的为人又多了许多敬佩,心底感叹:此人虽出身世家,但却豪气干云,恩仇必报。
徐一鹤环视一周,又道:今日贫道来访贵镖局,一为报大恩,送上仇人首级。再者,还有一件事,可能关系贵镖局和我徽州徐家未来之生死存亡。此事颇为机密,还请葛老镖头和孙先生借一步说话。
葛老镖头示意李墨愆散了众人,然后和徐一鹤、孙瞎子步入镖局议事厅。
众人坐定后。
李墨愆始终还是没忍住,自知之前的态度,的确有点失了礼数。
自己和这道人,虽说谈不上祖孙情深,但其始终和自己有这一脉血缘关系。
更何况,他现在知道真相的人就在眼前,他不能再等了。
想到此,便先开了口:徐先生,墨愆虽生性愚钝,但两年多来,也算殚精竭虑完成了您和北荒镖局之约定。记得您说过,待我北荒镖车千乘,镖船百帆时,便可打开您留下的密箱。既然您今日亲自到访,我想这箱子还是您亲自打开。
徐一鹤听他仍然称呼自己为先生,也不恼,而是微微一笑道:此事说来话长,其中颇为曲折,可能要费些口舌,还葛老镖头、李总镖头和孙先生,要有个心理准备。
言罢,徐一鹤将当年李墨愆生身父母鹿野三公主和儿子徐云汀如何结识,如何生下李墨愆以及后来的遭遇一一详细说于众人。
众人听后,无不目瞪口呆。
没想到,一切看似偶然的事,背后却是精心布局。
说当日,三公主临盆在即,突然天降异象。
不但整个徐家全被惊动了,就连和徐家相邻的十街八巷的百姓们,都循着那白光涌向了云汀别院。
更奇怪的是,鹿野皇家的殿前军,却像是从地底冒出来一般,突然出现在云汀别院,驱散了前来围观的百姓。
统领之人,便是浔州司马家的司马常山。
三千名殿前军,将云汀别院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个水泄不通。
徐一鹤和这司马长山曾有数面之缘。
彼时,两人皆是两大家族里的擎梁之人。
不同的是:徐一鹤对效力皇族没有兴趣,做了闲游野鹤;而司马长山却幼年入宫,从普通的殿前军,一路官至殿前将军。
在房里的六公主,此时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顿时心中火起,提剑冲出房门。
留下徐云汀守着待产的三公主。
六公主冲出房来,却见徐一鹤持剑对峙的不是别人,却是殿前军统领,也就是自己的师傅司马常山。
此刻,六公主暗道:大事不好。
也是呆在当场,半晌才回过神来。
司马常山见是六公主,急忙下马施礼道:未将见过公主殿下。
六公主见司马常山已打开天窗,知道已无法隐瞒自己和三姐的公主身份,尴尬地撇了一眼一脸疑惑的徐一鹤。
佯怒道:司马将军,你可知我奉皇命陪三姐在徐家治病,现今你带兵闯到我们姐妹的别院,可是想谋反不成?
说罢,走上前,拉起司马常山便向院中角落走去。
边走边嘟囔道:师傅,你怎么来了,还带这么多殿前军。你可知道,我们此次到这徐家是不能暴露身份的。
司马常山对这个公主徒弟历来就非常疼爱,传授武功兵法,从无半分保留,实为忘年之交。
边走边答道:殿下当我愿意来啊,殿下可知,三殿下和徐云汀的事,现在整个鹿野城都知道了。陛下和太后震怒,下旨让我带兵押了徐云汀,接两位殿下回京。
六公主说:这怎么可能,三姐这两年可是连这别院的大门都每未曾出去过。
司马常山小声道:据末将了解,消息最初是寺里那位放出来的。据说不花大师近日夜观天象,说这徽州将有帝星降落,这话不知怎么传到了陛下那里,陛下闻言勃然大怒,虽有大殿下求情,还是严刑拷问了那和尚,和尚禁不住一点刑罚,没几下就招出自己以大不敬之罪问卜后继之君之事。和尚还说,后继之君就在这徽州徐家。
六公主闻听此事,柳眉倒竖,满口玉牙摇得涔涔作响:这老秃驴,宫里谁不知道他和老大那点事儿。难道父皇这就让他骗了。
司马长山说:末将也觉得蹊跷,老和尚还说,三公主腹中孩子出世之时,天必有异象。没想到竟然如此应验。
六公主冷哼一声说:管他异象不异象。今日谁都不能动我三姐和徐云汀一根汗毛。否则别怪我翻脸。
司马长山闻言,哭笑不得。思虑片刻说道:还有件事,末将不知当不当讲。陛下旨意是,如果三殿下生的是男婴,且果然天有异象之事应验了,要就地溺死男婴,带回尸体。如果三殿下产下的是女婴,则让其随两位殿下殿下一道回京,听候发落。
六公主怒道:我看谁敢?
两人说话随声音极小,但徐一鹤是何等耳力。
听完两人对话,便知儿子徐云汀闯了大祸。
虽然两位公主隐藏身份到徐家求医,徐家不知者无过,也不算坏了规矩。
但现在的问题是,徐家终归是和这皇室扯上了关系。
为今之计,便是如何保主这腹中孩子和自己的儿子。
徐一鹤计较已定,还剑归鞘。
缓步走向司马长山和六公主。
微微一揖道:二位适才谈话,徐某已听了个十之八九。我儿徐云汀虽和三公主殿下情投意合私定了终身,但对其公主身份,我们委实不知。至于什么后继之君。司马将军应当知道,我们徽州徐家历来对官场之事毫无兴趣,无一人在朝为官。又怎会让徐家之后去叨扰皇家的威严。
还请司马将军代为上达天听,赦徐家不知之罪。否则,我徐家就算倾全族性命,也会保三殿下腹中生命。
司马常山道:徐先生言重了,我也是奉帝命行事。徐云汀我是必须押回京城复命的。太后和帝上最疼爱三殿下,现在木已成舟,想来也不会过于为难。至于殿下腹中之子,有人让我转达一缓和之策。
言必,悄悄将一锦囊交与徐一鹤。
徐一鹤和三公主于无人处拆开锦囊,里见上书四字:李代桃僵。
是夜,三公主诞下一女婴。
孩子三声啼哭后,云汀别院龙吟虎啸及战马奔腾之声顿止,那笼罩于别院上的白光也消失不见。
产月期刚满,司马常山和三千殿前军押送着徐云汀,并接了两位公主赶赴京城。
不说大家都猜到了:三公主生下的其实是男婴李墨愆,而送往京城的女婴却另有其人。
这女婴不是别人,而是先于李墨愆出生两天的徽州第一青楼,天水瑶花魁游狄之女。
而女婴的亲身父亲至今无人知道。
李墨愆听到此处,不解道:这游狄又如何会忍心这骨肉分离之痛呢,莫非是徐家依仗家族势力,和她有什么交换吧?
徐一鹤摇摇头说:那一夜,我和你父亲和两位公主言明此事后,大家都觉得为今之计,也可一试。但短短几天,到哪去寻一个女婴呢?就在我们为此事犯愁之事,游狄便只身上门了。当时她环抱一女婴,只说自己身在烟花之地,不想女儿生下后就蒙羞,所以祈求徐家可以收养她的孩子。说完,放下孩子就走了。自此后,便再无音信。这些年我也时时派人打探她的下落,但终无消息。
李代桃僵之策出自谁手?
后事又如何发展,请等我慢慢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