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车成,船成,金脉、人头
李墨愆的出生究竟会经历什么波折?
后来,又为何会在襁褓之时沦落到路边弃婴。
三公主和徐云汀的这段感情会经历什么样的磨难?
此二十年前之陈年旧事,万缕千丝,牵扯甚多。
三言两语,实难表清,暂时按下。
言归北荒镖局。
然李墨愆在遭受鹿野皇室刺杀之后,心中困惑愈发浓厚。
然而,他并未遵循孙瞎子的建议,投身于勤奋修炼剑术,以期超越所谓九品剑侍。
身为北荒镖局总镖头,肩负身世之谜。
李墨愆深知:唯有尽快达成白袍道人所设立的“镖车三千乘,镖船白帆”之约定,方能揭开心中第一层迷雾。
当时李墨愆在众镖师面前的承诺并非空穴来风。
然而,尽管他在各类典籍中钻研了车船制造技艺。
但实际操作时,方才体会到其中种种困境。
北荒镖局,虽身处群山环抱,树木丛生之地。
然真正适宜作为木材使用的,仍需精心挑选。
挑选木材,犹如沙里淘金,既要看其外表是否光滑,又要观其内部是否坚实。
需观其色泽,闻其气味,听其声响,甚至需亲手触摸,感受其质感。
有时看似粗犷的木材,实则内质细腻,是难得的良品;有时外表精美的木材,却内含瑕疵,不堪大用。
且造车造船所需木料不尽相同。
如造车。
所用木料,除常用的硬木材料,如红木、楠木和紫檀木等,还需一些特殊的木料用于增加镖车的耐用性和稳定性。
其中,“铁梨木”是镖车木料之首选。
铁梨木生长在深山老林之中,生长缓慢,因此木质极为坚硬,能经受长途跋涉和恶劣环境的考验,
此外,“黄杨木”,也常被用于制造镖车。黄杨木木质细腻,纹理清晰,具有一定的防腐性,能有效地延长镖车的使用寿命。
如造船。
在众多木料中,松木因生长迅速、材质均匀而为上选。
其独特的松脂香味,不仅能防止船体受潮腐蚀,还具有驱虫效果。
此外,松木木质轻盈,可减轻船体重量,提高航行速度。
楠木是另一种常用于造镖船的优质木材。其木质坚硬、纹理美观,且具有良好的耐水性和防腐性。
还有橡木、柚木等也是造镖船的优质选材。
凡此种种,李墨愆不但需在书中反复求证,还需遍寻三山,实地取样,测试性能,辨别真伪。
数月下来,李墨愆和镖局上下人等,同吃同住,感情自是增进不少。
刚开始,一众镖师,特别是跟着李、葛两位镖头出生入死的老镖师们对李墨愆还有稍许不服。
但这几个月下来,大家已经从心底认定:眼前这个年轻人,果真是万里挑一的奇才,是北荒镖局的未来。
至十月,所有造车造船之木料均已备足。
而另一件头疼的事随之寻上门来:便是这车船所用之铁器配件。
鹿野建国未稳,对民间铁器流通限制极大。
李墨愆深知:这采矿冶铁比之伐木采树,难度甚甚。
幸有北荒镖局三面环山。
北山,谓翠玉;西山,谓白鹤;东山,谓炫褐。
上有丹沙者,下有黄金。
上有慈石者,下有铜金。
上有陵石者,下有铅锡赤铜。
上有赭者,下有铁。
据此经验,李墨愆认定这炫褐就是一座优质的铁矿山。
李墨愆将一众镖师、小子分成三队。
一队凿山破岩,开采铁矿。
一队伐木烧炭,储备炭火。
一队铸造土炉,冶金打铁。
半载岁月匆匆而逝。
是日,庖子老田依据储备清单,一一核对物品,确认万事俱备,唯待东风。
于是,特邀孙瞎子至李墨愆的居室,共商下一步筹划。
进入房间,老田不禁失声惊叫,一旁的孙瞎子被惊得一怔,连忙询问缘由。
只见这李墨愆正在铺上安睡。
但房里四壁挂满了各种图纸。
大到镖车、镖船的结构尺寸;小到各种卯榫之法、配件规范。
都画得仔细详尽。
老田反复研读了这些图纸多遍。
一边观看,一边不禁赞叹不已,惊呼:天才之作!奇才之才!
与此同时,一旁的孙瞎子焦虑不已,急得直跺脚。
焦急地问道:究竟有何妙处?你只管称赞,却未及详述其优点,快告诉我啊!然而,田先生并未回应,仅表示:大事已可期。随后便径自离去。
此时,李墨愆也已惊醒。
见孙瞎子在房中急得团团转,也觉好笑。
急忙为其让座倒水,安慰道:孙师傅不必着急,老田头只是看到了几张破图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孙瞎子问:什么图?
李墨愆回道:便是那镖车、镖船制造之图。我昨天花了一宿功夫,终于都全部画出来了。明日起,咱们就可以正式开始造车、造船了。
孙瞎子默然,但心里却是感叹不已:作为徽州徐家血脉,这小子可以说继承了徐家的所有天赋。但这二十年却只能窝在这个弹丸镖局。命运不公啊!若是从小生活在那富贵之家,不知今日会达到何种境界,恐怕就连其祖父徐一鹤,这个被认为徐家百年来第一人的人,都要望尘莫及了。这可能就是他的劫数吧!
念及李墨愆的一念神魔命格,孙瞎子倍感忧伤。
在过去二十年里,孙瞎子已将李墨愆视为己出,疼爱有加。
然而,他预见到当李墨愆的身世之谜揭晓之时,便是其卷入风波险恶之日,不禁心生悲痛。唯有轻叹一口气,黯然走出房门。
次日晨曦微破之际,北荒镖局齐聚前厅,灯火辉煌。李墨愆端坐首座,运筹帷幄。
过去八个月里,镖局历经拒镖艰辛,为造车船之事竭尽全力,却无一字怨言。
镖局全体上下,对这个新的领导者敬服听从。
如今,庞大的工程即将步入关键时刻,众人皆满怀激情,翘首以盼。
李墨愆端起一碗酒,朗声说道:经月以来,各位长辈、兄弟,为墨愆一人之私殚精竭虑,而无一人有怨恨之言。墨愆深感惭愧。今日,万事已备,只待事成。往后几个月,还望大伙儿能鼎力支持。待墨愆揭开心中迷惑,自会全心以赴北荒大事,以报各位垂怜之嗯。
言毕,李墨愆径自将酒一饮而尽。
众人目睹此景,心中不禁感慨万千,眼前这个不过数月前尚且稚气未脱的少年,如今已展露出卓越的统御之才。
因此,众人心潮澎湃,纷纷欢呼畅饮,同声宣誓道:必不辜负总镖头的重托。
又六月。
三千镖车、百帆镖船齐备。
但镖局上下人等,已然劳苦麻木。
待得庖子老田翘着兰花指宣布:北荒镖局,三千镖车,百帆镖船已备。
竟然无一人欢呼喝彩。
这几月,区区几百人,完成如此大事。
三更起,五更眠,已然麻木不堪。
李墨愆目睹此景,不禁苦笑。
随后,他命令众人推出行镖大鼓。
以李墨愆之力,击鼓震天。
北荒镖局范围内,禽兽惊飞,鬼神畏惧。
疲惫不堪的镖局众人,在九声沉重鼓声之后,终于得以觉醒。
李墨愆走下首座。
于众人之中穿梭慰问,情真意切。
而后,返回首座。
大声说道:今日我北荒镖局,镖车已至四千,镖船过千。多亏在座。今天我向大家宣布一个大事。
众人听说此言,皆惊讶。
镖车超了一千,镖船竟逾十倍。
小小北荒镖局,竟能在短短八个月时间,竟能如此。
不禁各自抱头痛哭。
李墨愆接着说道:北荒有三山。一山炫褐为铁矿,一山翠玉为玉矿,一山白鹤为金矿。昔日白鹤峰诸匪,身居金脉之上,而不自知。今日,我北荒寻得金脉,其中财富可匹皇朝。
如今,距二年期限还有一年余二月。此期间,我欲开矿炼金,以壮实力。而后,封存金矿,以惠后人。
李墨愆此言一出,全场鸦雀无声。
就连孙瞎子和庖丁老田也是愕然万分。
金脉,乃是这鹿野最珍贵、最为神秘的存在。
它不仅仅是财富的象征,更是权力与地位的象征。
得金脉者得天下。
“墨愆,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孙瞎子试探着问道,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显然是被李墨愆的话所震撼。
李墨愆微微一笑,神色平静而自信:“我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不仅知道金脉的存在,还知道它的具体位置。”
此言一出,全场再次陷入了沉寂。
“墨愆,你可否详细说说这金脉之事?”
孙瞎子沉声问道,他的心中充满了期待与好奇。
李墨愆点了点头,开始缓缓述说起关于金脉的秘密:“金脉隐藏于深山大泽之中,气息微弱而难以察觉。北荒白鹤山,名为白鹤。但据我考据,百年之前是叫金岁。且,金多出西南,取者穴山至十余丈,见伴金石,即可见金,其石褐色,一头如火烧黑状。我从采自白鹤山的矿石,已炼金万两。如以其大体储备,确实富可敌国。”
说话间,李墨愆让小子抬一大筐至大厅中央,缓缓打开后。
只见里面赫然是一块块黄灿灿的金条,上印“北荒武国”四字。
众人皆骇然。
“北荒武国”四个字如惊天炸雷,震惊了所有人。
私采铁矿已然犯了禁令。
如今,又私采金矿,以国号铸金。
按律,是夷灭九族啊!
这无论如何也不是李墨愆能作出的事。
李墨愆望着众人惊疑不定的面容,悠然一笑,道:各位莫惊,这些黄金制品上虽有‘武国’之印,然不过十余枚,其余并无印记。开矿炼金,本应以国姓为镇,墨愆未深思熟虑,轻率行事。此等小事,不过戏言,各位无需介怀。若有所需,尽可重铸。
众人闻言,心中的疑虑顿时消散大半。
李墨愆又续道:采金之事,非一人之力可成,还需众志成城。望各位与我一同努力。
众人听后,心中对李墨愆的敬重更增几分。
他们深知,这位年轻的总镖头虽时有随性,但关键时刻总能展现出过人的智慧和决断。
此次“虚惊一场”,往后却是天大的富贵。
自那日起,众镖师们干劲更足,开采提炼工作也更加有序。
李墨愆时常亲自下场,与众人并肩。
至两年期满,北荒镖局储金百万,而镖车镖船登记在册三千车、百余帆。
而私下,何止!
眼下正值隆冬,白雪封山。
北荒镖局深挖迷藏,已将百万黄金尽数封存。
总镖头李墨愆的心里已有另外打算。
事关北荒镖局的所有大事都在其统筹谋划中。
而最要紧的,就是打开徐一鹤留个自己的东西。
葛老镖头于腊月二十五下山血月洞,此间已历两年时光。
只见老表头虽然须发皆白,但精神却比上山时添了十分矍铄,仙风道骨之相跃然面目。
孙瞎子和老田亲自接老镖师下的山,李墨愆因另有要事筹备,在镖局等待。
当天,北荒镖局张灯结彩,一副热闹景象。
人人喜上眉梢。
在这几个月,不用走镖犯险,但家家收入颇丰。
为避免众人轻视钱财,败坏德行。
李墨愆新增镖规十条。
其中最重要的几条就是:
不准豪赌;
不准狎妓;
不准休妻;
……
一旦发现,则收回所获份例,罚十月劳力。
也怪,虽有千金傍身,但北荒镖局,并未失了那份宁静。
大约是镖师们都过惯了之前的苦日子。
家家还是藏蓄收入,并无出格之举。
待葛老镖头回来,看到“北荒”二字的第一眼。
心下已是十分震惊。
短短两年,三千镖车陈列左右,百帆镖船在那黑瞎子河上镖旗猎猎。
镖局扩大十倍有余,俨然一座坚固的城池。
城头上“北荒”二字熠熠生辉。
镖局一概人等,各个神采飞扬。
而李墨愆,早已在铸好的北荒永年碑前跪拜以待。
葛老镖头见了李墨愆,自然欣喜万分,但克制不住老泪纵横。
一时想到了屈死的师傅、师娘,想到了自己的大半生,想到了这个孩子陪着自己的二十年。
也想到了在这些年走镖中的种种艰辛、屈苦,还有死去的百十位镖师。
再见孙瞎子和田庖子,也已双鬓斑白,自然是在这两年之约中吃尽了苦头。
父子二人正欲同诉衷肠,却有一个声音飘渺而来:葛老镖头果然不负所言。徐一鹤礼谢。
随之,一个装菜的破筐从天而降,小子们挑开筐盖。
里面赫然一颗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