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认错人
也不待人家姑娘回话,任非语自顾自坐到对面随口抱怨:“我说你也不早点来,我差点饿死在半路!你家少爷差你如此办事的?”
“要论起来,不完全是你的错。你家少爷本身计划就有问题!你我会面应提前至我离京之际,这都快走到目的地,安排你我见面的意义何在?”
酒家生意不错,人多眼杂,任非语没将话挑明,给太子孟拟了个富家少爷的身份。
得亏对面女子长得赏心悦目,不然他可没那么客气。
白衣女子惊诧,满脸错愕,不知道对面男子说些什么。
此人与我相识?不不不!他询问我是否温姓,该是认错了人!
到现在任非语仍未察觉不妥,毕竟天下哪有那么巧的事情。临行前太子孟曾允诺,会给他配备一位同伴,护他安危。
此人女,貌美,功夫尚佳,性格孤傲,在豫县《往昔酒家》东北角甲字六号桌等他。
虽没说明具体哪日会面,可只要没接上头,只会在这里等待,每日前来确认一番便是。
这一切都能对得上!绝不会有认错之说。
而任非语对太子孟所言嗤之以鼻,同伴?行监视之举的同伴?他并不在乎,毕竟自己有所求,行走江湖同样需要保护,被监视又何妨。
可心中始终不得劲,总觉得一股难言情绪压在心头。如今见过面,却是改变了想法。
美人做伴,游山玩水,岂不快哉!
“在下任非语!奉你家少爷之命,探查宝贝遗失一事!往后烦请姑娘相助,非语在此先行谢过了!”起身作揖,该有的礼节不能免。
“公子客气了!若公子所求皆为少主,小女子定当鼎力相助!”白衣女子浅笑,世间万物失了颜色,弯弯眉眼柔情漫漫。
见任非语稍显趣味,她也不否认,想从任非语这里套些秘密出来。似乎天生就对别人的秘密感兴趣,对任非语礼貌相待。
至少现在已经得到不少信息,任非语自京城而来,替一位贵人做事,寻找丢失的宝贝。
丝丝娇媚打眸中流转,却是看呆了酒家众人,任非语亦不例外。
心中暗道太子孟胡言乱语,眼前佳人温柔似水,哪里有孤傲之说。
正当他想要与白衣女子更深一步探讨时,门口走来一壮硕青年,年纪与任非语一般大小。
直直走到白衣女子身旁,好奇打量过任非语后,开口催促:“打探到几份线索,咱们得去确认确认!”
白衣女子微微颔首,自腰间香囊取出一块儿碎银,扔在桌上,对任非语轻声细语:“公子,有缘再见!”
“相见即是缘分,这顿饭,便当作小女子请公子的!”说着话已起身跟随青年向门外走去。
这下轮到任非语愕然,忍不住出声询问:“姑娘……”
话还未说出口,女子动听嗓音便将其打断:“我可未曾说过,自己是公子所等之人!”
不多时,店小二端着牛肉美酒上前,扫视一眼,见那位白衣主顾不在,也不觉得不妥。银子还在啊,估计是去方便或者临时有事,总之不是他该关心的。
“来了,爷!您要的佳酿牛肉,请慢用!”拾起银子就要走,却瞧见任非语直勾勾盯着门口,更觉怪异,连忙跑回柜台。
此时任非语无比懊恼,自己真是不争气,见着美人便走不动路。明明身份还未确认,便当其面侃侃而谈!好在暴露的不多,没晒出什么关键。
“咻咻!”任非语鼻翼耸动,异香混合牛肉酱香围绕他鼻尖打转。当即四下搜寻,桌上桌下,终是在对座侧边找到一枚香囊。
原来刚刚白衣女子结账离开时,落下了!当然也不排除是没放稳妥,掉落此地。
抓过香囊,任非语忍不住细细嗅探,香气清新悠长,花香与果香混合,甜甜的。
“咕咕!”某人不争气的肚皮发出阵阵响动,随后只见一“乞丐”在课桌上狼吞虎咽。
“诶,你们听说了吗?”肥肚公子悄声询问当桌好友,抬手招呼他们靠近,几人低头咬耳。
“什么事啊?”
“这么大的事儿,你们没听说?咱们那位太子殿下,不知干了什么事,惹得圣上震怒,禁足东宫呢!”肥肚公子信誓旦旦,仿佛他亲眼所见。
“真的?”
“瞧你这话,小瞧本公子了不是!实话告诉你们,我母家姊妹乃是当朝户部郎中小妾。当日他就在场,看得清清楚楚,大气都不敢出!”肥肚公子满脸自豪,特别是几人艳羡目光,令他倍感满足。
“原来王兄在朝廷还有这层关系啊!以后用得着在下的地方,一定不要客气!”听闻肥肚公子有关系,几人纷纷出言示好。毕竟朝中有人好办事!
他们经商人家,市场经营难免磕磕绊绊,必要时刻上下打点,都是常态。若是能背靠一位当朝大员,则另当别说了!哪怕仅仅借用一下名头,也能免去许多麻烦。
肥肚公子自然乐意如此,几人主家都是这豫县的经商大户。与他们打好关系,无疑能使自家实力上升一个新阶梯。这也是他今日邀请几人饮酒作乐的主要目的。
几人争吵声却是惊醒酒足饭饱呼呼大睡的任非语。
他在得知女子不是接头人后,便暗自懊恼。
借着情绪,将这些年肩上重担与太子孟的要挟,统统化作酒水醇香,努力灌醉自己。
但也没有忘记正事,在酒家苦苦等待。
一来,接头人随时会到,若没有寻到任非语,明日还要浪费时间。
二来,他期盼着白衣女子发现香囊丢失,寻回此处,再见其一面。
可惜,今日不能如他愿了!打马当头来的是另一位女子,气质与那位白衣女子截然不同。
五官不算硬朗,但鼻梁高挺。眉宇间一抹英气十足,身着锦衣难辨雌雄。
浑身那股高冷,诉说着生人勿近。之所以能看出是位女子,前胸两块胸大肌有些壮硕。
身下烈马似火燃烧,鬃毛马尾随行动飘逸。背上两个巨大包裹叮当作响,引得路人竞相猜测装得何物。
有过上次经验,任非语学乖了。尽管女子将马匹拴好后,直奔他这木桌而来,也没有主动搭话的意思。
相同错误,他不会犯两次,静静看着女子坐到对面。
“哐当!”几枚碎银散落桌面,个头比先前白衣女子放的那块小上许多。只听得对面简短开口:“那边待着去,这算是补偿!”
那两大袋东西被她随身携带,“啪”得扬起尘灰。桌子跟着震动一下,可见其沉重无比。
见任非语不曾挪动半步,以为他嫌弃银子太少,又掏出几块碎银,这次没有之前那副和善模样,带着丝丝威胁意味在其中:“做人应当识好歹、知进退!”
“抱歉,姑娘!我在此地等人,还是你让让吧!先来后到!”任非语想都没想,直接拒绝。即使桌上碎银如今对他充满诱惑力,可接头人才是最终目的。
“姑娘可是等人?那人姓甚名谁?”感受到气劲涌动,他察觉对面是位功夫在身的高手。连忙开口询问,是否为自己接头人。
“你去那桌!我寻人,不等人!”锦衣女子再次警告,手指旁边木桌。
任非语誓死不从,他不相信女子敢当街行凶!观其模样,估计也是要事在身,不可能随随便便动手伤人。
果真,在任非语几番坚持下,女子妥协,但其胸脯上下起伏,足矣看出她在竭力克制心中愤怒。两人各占木桌一半,和平相处。
听她说不等人,任非语认为这不是自己要找的人。摒弃想要询问对方姓名的念头,何故多此一举。
继续注视门口来人,只要是女子,他都要看看。导致酒家内不少人,包括掌柜小二,面前女子都认为他是一个正在物色猎物的淫贼。
锦衣女子也从包裹中鼓捣许久,最后掏出一张画像,与进门男子细细比对。
两人一者只盯着男人看,一者只盯着女人看。众人将两者归为一类,女淫贼伙同男淫贼。
不少男女都被两人灼热目光惊走,酒家生意惨淡。酒家掌柜不得不前来提醒,谁知锦衣女子拿出一整块银元宝,包下整座酒家。
一时间豫县大街小巷传遍了,《往昔酒家》来了两个外地人,皆是淫贼,在酒家物色好下手的猎物。
人生有趣的地方正在于它千变万化,难以捉摸。
先前并非接头人,任非语误认其为接头人,对其无话不谈。而今接头人明明就在眼前,却又凡眼不识珠。
直至天黑,两人都没有等到所等之人。街头特意前来打探的百姓早已归家,空荡街头只有几名捕快蹲守,害怕任非语两人劫撸少男少女。
终于任非语起身准备离开,他浑身上下分文不存,今日不曾等到接头人,只能去寻寻外面有无桥洞,暂宿一晚。
寒风冷冽,似乎看不惯两人如此愚蠢,刮落锦衣女子手中画像的同时,亦扬起任非语披散发丝。
任非语低头瞥过,眼珠瞪得浑圆,嘴角抽搐无言以对。锦衣女子也抬头轻扫,古井无波的眼神泛起古怪涟漪。
“你是我要等的人!”
“你是我要寻的人!”
两人目光交织,庆幸等到对方的同时,暗自嫌弃对方的低智愚蠢。
异口同声那句大喝将柜台美梦的店小二惊醒,匆忙跑到两人身边谄媚:“两位客官,可要住店?”
“姑娘姓温?”
“你是任非语?”
“不错!”“是我!”
双方异口同声,再次询问确认,对方正是自己所寻之人,两人久久沉默,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
店小二察觉不妙气氛,悄悄退后,准备离开。
锦衣女子先行开口,阻止他逃离,扔出一块较大碎银:“两间下等客房,打两桶热水,备好吃食!”
她料定任非语身无分文,不然何至于如此落魄,蓬头丐面,浑身腥臭。将两人花费一并给足,决定明日再找他算账!
见着银子,店小二双眸直冒精光,兴高采烈道:“得嘞!两位客官!这边儿请!”
说着引导两人走向二楼客房,并向后厨大声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