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郑准
谢真见方同出现,大喜之下撇开正吵得急赤白脸的石一帆,上来便要拿人,哪知还未近前,只见一条人影一闪已来到自己眼前。谢真被惊得一个踉跄坐在地上,却见石家大郎石一龙挡在方同面前高声说道:“谢捕头,昨日你离去之时,口口声声说道若无证据,绝不会上门抓人,怎么才数个时辰,便要翻脸不认账?成都府衙平日里便是如此办事的吗?”他又抱拳向着谢真身后的诸多捕快道:“大伙请早,我石家忝居成都城也不是一日两日了,相信诸位对我石一龙也是甚为了解。今日石某人便要请诸位评个理,这位谢捕头昨日在我堡中大吵大闹,在无确凿证据之下便要拔刀抓人,被我等据理力争方才离去。他临走时曾说,必得寻到证据,方才来此拿人,哪知还不过四个时辰,谢捕头便领了诸位前来吵闹,石某人要请谢捕头说说,可是有甚么证据证明方兄弟便是那采花大盗了?若无证据,那么你清晨时分来我石家大吵大闹,口口声声说我石家窝藏罪犯,到底是何居心?谢捕头一人不打紧,如此聚众诬陷我石家,小心连累了身后这一干弟兄,吃不了兜着走。”
随谢真而来的捕快,大半不知所为何事,又见到是包围石家,心下早已惴惴不安。待到石一龙出面,众人皆认得他便是近年来在成都府声誉颇丰的石家大公子,又见己方的捕头谢真闷不应声,便都以为正被石一龙说中,百十来名捕快皆将手垂下,低头不语。其实以谢真昨日的发现,又恰逢事有凑巧,若当真依法而论,确可暂时羁押方同问话。只是一来石家实在强势,二来谢真昨日在此受迫,心里又有畏惧,竟被石一龙几句话堵住了嘴。
石一龙亦心知自己有些强词夺理,但此时若不如此,方同必定要被谢真带走。好在谢真被自己吓住了口,他见好就收,急忙说道:“诸位兄弟皆是明理之人,今日之事,全由谢捕头一人所致,但谢捕头一心为公,我石家也不好再做追究,还请谢捕头依照前约,好好调查才是,谢捕头请,石某不送。”说罢转身挥手,命方同并弟妹几人回堡。
众人还未动身,忽然自远处街道传来阵阵脚步声,声音杂而不乱,似是有一队人马正在赶来。众人抬头望去,只见远处街道上缓缓行来一骑,马上之人三十来岁年纪,手执大刀,头顶铜盔,身披战甲,威风凛凛,而此人身后紧紧跟着不下千余名兵士,皆是手持兵刃,成队而行。那人来到近前,众人只见他身材高大,面色坚毅,双眼不怒自威,心中皆是一寒。谢真见到此人,立即起身叫道:“郑将军来的正好,快请出手助我擒拿要犯。”
石一龙显然认得此人迎面拱手抱拳道:“郑将军大驾光临,石一龙有失远迎,赎罪赎罪。只是不知这成都城中治下之事又与川军有何干系,竟要劳动郑将军远道至此。”他在前方答话,石一虎向余下几人悄声道:“此人姓郑名准,乃是驻守巴蜀的川军元帅高辉手下第一猛将,坊间多传此人乃汝南王族系,身份显赫,武艺高强。只是传说他对武林中人颇为不屑,常有傲慢之举,因此得罪不少英雄豪杰。”
那郑准见到石一龙,淡淡应道:“石大公子请了,我川军护卫巴蜀多年,举凡蜀中之事,皆在我川军管辖之中,怎可说与我川军无关?今日之事谢捕头一早便报予知府大人。因涉事之人居于你石家,又有传言你石家包庇罪犯,不肯交出罪魁。为成都府安全起见,知府大人亲发调令,邀我川军前来协助谢捕头捉拿嫌犯。”说罢看向站在门口的众人,“哪个是嫌犯方同?”。
谢真在旁叫道:“那名年纪最幼,身穿棉布短袍的便是。”
郑准低头瞅他一眼,接着道:“既然人犯在此,众军士听令!”
千余名军士齐声回应,听得谢真双腿一软,几乎跌倒。郑准刀指方同道:“与我围住府邸,捉拿此人,不得有误!”
眼见千余名军士分批散开,即将包围石府,石一龙急忙低声叫道:“速速撤回府中。”说罢抬手护住方同后退。忽然石江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些微小事,竟致惊动川军,成都府未免太小题大做了。郑将军大驾光临,本侯未能远迎,失礼失礼。此事我石家自有交代,将军可否暂且停手,入府相商一二?”
声音缓缓传来,清晰可闻,正是石江用深厚内力将话送出。
郑准闻言勒马停住,大喝一声“且慢!”,沉思片刻叫道:“侯爷既然发话,郑某怎能不从。”说罢翻身下马,阔步走到石一龙等人的面前说道:“石大公子,请了。”
石一龙眉头一皱,旋即伸手说道:“郑将军请。”领着郑准入了石家。
众人回到府中,远远望见石江端坐堂上,手执茶水,面带微笑,仿佛从来不以为意,不免心安许多。忽然身后的郑准三步并作两步蹿到石江面前,笑嘻嘻地躬身道:“伯父在上,小侄这厢有礼。”众人忽见他此时举止与方才大相径庭,均是面面相觑,不知缘由。石江哈哈大笑道:“你这小鬼,方才在堡外装得一副好威严,别站着了,快快坐下。”又向众人道:“这位郑将军,乃是汝南王之子。皇上平定蜀中之时,老夫曾多承郑王爷照拂。郑准来蜀中时,郑王爷曾有亲笔书信与老夫说明此事,只是此事不宜外扬,我始终未曾告诉你们。”
郑准此时哪里像个带兵的将军,挤眉弄眼地向石江说道:“小侄到这川军之中,从未暴露自己身份,军中只有几名将领知我出自汝南王族,却无人知父亲与伯父关系,更不知我真实身份。为避嫌疑,小侄只好一直不来拜见伯父,今日闻得伯父府中有事,正好借机来此拜见。却不知府上到底出了何事,怎么成都府竟来调我川军出面相帮?”
石江将前后因果来龙去脉一并讲予郑准,末了说道:“今日若非是你带兵到此,恐怕同儿此番难以逃脱。老夫更担心有人以此为名,行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想要害我石家。唯今之计,却是要贤侄你设法先助方同脱身,我等再慢慢彻查此事。”
郑准闻言说道:“居然有人敢打石伯父的主意,此人定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略略思索后又道:“若说暂且脱身,其实不难,但若想将计就计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却需仔细斟酌。小侄这里有上中下三计可用,要令方兄弟脱身不难,只是要用哪条,还得听听伯父及方兄弟的意思。”
众人忙问他是何计策。郑准笑道:“这上计,便是小侄今日带了方兄弟一同回营,向高将军说明缘由,谅那成都府也不敢有何反对之意,只是高将军会做何反应,实难判断。这下计,则是请方兄弟随那谢真回府衙,我与石伯父共同施压成都府,有你我两家身份在此,他们绝不敢将方兄弟怎么样。不过方才伯父之虑不得不防,方兄弟身陷囹圄,万一这幕后之人有心加害,恐有性命之忧。”
石一龙闻言说道:“郑将军这上计,乃是一个拖字,下计则是一个忍字,却不知中计是什么?”
郑准继续道:“这中计嘛,那便是由方兄弟假意挟持于我,逃出这成都地界暂避一时。只是此事除了要方兄弟涉险之外,还需暂时背上一个挟持军官的罪名,短期内方兄弟怕是不能在蜀中露面了。好在我可陪伴方兄弟一时半刻,即便遇到追捕官兵,也不会轻易被捉。依我所料,那背后之人无论意在方兄弟还是石家,一旦得知消息,必定不肯轻易放方兄弟离开。最可能便是此人亲自尾随前来,意图一举抓住方兄弟。若是如此,想来方兄弟出城之日,便是那人动手之时,诸位可暗中跟随,设下埋伏,定能将此人一举抓获。此计乃是险中求胜,必定出乎那人意料,虽有危险,胜算却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