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今夜正欲杀官造反,尔等从是不从?
“大冬天的在这吃铜锅涮肉,当你们一家子真是会享受的。”朱游简丝毫不客气,先是给自己夹了两筷子。“咱爷们几个可是在外面挨冻好久了。”
“大王若是愿意,下官愿自掏腰包,为大王和您麾下的勇士们接风洗尘。”当脖颈都被别人死死捏着的时候,人为了求生是什么话都可以说出来的。“一点小小心意,算不得什么。”
“嗤,少废话。”朱游简嘴里塞着东西,语气相当模糊的吐出几个字。“我问,你答。”
“是......”那县令很是有些眼力见,眼角余光瞥了眼倒在地上,脸蛋已经肿的如同猪头一样的小厮,当即便急急点了点头。“大王有什么问题,但说无妨,下官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这么老实啊?”朱游简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那是,那是。”县令讪讪道,“下官这小城里,如大王这般的豪杰,历来是来去自如的,交些供奉,也是合情合理嘛。”
“县衙内除却你几人外,还有何人,眼下在何处?”
朱游简所在的铜炉边上还有三三两两的几名女眷,此时都被他殴打小厮的狂暴行为吓得坐倒在地,一时半会爬不起来。
“回禀这位大王,眼下县衙内只有下官家中女眷及幼子,还有管家老仆,烧火做饭的老婆子,以及书童小厮各一,共计七人,未有其他人在了。”那县令偷偷抬头看着朱游简的脸色,心里倒是拼命地揣测起了他前来洗劫县衙的目的。“因为是冬天,没什么活计要做,县丞和一众小吏,都缩在自己家里呢。”
“县衙府库在何处?算了,钥匙也一并给我。”朱游简见他很是老实的样子,便先把他放了下来,按在了原先的座位上。“官仓中还有多少粮食可用?”他一边问,还一边帮这县令理了理被拽乱的衣衫。“你看看你,衣衫不整的,成什么体统,还像个官员的样子吗?”他话里话外都很是诚恳,不知情的旁人看来,还以为朱游简与这县令多么亲密一样。
“你看看,你还没你儿子沉着冷静呢。”朱游简瞥了眼旁边端坐的少年,看着对方目光中并没什么特别震惊的模样,只是很平静的打量着自己,倒是起了点爱才之心。“每逢大事有静气,他比你强多了。”
“是是是......”那县令陪着尴尬的笑容,一时间倒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别废话了,钥匙。”
“在我那小厮身上,下官让他带你去便是。”广兴县令头一次见到朱游简这样无耻的角色,但终归不敢张口吐槽,只能急急忙忙回道。回话不老实也不成啊,朱游简手里提着的环首刀,他前日里刚见到乌洛兰用过,显然那不靠谱的老狗,已经是遭了朱游简的毒手了。“官仓?官仓里倒是余粮不多,下官只知道,前些时日为了供应朝廷大军在幽州的军需,府库里的存粮早已经被拉走了不少,所剩应当不多。具体情况倒是得找专门的典吏来问。”
这年头盗匪猖獗的很,还有诸多胡人蛮夷未曾像鲜卑人一样归化,一到冬天就跑来打秋风的真不少。他身为县令,也见过不少这样的势力了,一般都是只图求财不害命,因此他交代起来,也痛快得很。
官家的财产,哪有自己小命重要啊?
“供应幽冀两州?”朱游简沉思了一下,这倒是个新情报,看来北魏那边是准备朝辽西之地进攻了,不然的话,不至于让北燕这般严阵以待。
不过离着430年北魏彻底攻破北燕的时间还早,他至少还有三四年的发育时间,暂时还不需要担心这么远。
“起来吧,别装死了。”朱游简松开了拽在广兴县令脖颈上的手,对着身旁躺倒在地上的小厮喝道。
对方见状也不敢再躺下去,急忙起身,捂着红肿的脸掏出府库钥匙,恭恭敬敬的要递给他。
“直接带我去。”朱游简直接甩了甩手,却也不接。
“从今夜起,广兴县便换天了。”那小厮走在前头,广兴县令走在中间,那沉静的少年跟在他身旁,朱游简则是走在最后,悠悠然道。“牧奴,兵卒,眼下合兵一处,我便是其首领,你可唤我朱游简。明日嘛,还得麻烦你带着县衙大小官吏安抚一下城内百姓。”
“是是是......”那广兴县令很是恭顺,像个鹌鹑一样缩着头,心里却已经掀起了滔天巨浪。
这是要造反啊!
往年冬季来打秋风的他见过不少,那些强梁狠人也没几个有朱游简这胆子,敢一言不合直接扯旗造反的。
单纯打家劫舍小打小闹,官兵还不会怎么着,充其量偶尔剿灭几个山头应付下差事。
但如今若是广兴县城真失守于贼人了,那青州上面必然要派大军来剿匪的。
官军虽然不当人,但绝对不可能坐视自己防区内出现反贼的!
一旦到了那种地步,他这个县令也逃不了被问责。
一想到这里,广兴县令就开始琢磨起了怎样逃命的问题,心里只觉前途无望,很是悲苦。
“想逃吗?”朱游简走在他背后,像是在他身上各处都长了眼睛似的,将他的想法全数看透了。“一刻钟之前,乌洛兰刚被我打死,你要是不信邪,大可试试。”
“下官不敢!”广兴县令打了个寒战,立刻斩钉截铁地回话。
有朱游简这么个肌肉怪物在旁边看着,他想再多都没用,先活下命来再说吧。
他们在县衙内走了没多远,就听到外面一阵极其嘈杂的声音。
“县令在那贼子手上!”“不用管县令,先杀贼人要紧!”“我们是军伍体系的,县令不用救,他管不着我们!”
隐隐约约间,他们喧哗的话语也传了过来。
“哟,你们县的这些个兵卒们,对你可真是关怀备至啊。”朱游简听见这番动静,转头看向县令狞笑了起来。
“......”那广兴县令还能怎么办呢?他也就只能欲哭无泪的沉默了。
北燕虽然地处偏远,但在汉末至今一百余年的时间里,整个天下的风气早就不像以前那样了。
文武不谐,堪称天经地义。尤其在这广兴县城内,他柳道清本就是个流官,和本地地头蛇乌洛兰是尿不到一个壶里去的。
直到这时候,他心里才产生了万分的后悔,之前自己就不该为了争权夺利和已经死掉了的乌洛兰闹翻,这样在他被劫持以后,还说不定有生还余地。
“顾好你家主人!”朱游简探手出去,按住走在最前的小厮,吩咐了一句后,便抄出了长刀来。
他看向身侧的矮墙,向后走了几步,便快步向前,助跑起跳,猛地一个鹞子翻身,就直接越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