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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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客栈饮酒

    武二对林枫道,“那听你的就是,不过送信而已,放一两个就好,其余······”

    “其余烹杀!”老村长做了一个砍头的手势,“如此这样,才能上不负魏武皇帝之恩泽,下不愧于各位村民。”

    胡鹏忙说,“我翅膀有力,此去西楼十天必到,绝不会坏事。”

    “你不行。”武二说,“你若走了,我们怎么绑你去野州请赏?”

    胡鹏突然和鸟人们抱作一团,涕泗横流,扬言他们弟兄五人情深义重,绝不会独活。

    “这却糟了。”李郓思忖说,“我们纵使脚程快,可拿着这封飞羽大人的亲笔信,西楼主人也不会相信的。”

    “罢了罢了,索性放了吧。”武二不愿让林枫为难,掀起铁笼道,“这帮鸟人不过来此讨食,胡乱杀了,过于凶残。何况他们尚是少年。”

    林枫满是感激,“多谢武大哥深明大义。”

    老村长说,“就这样放了,怕是不妥吧。也有负恩泽。”

    李郓劝慰道,“村老爷,咱们不过几位塞外小民,这番若杀了魔族少主,改天他们怕是要倾巢而动,将村落夷为平地的。”

    “啊,我考虑不周了。”老村长迟疑道,“魏武皇帝虽有恩泽,但远在万里之外的京城,难保我们村太平。”越想越后怕,转而不再那么坚持了。

    武二对胡鹏道,“这位村长老爷,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大善人。他如今放了你们一条生路,日后必要百两黄金酬谢。”

    “自然自然,下次俺定将珍珠宝贝大箱大箱的捧来。”

    老村长咧嘴一笑,“如此甚好。”

    其余村民见村长发话,也没有言语了,任凭林枫等人处置。武二本就是神力,掀开笼子毫不费劲。胡鹏离了牢笼,对着众人拜了几拜,接过书信,说声告辞便走了,其余鸟人相继离开。

    林枫看着他离开的身影说道,“若是此劫化解,或许他的父上便能高看他几眼了。”

    当夜,林枫取出盘缠,在村中大摆宴席,众人吃喝尽兴,不提。

    第二日,林枫离心迫切,打算先回野州,再去天山。若是有空的话,可去西楼一趟,看看能否同沈轻忧一道。她虽是个鸟人,但大敌当前,鸟人与人,又有什么分别呢?

    李郓暗忖这天山是非之地,又有数不清的灾星降落,又有猪魔进犯,害怕自己半路上,稀里糊涂的就死于不明法术了。但自己之前已和林枫说好了,此番悔改难以出口,便想着走一步算一步,先去野州,再另行谋划。到时候见机行事,反正一切都不如自己的性命重要。

    武二原本是想去天山长长见识的,奈何自己一是有田要犁,走脱不开,二是疟疾未好,怕突然发作,拖累同伴。寻思了良久,最后还是决定留下。

    到了中午,李郓和林枫挥别村人,朝着野州城而去。上了高坡,两人打算天黑前落脚城中,片刻不敢耽误,匆匆忙忙的前行。

    正值午后,烈日当空,两人走了七八里地,早已汗流浃背,口干舌燥。李郓抬头远远瞧见前方飘着一面酒旗,拍手叫道,“林兄弟,吃碗酒水爽快爽快,在赶路不迟!”

    林枫道,“郓哥儿,我请你。”

    “你昨晚请全村人喝酒,这番怎可再破费。”李郓道,顺手去衣袋里摸索,抖抖撒撒摸出了一两碎银。

    “那便谢郓哥了。”林枫拱手一笑。

    转眼便到了那路边的酒肆,三两木桌,七八板凳,一根高木支着帐篷,勉勉强强摆成个酒店的格局,酒旗子上面写着“半碗飞”。店中只有一位伙计招呼营生,老板躺在竹藤椅子上优哉游哉的唱词,右手端了碗酒水,小口抿着喝。

    李郓一屁股坐下,高喊,“小二切几盘熟牛肉来,上一壶酒,再弄碟花生米。这桌子怎么全是油?找块布擦擦!”

    林枫说,“吃饱喝足,再行赶路,今夜必到野州城。”

    小二不敢怠慢,麻利的收拾好桌子,很快就端了酒菜来。

    李郓一看,顿时骂道,“你个不长耳的,说好上一壶酒,怎么每人只上了半碗?”

    “不敢为难小爷,咱家这是塞外特产的白酒,性烈无比,寻常人最多喝半碗,过量了便会飘飘欲仙,如飞天外。我看两位是赶路的客人,就不要喝了吧。何况最近山林有野猪出没,已拱死三五条人命了。”

    “哟,竟敢以寻常人看待我俩。小爷自幼在京都便是酒霸,二斤过喉如饮凉水,在酒缸里能泡一天澡。你这区区几碗烈酒,能奈何得了?”

    林枫年轻气盛,亦道,“我一日三坛酒,聊为练功发汗耳。却不是吹嘘,西域特产的青稞、阳角也喝过多少了,直如漱口一般,从来没有醉过。”

    李郓又道,“半碗飞,何不叫半滴飞?哪个像你这样做生意,迟早亏死。”

    李郓先将桌上的酒水饮了,“好酒水,爽快!”他抹着嘴角,连连咂舌,杂夹着数句词不达意的感叹,仿佛品了人间佳酿一般。

    林枫跟着也喝了,只觉得酒火性大,舌头热燥燥的不舒服。至于味道,他说了句,“好酒。”

    李郓还要讨酒来喝。

    老板见状,缓缓从椅子上起身,扶着金丝眼镜,道,“外乡人,说大话闪了舌头。你们沿此路进山,必经过高冈,山岗上有野猪伤人,性命攸关。你们喝酒太多,怎上得了山?到时候休赖我身上。”

    李郓怒拍桌面,发狠道,“又不少你银子的,只管上来。”

    老板咂舌,“这厮醉了,再打发他一碗罢了。”

    伙计无法,只得按照吩咐上了酒。

    “先别说了,我口渴得紧,先喝碗酒水再说不迟。”说完,端起酒来,咕咕嘟嘟的一气喝了两碗。

    李郓嘿嘿一笑说,“这酒清甜甘冽,劲却不大,正好用来解渴,我再喝怎地?”话音刚落,夺过伙计手中的酒壶,猛地往喉咙里灌。

    舒尔,李郓放下酒壶,神色泰然,仿佛无事。正欲张口微笑,忽然头晕目眩,好似脑后中了一击闷棍,,仰面咚得一声倒在地上,挣扎不起。

    “李兄,你如何了?”林枫忙问道。

    “此酒,有毒。”李郓连连喘着,闷声闷气的说,“我脚麻头也麻,浑身动弹不得,苦也!”

    酒肆小哥叹道,“我苦苦相劝,奈何你执意喝酒?”

    “快救我,我难喘气了。”李郓面色涨红,脖颈处青筋爆出,冷汗涔涔而下,几乎虚脱。

    “我们将你头朝下脚朝上倒置过来,让你吐出胃里的酒水。”小哥出主意说。

    李郓道,“唔,此计,计,甚好。”

    林枫按照小哥的指示,将李郓倒置于地,从侧旁扶住。李郓喉咙一阵作呕,哇哇的吐出酒水来。将息了片刻,仍旧全身麻痹,难以活动。

    坐定之后,老板好心好意劝道,“此番醉成这副模样,昏头耷眼的,若上山岗,岂不被那山林野猪捅成浆糊?我看就到一里外的驿站休息吧,正好我侄儿在那里当差,说在此地喝酒的,他会照应你们。”

    林枫说,“我们赶急路,不好在此下榻。”

    “一头野猪,真当凶戾如此?”李郓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来。

    “我们路上小心行事便可。”林枫略一思忖,说道,“我自江南而来,一路上也遇到过不少猛虎飞禽,皆能应付。饶是野猪,也不怕它。

    小哥摇头笑道,“谬矣谬矣,俗话说凶猪赛三虎。大虫在山林中,吃得肥肠滚肚,髌骨生肉,跑起来几步就气喘吁吁的,何足挂齿。可这野猪不同,腿脚利索,獠牙尖锐,通体还裹有泥浆硬如墙壁,刀枪不入。总之就是,将军摇头,侠客叹气,魔族无计可施,仙人闻风而逃。”

    林枫却笑了,“你把这野猪说得出神入化,有如圣兽,亲自见过吗?”

    小哥说,“我没见过,但闹出人命确是真的。要不你们往驿站歇两晚,等野猪去别处了再做打算。”

    李郓拍桌子说,“林兄弟,直接上路便是。我自有数了,他们不过想为驿站赚点银两,不必理会。”

    “好。”

    老板惊讶道,“你这两人疯得入魔,简直油盐不进。罢了罢了,随你们去。”

    李郓和林枫两人将剩余牛肉分了,没再多喝酒水,各自揣上半条鸡腿便出发。李郓松快松快四肢,缓缓踱出店外,没走几步路就吐了一地。林枫只喝了半碗,满脸通红,热汗涔涔而落。

    伙计见他俩执意前往,有心相护,追出来拦住说,“两位既然如此坚持,我也不多劝什么。若碰上野猪,可用泥浆糊面,双手伏地,鼻中哼哧哼哧如同家猪模样。如此一来,野猪定会以为是同类,不予相害。”

    李郓不屑道,“这样逃命,不如径直拱杀我!”

    林枫表示同意,但还是笑了,“到那步田地,实在太过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