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条件？”

    小姑娘顿时又有些喜出望外。

    跟尚不太懂事的弟弟妹妹不同，对于出嫁的二姐，她是真的亲近，也真的心疼。

    因为记忆中她基本上就是二姐一手带大的，她清晰的记得那年二姐十七岁，她九岁，出嫁前夕，二姐就抱着她哭，一直哭。

    陆言咧嘴一笑：“简单，下个月的袜子，归你洗。”

    “就这？”小姑娘顿时又忍不住一阵鄙夷，心说是不是找错人了，这哥哥怎么越看越像脑子有问题。

    陆言诧异：“怎么，嫌少？”

    “没有。”陆晴摇头，眼神难掩轻蔑：“原本你也没洗过，自打二姐出嫁，基本上就是我在洗你的臭袜子。”

    “呃……”

    “好吧，那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另外，这事也别声张，我自有安排。”

    陆晴这么一说，陆言反而尴尬了。

    因为事情确实就是这样，二姐没出嫁前，他的衣服是二姐洗，等二姐出嫁了，便成了妹妹陆晴。

    至于嫂嫂岑婉，那是后来的事，而且她才嫁进来一年，根本没多少机会做这些事。

    陆晴点点头，这才不再说这件事，此后不久，徐婧也抱着柒柒过来了，一群人开始围着母羊挤奶，完事，又跑到厨房，围着灶台等起了奶茶，一切似乎都跟平日里没什么不同。

    直到饭后陆言离开家门。

    “准备什么时候走？”

    徐婧倒没多想。

    陆言家里的情况，她都知道，但身为一个外人，她并不打算过多参与。

    她也相信陆言能处理好。

    在她而言，接下来要面临的就是出差去考察。

    陆言蹬着自行车：“这事还要跟大队沟通，顺利的话明天，最晚不超过后天。”

    “所以你是想？”徐婧本没多想的，听陆言这么一说，立马便意识到有情况。

    陆言呵呵一笑：“不想，你就别操心了，好好休息，养精蓄锐准备出发。”

    徐婧沉默，片刻，还是没忍住：“你真打算去把你二姐带回来？”

    “嗯。”

    “离婚那种？”

    “嗯。”

    “……”

    很奇怪。

    明明也没怎么说，却好似什么都说了，什么都懂。

    见徐婧沉默，迟迟不说话，陆言颇觉好笑：“怎么，难不成连咱们徐知青都认为这事不对，不该这么办？”

    “没有。”徐婧摇头：“我只是单纯的觉得没必要那么激进，而且真要离了带孩子回来，对你二姐未必好。”

    “也未必不好，不是吗？”

    “未来会是什么样，谁都不知道，但现在选择摆在面前，我必须选一个。”

    陆言开始不说人话，这也是他头一次发现，他也可以不说人话。

    徐婧便道：“那为什么你要这样选，适当敲打一下，找妇联的同志们去做做工作，不好么？”

    “不好。”

    “那太麻烦了，我这个人，喜欢简单粗暴。”

    “况且有些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就比如狗，你不喜欢它吃屎，伱打它，你骂它，你吓唬它，让它不要再吃屎，然后它就真的可以不吃屎了么？”

    “我觉得不会，其实人也一样，有些人的恶，是刻在骨子里的，根本无从改变。”

    “更可怕的是，他们可能都意识不到那是恶，不认为那是恶。”

    “他们觉得男人干什么都是对的，男人打老婆，天经地义。”

    陆言并未隐瞒。

    之所以将出门考察的时间推迟，一方面是昨天去了一趟市里刚回来，很多事情还没来得及安排，一方面则是想快刀斩乱麻，趁机把家里这点事情给办了。

    不然也怪麻烦的，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很明显，从早得晚，当场就报，要来得更爽。

    徐婧似乎被触动，再度陷入沉默。

    好一会才道：“也许你是对的，狗确实改不了吃屎，有些人也确实改不了拿女人撒气，若是什么都能温和处理，大抵也不需要那么多先烈流血。”

    这话题有点大，感觉高度一下子就上来了。

    但是没有错，闲来无事，陆言便讲起了隔壁阿三家的历史。

    一番听下来，徐婧恍然大悟：“我就说，怎么还有那么贱的，非暴力不合作，必须暴力才肯合作，感情是那样的非暴力不合作。”

    确实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陆言上学的时候就很不理解，怎么还有这么贱的，明明合作是好事啊，干嘛不挨揍不肯，非得挨揍了才肯？

    甚至就连老师讲过他也不明白，后来才发现，纯粹就是理解有问题，上课的时候老师没讲清楚。

    现在才发现，好像不光他上学的时候老师没讲清楚，徐婧上学的时候，老师一样没讲清楚。

    陆言就笑：“是啊，所以有些事，该狠的时候还是要狠，所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真要一味委曲求全，将来后悔都来不及。”

    并未深入去说。

    可即便如此，徐婧还是兴致勃勃，一直跟着聊了一路。

    等来到大队，见过梁国华，商议好出发考察的时间，她便先撤了，而后陆言将家中那点琐事和盘托出。

    “是不是有点太过了？”

    “这离婚可不是什么好事，真要离了回来，怕是有得人背后乱嚼了，搞不好到时候你们一家都要受牵连。”

    这年头，离婚意味着什么，梁国华显然是很清楚的。

    主要是对女方极不友好，一句话，只要离了婚，那么不论因为什么原因，都势必会将过错归咎到女方头上。

    届时抬不起头的，让人在背后说三道四的，是女方，而南方，往往会跟没事人一样，该再娶再娶，该生孩子生孩子。

    陆言点头：“我都明白，说实话，这事我妈不同意，也有人劝过，但我觉得还是应该果断点，快刀斩乱麻。”

    “那你二姐呢？”

    “这事你二姐知道吗，她难道也同意离婚？”

    心知陆言心意已决，梁国华便不再劝说，转而问起了陆言有关二姐的情况。

    陆言坦然道：“她还不知道，但是没关系，我都想好了，不论如何，这婚必须得离，现在家里就我一个男人，她必须听我的。”

    “这……”

    “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跟你跑一趟就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