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昱冲曹操抱拳拱手：“曹公，在此之前我曾答应了张绣衣两件事。第一件事引荐曹公与他相见，第二件事，便是替他调查以霍乙为首黄巾溃兵的下落。”

    程昱看向一旁上位的曹操，后者点头，算是同意。

    他这才敢说道：“三日，三日内，我给你一个答复。”

    “爽快啊，程大人。”

    程昱轻笑，又问道：“如今四海烽火，九州动荡。贼党如过江之鲫。青州黄巾已成气候，流窜进东郡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他抬起头，低垂的眼眉看向张错。

    旋即又问道：“只是不知道，张绣衣何故执着此事？”

    张错眯起眼睛，故作神秘的说道：“这些程大人无需多问，替我找到那霍乙下落便是。”

    开玩笑，张错自己都不知道，玉牌案牍里面的这条信息到底有什么意义。

    找到了又能如何？

    但他知道，找不到的话，一定是会付出代价的。

    “好，三日后我定会给你一个答复。”

    张错摇头：“我不要答复，我要这霍乙黄巾贼的下落。”

    程昱微微一愣。

    “怎么，程大人有难处？有难处直言便是。”张错挑眉道。

    程昱摇头：“没难处，三日内，掘地三尺，也把霍乙给你找出来。”

    “好。”

    ...

    随后的两日，张错从黑牢里搬了出来。

    住在郡守府里面。

    于是张错有了相对的自由，起码自己能够在郡府里面行走了。

    虽然出不了府，却可以在府中随意行走。

    当然，这个‘随意’也不能太随意。

    基本上张错走到哪里，身边都会跟着乐进安排的带刀亲卫。

    也就在与程昱约定的第三天清晨。

    天气已经渐渐回暖。

    早春的嫩绿，已悄然的开在黄河两岸。

    大地似乎已经重现了生机。

    程昱差人告知张错，让他在郡府后山的凉亭等着。

    不管结果如何，程老登今日一定会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复。

    于是，张错一个人坐在府苑花园里面，取了后山的几株茶花，晒干了再用红泥小炉烘一下。

    脱干了水分之后泡茶喝。

    这方法也是没办法。

    东汉年间人们喝茶的风气，得先是从吴地开始，一直到两晋时期才能真正的流行。

    东汉末年的时候，喝茶品茗并非士大夫和贵族们的首选。

    平民喝的茶叶是千奇百怪，没有经过风干发酵，跟喝绿化带没什么区别。

    而且会往里面添一些千奇古怪的东西，蜂蜜都还算好的，什么绿豆，芝麻，甚至盐巴都有。

    并且没有经过处理的井水与江河活水，先不说味道寡淡，就说里面的水沟沉淀物，都让吃喝精细的张错接受不了。

    所以，张错才将茶花烘干炒制，当做茶饮用下。

    再制作了一个简易的过滤袋子，将山泉水过滤后，再用红泥小炉煨着香茗。

    等候程昱的时候，一旁山花丛中，跳山出一个看上去四五岁左右的小孩子。

    头顶着一个虎纹袄帽，穿着一身华贵缎袍。

    虽说穿的精致，却脸上黢黑，像是泥里滚过一遭似的，鼻孔下面还坠着一条鼻涕。

    跟随着他一蹦一跳的走出来，鼻涕甩了两下，好悬没让那小子给吸溜进嘴里了去。

    小孩子看到了张错一个人坐在亭子里面，他从树丛里面走出来的时候，眼睛紧盯着红泥壶嘴儿里面冒出的白色热气。

    烘干的花茶清香味，顺着炉嘴儿飘出来，钻进了小孩子的鼻孔里面。

    他上前嗅了嗅问道：“你煮的这东西，甜吗？”

    张错摇了摇头：“不甜，苦的。”

    “那我能尝尝吗？”

    “小孩子不能喝，喝多了晚上会尿床。”张错取了杯盏，给他倒了一杯。

    小孩子扣着手，站在茶台前面。

    舔了舔嘴唇，似乎是想把鼻涕舔掉。

    “阿爹讲若我再尿床，便罚我抄录三遍楚辞，那我不喝了。”

    “阿爹？”疑惑之际，却突然听得身后传来一声喝止。

    “小弟，回来！”

    抬头再看去，却见一十五六岁的少年，一路小跑的从树林里面跳了出来。

    他也是一身锦袍，彰显富贵。

    “你是何人，为何独坐在亭中，你可知道郡府重地，闲人不得随意进出。”

    张错笑了笑：“我叫张错，我可不是闲人，我在等人。”

    小屁孩眨着大眼经过，冲一旁的少年道：“哥，他就是张错？”

    张错愣住，这小子居然知道自己是谁？

    不等张错发问。

    少年说道：“你是在等程先生？”

    “哦？你们也认识？”

    少年接着说道：“程先生是我家小弟的开蒙师傅。”

    小屁孩噘嘴道：“程先生好严厉，我只读差了《尔雅》里的几句，便被他打了五下手心。”

    少年把小屁孩拉到身后。

    看着张错，上下一番打量：“程先生说了，你给我父亲闯了一个天大的麻烦，却偏偏只用了一番话，让我父亲不舍得杀你。”

    少年眼神既好奇又气恼，接着说道：“能让我父亲不忍杀的人，你还是第一人。”

    “你父亲？你父亲是曹操啊？”

    少年呵斥：“大胆，郡府之中，无人敢直呼我父亲其名。”

    曹操儿子诸多，其中最为出名的就是代汉称帝，曹魏的第一任皇帝，曹丕。

    于是张错接着问道：“那你是曹丕？”

    少年摇头：“我不是，丕儿是我弟弟。”

    他将一旁小屁孩拉拢到身边，把坠在鼻子与嘴之间的鼻涕擦干净。

    举动十分爱护的样子，说道：“我是曹昂，曹子脩。”

    曹昂，曹丕？！

    曹魏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继承人！一个则是曹操死后的魏文帝，曹丕！

    “好好好，小屁孩，哦不，曹丕，你想喝茶是不是？我给你取些蜂蜜来，喝着甜。”

    张错立刻从袖子里，取了一罐子从厨房偷出来的蜂蜜，往茶水里倒了些许递给曹丕。

    曹丕眼巴巴的看着张错，刚点头答应。

    张错正要取茶，却见程昱一路小跑的从后花园外跑了过来。

    只是来到了张错身边之后，却发现这老登的表情有些古怪。

    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他首先是把那一日，在蚌泽的‘鱼肠剑’碎片交给了张错。

    “张绣衣，商君书的竹简残片，我自己留下了。这鱼肠剑是张绣衣应得之物，我就不多人所爱了。”

    张错内心冷笑不语：“好你个程老登，心中敲的一手好如意算盘。你来，不会是专门告诉我，这商君书残片之事的吧？”

    他是知道，程昱这老小子。

    一直希望得到那商君书的残片，而代表游侠序术的鱼肠剑对于他来说，并无太大的用处。

    程昱交还了鱼肠剑后，权当无事发生似的，厚着脸皮接着说道：“对对对，还有更重要的事，那便是霍乙的下落，查到了。”