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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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胡柴老爷

    复前行数十步,两间破破烂烂的棚子映入眼帘,刺耳猪叫此起彼伏,李郓掩住鼻子往内探,忽见一个大胖猪头向上拱撞,差点与他来个亲密接触。李郓连忙后退了几步,暗想道,“这道院如此破败,哪里有什么宝贝,莫非慕容姑娘误听传言?今夜只好如实告知了。不知戴道长身边有没有好货,多少拿银子换来些个。”

    正在想着,一阵闷雷般的鼻息声嗡嗡传来。李郓还以为惊扰到了什么神兽,当即定在原地,干杵着动也不动。过了会儿,谨慎的四处张望,最后才发现猪棚后面还修了个草庐,异响是从其中发出的。

    那个草庐破得不堪,到处都像是狗啃得般乱糟糟,一面靠山,一面靠猪棚,剩下两面敷敷衍衍的堆了草墙,感觉风一刮便倒。小门破了七八个洞,也没人补,任凭风呼呼往里灌。门上挂了块木牌,用毛笔字写着,“内有疯犬,见人便咬。”

    李郓生平最怕狗,其次怕鱼,再次怕鸡,末次怕猪。至于疯犬,在任何时候都是万分惧怕。因此看了这牌,哪里敢靠近,蹑手蹑脚的准备离去了。

    然而不偏不倚,恰在此时,砰得一声响动,那门旋即就被踢开。李郓面色煞白,转头想要跑,可是双腿止不住的发麻,硬是难以挪动半分。恍惚间,他已经能瞧见一只半人高的藏獒,张开血盆大口朝自己冲来。

    所幸,门后的不是狗,是一位白胡子老者,长衣大褂,踏一双皂靴,身材微胖,双目炯炯有神,不像是乡野人士。他连连打着呵欠,一拳拍在猪棚的栅栏上,瞪着眼骂道,“老爷刚想困会儿午觉,你们这帮畜生就在叫啊哼啊,嫌自己命长是吧!”

    奇怪的是,他这么一吼,猪声的确小了不少,几头大猪都瑟缩在阴暗角落,似乎十分害怕他。

    李郓过去和他作揖,毕恭毕敬道,“前辈,小生城南李郓有利了。”

    老者瞥他礼数周全,略一咳嗽,聊作回应,说道,“我说这猪记吃记打,往常乖巧得很,怎么今日乱了定数,原来是有人来了。你小子这口音,是关中京都人?”

    “正是,在下自幼在城内闹市·····”

    老者径直打断了他的话,爽朗的笑道,“老爷以前也在京都阔绰过,银子大锭大锭的花,美人大把大把的搂。哈哈哈,多年没见过京都的人了,这口乡音听得舒畅呐!”

    笑声未落,只听他一声轻咳,犹如晴天炸雷,激起林樾震动,群鸟乱鸣。紧接一记涌痰喷喉而出,裹着白光飞往天边。

    李郓目光所及,那痰水射向山尖,电光石火,轰隆隆炸响,竟然将山峰削平了一片。

    “老爷,真乃神人也。”

    老者望向远处山石滚落,喃喃道,“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

    李郓道,“老爷,你是在此修行吗?晚辈冒犯,打扰了你的清净。”

    “倒也无事,自从燕浪那小子走后,这破庙再无人陪我说话了。你这京都人一来,亦是新鲜。”

    “老爷,这里似乎是道院。”

    “有何不同,都是几块破石烂瓦,歪歪斜斜的插着几炷香。”

    “是是是。”李郓低声附和,又道,“老爷,可知野州城内的龙涎帮吗?你这痰吐之功,能劈山凿石,远胜过他们几位首领啊。”

    老者一笑,“哪里有什么痰吐之功,净是胡闹。龙涎帮的几位小子我能不知?在十几年前追着我要学习武艺,我懒得理会,随意教他们几招呼吸吐纳之法,聊以打发。他们练得走火入魔,将吹痰破石的表面功夫学了去,却丢了固气涵养的根本。我见他们自以为是,也没有点破,任他们去了。谁知后来真给我创立了个龙涎帮,真乃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李郓惊道,“原来前辈竟是龙涎帮的祖师爷了,失敬失敬!”

    “噫!”老者恼怒道,“千万不要把我跟龙涎帮扯到一处,先前他们还尊我为什么‘龙涎老祖’,被我一口回绝。什么阿狗阿猫的东西,也配拉老爷我入伙。”

    “啊,原是这样。”

    老者接着说,“现在不会还有人加入龙涎帮吧,真是昏头瞎眼了。一帮汉子正事不做,除了游手好闲,欺行霸市,哪里有半点人样?不要让我见了龙涎帮的人,不然我定让他用舌头将地上痰液舔舐干净。”

    李郓顿时汗流浃背,再也不提龙涎帮了,转而岔开话题,“敢问老爷尊姓大名,好叫晚生长长世面。”

    “你可竖起耳朵听好,老爷名叫胡柴。”老者傲然道

    李郓说,“晚生知道了。”

    “小子,你叫什么来着?”

    “晚生李郓。”李郓有些紧张道。

    “李应,好名字!”胡柴说着说着便激动道,“早年江湖上曾闻扑天雕李应是条响当当的汉子,你既和他重名,日后定大有出息。”

    “老爷,在下李,郓。”

    “是啊,李应。”

    “李,郓,郓城的郓。”

    “李,李郓。”胡柴皱眉念道,“这什么名字,怪难说出口的。”

    “草芥之名,难免不伦不类。”李郓讨好道。

    胡柴兀自点点头,不知在想什么。突然,胡柴伸手一把拉住李郓,捉小鸡似的将他捉到身前,说道,“李应小子,老爷我多年在关外漂泊,从未回过家乡一次。你给我讲讲如今京都怎样了。”

    “好,好的。”

    ······

    胡柴拖着李郓唠了半天闲话,等到日暮西山才依依不舍放他回去。原本想留李郓吃酒的,但李郓再三再四请辞,终于走脱了身。

    回到了茅庐,李郓饭顾不上吃,水来不及喝,简单整饬衣裳,就心急火燎的朝山后而去。脑海里不断闪出慕容兰那娉婷身姿,美艳面容,以及白嫩可餐的脚丫。

    匆忙中,他又迷路了。幸亏道院不大,他来来回回绕了几圈,终于还是摸索到了西北面的后门。这时,他回头一看,瞧见道院后门的柱子上贴了几张黄符,上面写着“铁”字和“免”字,不知其中底细,摇摇头继续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