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北朝,浪到失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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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批斗大会

    总算糊弄走了兰玉奴与黄莺儿两人的朱游简,顾不得再品味那两女走前的奇怪笑容,对着身后的揜于使了个眼色,对方便牵着卢嵘走了过来。

    之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朱游简身上,还没怎么看见卢嵘。

    这会修罗场明显是暂时被压住了,全场的焦点就又放在了被拖在地上,正艰难爬行着的卢嵘父子身上。

    “那是谁?”有不认识卢嵘的,向着边上的人茫然的发问。

    “青州刺史卢嵘。”说话的这人是锦城本地人,语气里满是憎恨。

    “刺史?”

    “那可是了不得的大官。”

    “俺也就见过县丞,这条腿还是被他手下人打断的。”有人撑着拐杖撩开自己一条破裤子,露出了下面空空吊着的腿来。

    “县丞可比他小多了。”另一个锦城本地流民插嘴道。“整个青州都是他在管。”

    “但很可惜,他不干人事。”那个最先说话的锦城人点点头,从喉咙里咯痰一样,咬牙切齿的冒出几个字。“我一家老小,半个月前刚刚饿死到只剩我一人。”

    离卢嵘最近的流民刚刚领过救济粮,正低头拼命地舔舐着,完全不管自己破碗中冒着沸气的粥水有多么滚烫。

    他原先对于鸳鸯楼前兰玉奴与黄莺儿的对峙并不感冒,只关心自己面前那一点吃食罢了。

    都快饿死的人了,哪还能算得上“人”呢?

    只不过是野兽罢了。

    他的所有心思都只能用来关注那碗稀粥。

    哪怕其中只有细碎的粟米粒,还有那少的可怜的油星罢了,品尝起来却像是老饕在品味什么绝世美食一样专注。

    但听到旁边人说的话,他又不自觉的,有些呆滞的抬起头,瞥向了卢嵘那边,目光有些麻木。

    听到那锦城本地人说自己一家老小都被饿死了以后,他的目光才有了些活气,眼珠子艰难的转了转。

    可能是想到了什么事吧。

    他的眼眶微微泛了红,不知道是热气回流出现的水滴,还是眼睛中滑落的泪水,滴落在那破碗的边沿。

    随后,局面就失控了。

    “思了吗的潮种!”

    那人再也按捺不住情绪,彻底疯狂了一样,将破碗砸向了卢嵘。

    哪怕今天饿死在这里,他也得弄死卢嵘!

    就算是站在卢嵘边上的揜于,一时间也都有些惊呆了,显然没想到会有这般场面。

    还是朱游简不动声色的拉了他一把,才没让他也被那滚烫的粥水溅到。

    “啊!”

    被滚沸的稀粥砸在身上的卢嵘痛苦的嚎叫了起来,却因为朱游简将他四肢拧断了的缘故,既没办法甩开身上的热汤,也几乎没有能力蜷曲起身体。

    只能一边对抗着身体因疼痛带来的本能动作,一边玩命的哀哀叫着,看的他身后的卢抗也有些恐惧的咽了咽口水。

    但这父子二人根本逃不了半点。

    朱游简品鉴完法证的终极侮辱后,就直接拧断了这俩人的四肢,可不就是为了防止他们逃走?

    看着周围人都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朱游简连忙大吼一声:“都他妈的不要浪费粮食,也不准在这里私自对犯人动刑!”

    一边说着,朱游简一边拎起了那个扔了破碗以后,拼命朝着卢嵘冲去的流民,将他随手扔到了带着手下官兵领救济粮,从头到尾都在看戏的王孝辉怀里:“将他待下去安抚下情绪,罚他今明两日不许吃粥。”

    王孝辉被那流民身上嶙峋的瘦骨扎的有些生藤,听了朱游简的话,脑子只是一转,立刻就有了点眉目。

    不让吃粥,人家又快饿死了。

    那给他整点肉食,就总不算吃粥了吧。

    明贬暗褒嘛。

    根据他这几日和朱游简打过的交道来看,王孝辉能有八九成把握肯定,朱游简就是这个意思。

    他低眉顺眼的答了一声,便搂着那已经被撞晕过去了的流民走开到一边去了。

    也不知道是朱游简不许浪费粮食的话,还是体格相当雄壮起到了作用的缘故,原先情绪纷纷都已经开始进入崩溃暴走状态的流民们,一下子眼神就清澈了些。

    “废话少说,带犯人上来,开始批斗大会!”朱游简一挥手,揜于和项渊便各自像牵狗一样拉着卢嵘和卢抗父子俩上了已经搭建好的木台上。

    台下满是恨意的目光看向他们,像是无数根刺一样扎人,看的卢抗浑身颤抖。

    卢嵘虽然面上依旧顶着热粥,烫的龇牙咧嘴,却很有些冷静下来的样子,甚至还有闲心舔了口脸上的稀粥。

    “妾身的姐姐乃是楼里的苦命人。”先上台的是一位鸳鸯楼的姐儿,满面悲戚。“前些时日伺候卢家少爷的时候,被他命人拖了出去,做了吃食。”

    随后就有人抬着一具未封口的棺材,从台下聚集的人群中上了台。

    靠近那棺材的流民们,都看见了棺材里躺着的妙龄女施,致命伤在脖颈上一刀,干净利落。

    只是脸上和身上,都已被挖去了几块肉,四肢明显是被切了下来后重新摆在一起,显得很是难看。

    台下的流民们听到这话,再看到那棺材里的人,一时间也都百感交集。

    有些曾遇见过类似经历的人,已经止不住声的哭了出来。

    “老朽本在城外有五十亩田,不大不小,也是个本县豪强。”紧接着上台的,是一个形容枯槁的老人,满脸的苦涩。“活了六十六岁,已经抱上重孙子了。”

    他脸上的皱纹折叠在了一起,又和他黝黑的皮肤相配,让人一时间看不出来皱纹到底是什么模样,狰狞的像是厉鬼。

    “前些日子官差来说,今年的官粮又提了一成,要交的税又多了一种。”

    “老朽掏空了全家积蓄,又拿田地从卢家和其他几家大户那典当了些钱,总算交够了税。”

    “然后卢家的债还不上,官差又说我们少交了一种税。”那老人说到这里,整个人的身躯都抖了起来,“地没了。然后,人也没了。”

    “人全没了啊!”他干干的嚎叫一声,语气里说不出的苍凉。

    这番话说出来,台下感同身受者更是众多,已有人抱头痛哭了。

    许是满腔的苦恨无处解脱,越来越多的人自发上台。

    原先执法队还想拦一下,却被朱游简制止住了。

    他知道,在这些人没有发泄完之前,是很难控制住秩序了。

    一时间,台上已经有些挤的站不下人。

    流民们自顾自的说着自己的苦难与悲痛,浑然不觉其他人听不听得到。

    或哭,或笑。

    都化成了泪水。

    最后,是哀哀的齐声恸哭,震得天摇地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